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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雪峰:一只獨棲的受傷的豹子

2007-12-31 00:00:00王培元
美文 2007年9期

蕭紅曾有兩次在魯迅家吃晚飯,同桌還坐著一個很瘦、很高、頭發剃得很短、穿著小背心的人,就住在魯迅家里。魯迅介紹說:“這是一位同鄉,是商人。”

蕭紅發現這個人很活潑,不大像商人,也能喝酒,還讓別人喝,給她也倒了一盅。席間,他說到蒙古人什么樣,苗人什么樣,西藏女人又如何。吃完飯,還談起了魯迅的《偽自由書》和《二心集》。聽魯迅之子海嬰叫他×先生,蕭紅就明白他是誰了。

又一個晚上,蕭紅看見這位身上穿著長袍子,手里提著小箱子的×先生,從魯迅家的三樓上下來,走到魯迅面前,說他要搬走了。許廣平送他出門去。魯迅在地上繞了兩圈,問蕭紅:“你看他到底是商人嗎?”蕭紅說:“是的。”

魯迅很有意思地在地上又走了幾步,停下來對蕭紅說:“他是販賣私貨的商人,是販賣精神上的……”蕭紅終于知道了,×先生是走過兩萬五千里長征回來的。

在《回憶魯迅先生》一文中蕭紅寫的這位×先生,就是馮雪峰,被許廣平稱為魯迅文學遺產的“通人”的馮雪峰。

上個世紀五十年代初,剛成立不久的新中國的領導人,在百廢待興、萬象更始之際,決定組建人民文學出版社。不能不說這是一個關乎民族文化建設和文學發展的重要舉措。周恩來總理親自點將,安排馮雪峰擔任人文社第一任社長、總編輯。

一開始馮雪峰并不想接受這個職務,他打算從事自己所熱愛的文學研究和文學創作。于是建議由巴金來擔任此職,并去勸說巴金。巴金說:“我不會辦事。”請他代為辭謝。馮雪峰說:“你要不肯去,我就得出來挑這副擔子了。”巴金說:“你也別答應。”因為他覺得,馮雪峰“太書生氣,鯁直而易動感情”,也不一定合適。

巴金不干,馮雪峰只好走馬上任。

對馮雪峰了解得越深,對人文社的歷史知道得越多,就越是覺得:選擇他擔任人文社第一任社長、總編輯,是人文社之福,也是新中國文學出版事業之福,更是全社幾代編輯、員工之福。

到人文社的第三年(1986年),社里承辦全國第一屆馮雪峰學術討論會,我奉命參加會議籌備工作。時任副總編輯的陳早春說:“馮雪峰是咱們的老領導,論文不能都是別人來寫,咱們社的人更應該寫,你也寫一篇吧。”我說:“我試試吧。”為此,我認真讀了四卷本《雪峰文集》,勉強寫了一篇湊數的文章《雪峰以比較文學方法進行的魯迅研究》。

在中國現代文學家當中,馮雪峰不但是成就卓著的詩人、雜文家、寓言作家、文藝理論家、魯迅研究家,而且是真正有信仰、有追求、正直耿介、無私純粹的革命者。他是偉大的文學家、思想家魯迅的學生與戰友,也是參加過紅軍長征的唯一一位詩人、作家和文藝理論家。

1903年6月2日,馮雪峰生于浙江東部義烏一個山村的普通農家。這里古屬越國,是著名的“報仇雪恥之鄉”。馮雪峰自稱是“純粹的山里人”。他從小就感染了故鄉“民風的強頑”,漸漸形成了質樸、耿直、倔強的個性氣質。

他在金華省立第七師范學校讀書時,因帶頭參與驅逐迫害學生的學監的事件,被學校開除。他把自己原來的名字“馮福春”改為“馮雪峰”,瞞著家里,帶著同學給他湊的十七元錢,獨自一人前往杭州,考進頗負盛名的浙江省立第一師范學校。他加入了在朱自清、葉圣陶等教師指導下進行創作活動的“晨光文學社”。1922年他和應修人、潘漠華、汪靜之又結成了湖畔詩社,先后出版了詩歌合集《湖畔》和《春的歌集》,成了聞名遐邇、具有清新纏綿詩風的“湖畔詩人”。

1925年,他和后來寫了《二月》等小說的同學柔石,結伴來到北京,一面自修日文,一面在北京大學旁聽,多次聆聽魯迅講課。李大釗被絞死之后的1927年6月,他加入了中國共產黨,成為一個具有堅定共產主義信念、酷愛文學的青年共產黨人。后來由于遭到通緝,他不得不于1928年2、3月間逃離北京,南下上海。

這一年12月9日晚上,柔石帶他第一次去魯迅家,與魯迅見面。當時,他正在翻譯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他帶著一些譯稿,登門向魯迅請教。對于初次見面的人,魯迅的話是極少的。柔石有事先走了。魯迅除了回答馮雪峰的問題之外,簡直不怎么說話。他覺得很局促,也就很快告辭了。

第二次,魯迅仍然話不多。他請魯迅翻譯普列漢諾夫的幾篇關于藝術起源的文章,魯迅答應了。以后魯迅的話就一次比一次多起來。不久,柔石幫他找到了魯迅家對面的一處房子。每天晚飯后,他站在陽臺上一看,如果魯迅家沒有客人,他就過去和魯迅聊天,常常是一聊就一兩個或三四個鐘頭。許廣平回憶說,馮雪峰“為人頗硬氣,主見很深,也很用功,研究社會科學,時向先生質疑問難,甚為相得”。

許廣平還說,馮雪峰“有過多的熱血,有勇猛的銳氣,幾乎樣樣事都想來一下,行不通了,立即改變,重新再做,從來好像沒見他灰心過。有時聽聽他們的談話,覺得真有趣,F(指馮雪峰——引者)說:‘先生你可以這樣這樣的做。’先生說:‘不行,這樣我辦不到。’F又說:‘先生你可以做那樣。’先生說:‘似乎也不大好。’F說:‘先生你就試試看吧。’先生說:‘姑且試試也可以。’于是韌的比賽,F的目的達到了”。

馮雪峰剛到上海的時候,狂熱地提倡“革命文學”的創造社和太陽社,正在與魯迅展開一場愈演愈烈的論戰。他們錯誤地攻擊魯迅是“封建余孽”,是“二重性的反革命”,是“不得志的法西斯”;認為魯迅的作品是“類似消遣的依附于資產階級的濫廢的文學”。

針對這種對魯迅的粗暴的批判,馮雪峰1928年5月寫了《革命與知識階級》一文,正面闡釋了魯迅作為中國知識分子的代表的價值。此前沒有任何一篇文章,如此明確地論述魯迅的文學創作與中國共產黨領導的革命斗爭的本質聯系。可以說,這是一篇表明中國共產黨人開始正確認識魯迅的里程碑式的文章。

認為“魯迅是我們的朋友”的年輕的共產黨人馮雪峰,就是懷著這樣一種寶貴的見解,全力投身于中國的無產階級革命文學運動,并成為對這個運動做出了巨大貢獻的文藝理論家和杰出的實際領導者的。他始終與魯迅保持著良好的、親密的個人關系。他1931年擔任中國左翼作家聯盟的黨團書記,1932年擔任中共中央宣傳部文化工作委員會書記,為中國左翼文學事業的發展建立了不朽的功勛。

也許,人文社這艘負有重要文化使命的航船,只有擁有像馮雪峰這樣的人生境界、文化襟抱、精神器量、學術眼光、豐富閱歷、深厚學養,以及獨特個性和非凡人格魅力的人物,才勝任作她的船長吧。在他的出色指揮下,人文社起錨開航,開始了遼遠浩淼而又風勁浪急的文學出版之旅。

如果讓我這個后生晚輩,來斗膽簡括一下馮雪峰的貢獻的話,或許可以說,他的最重要的貢獻在于:為人文社確立和奠定了“兩個格局,一個傳統”。

“兩個格局”,即圖書出版格局與編輯人才格局。1951年3月建社之初,馮雪峰就明確提出了八字出版方針:“古今中外,提高為主。”第二年年初,又在他的主持下,把這八字方針具體化為:“一、當前國內創作及‘五四’以后的代表作;二、中國古典文學名著及民間文藝;三、蘇聯及新民主主義國家文學名著及世界其他各國現代進步的和革命的作品;四、近代和古代的世界古典名著。”

為落實這一方針,人文社從1951年起,陸續編輯出版了“中國人民文藝叢書”(包括趙樹理的《李有才板話》、李季的《王貴與李香香》等二十一種),“解放軍文藝叢書”(包括杜鵬程的《保衛延安》、魏巍的《誰是最可愛的人》等三十六種),獲斯大林文藝獎金的《太陽照在桑乾河上》(丁玲著)和《暴風驟雨》(周立波著)等,整理注釋本中國古典文學名著《水滸》、《三國演義》、《紅樓夢》、《西游記》,以及外國古典文學名著《神曲》、《吉訶德先生傳》、《莎士比亞戲劇集》(12卷)等。此后,1953年開始出版《瞿秋白文集》,1956年開始出版《魯迅全集》,1957年開始出版《沫若文集》,1958年開始出版《茅盾文集》、《巴金文集》、《葉圣陶文集》等。另外,三套大型叢書“中國古典文學讀本叢書”、“外國古典文學名著叢書”、“中國古典文學理論批評專著選輯”,也于1958年起陸續出版。

1958年9月,《人民文學出版社五年出版規劃草案(1958—1962)》編制完成。這個長達四百七十二頁的規劃草案,分中國文學、外國文學兩個部分,奠定了迄今為止人文社圖書出版的基本構架。現在的一些叢書計劃、選題思路,仍得益于或延續了這個視野開闊、氣魄宏大、結構完整的規劃草案。其中有的叢書,如“中國古典文學讀本叢書”、“中國古典文學理論批評專著選輯”、“外國古典文學名著叢書”、“外國古典文藝理論叢書”等等,已經成為人文社常銷不衰、獨家擁有的品牌圖書和非常豐厚的版本資源。

盡管在今天看來,當時制定的出版方針和規劃,不可避免地帶有時代所特有的政治文化印記,但經過具體實施,畢竟形成了一個思想比較開放、結構相對合理的圖書出版格局。人文社的出版物也因而參與了五十年代以來各個歷史時期中國的文化建設和文學事業,并對廣大讀者的精神生活發生過無法替代的影響。其作用,是不可抹殺的。

為組建一支優秀的人才隊伍,馮雪峰從全國各地物色、遴選,先后延攬了一批優秀的專家學者,如聶紺弩、張友鸞、舒蕪、顧學頡、王利器、周紹良、陳邇冬、麥朝樞、嚴敦易、林辰、孫用、楊霽云、牛漢、朱葆光、劉遼逸、蔣路、許磊然、伍孟昌、趙少侯、金人、金滿成等,他們當之無愧地成為人文社編輯的骨干和中堅。

因為有了這些前輩,才有了人文社幾十年來在當代中國思想文化、文學藝術、圖書出版領域的獨一無二的貢獻、聲譽、地位和影響。

在談到人文社的時候,有人說:“名社名編出名著”;一位小說家也說:“編輯的水平也就是出版社的水平,編輯的風格就是出版社的風格,編輯的素質也就決定了出版社的素質。”因為有上述功底深厚、學問扎實、甘于奉獻的一流的學者型編輯,幾十年來,人文社才能編輯出版數不勝數的品位高、質量好的圖書,并且積累了大量的優秀的版本。因此人文社的書,才能成為綠原所說的“信得過產品”,獲得一代代讀者的認可和歡迎。

經過一代又一代員工的辛勤勞作和扎實努力,人文社逐漸形成了“嚴謹,穩健,奉獻,開拓”的優秀傳統。這個傳統,也可稱為人文社的“社風”或“社格”。

這篳路藍縷的第一步,正是馮雪峰帶領著前輩創業者們,歷盡艱辛,一步一個腳印地跋涉過來的。有了這凝聚著“光榮與夢想”的拓荒和奠基,人文社才不但成了“一個制造和生產好書的工廠”,而且成了“一所無形的好大學”,“一家文化遺產蘊藏豐富的大圖書館”。她不只是第一個和唯一一個國家文學出版社,而且是 “一個非常權威的機構”,在新中國文化界、知識界,發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和深遠的影響。

假若說,今天提起人文社那些令人敬重、欽佩和景仰的前輩,就如同遠眺聳立于夕照中的群峰的話,那么,說到馮雪峰,則好似遙望一座閃著圣潔之光的皚皚雪山。

左聯時期,他給那種話說得四平八穩、冠冕堂皇,而到了分配工作時就逃避的人,起了個綽號:“革命紳士”。開會的時候,他曾經暴怒地拍著桌子,疾言厲色地痛罵這些“革命紳士”。上個世紀五十年代,有一次,不知因為什么,他和周揚吵翻了,大衣也沒拿,就怒氣沖沖地走了。后來,還是牛漢到周揚的辦公室去,幫他拿了回來。

“秉性豪爽,處事果斷,具傲骨,易怒,人不敢近。眾人在談笑間,他一到,便肅然無聲。”這是曾先后擔任人文社經理部主任、副社長的許覺民,對馮雪峰的印象。

一次,《魯迅小說集》封面的魯迅像印得有些模糊,許覺民被馮雪峰叫去,發了一通火,完了余怒未息,還說要撤他的職,另換人。他于是就等著被撤,可過了一陣,并無什么動靜。還有一回,時任詩歌散文組組長的牛漢,把一個編輯編的一本某現代詩人的詩選,送交給馮雪峰簽字。馮雪峰接過稿子,啪地扔到了地上,說:“他也就三四十年代有那么兩首好詩,再就沒什么好的了!”

然而,馮雪峰又常常是溫和的。向部下交辦完事情之后,他總要再問一句:“你看行不行?”

當年丁玲在延安時,有人問她,“你最懷念什么人?”她答道:“我最紀念的是也頻,而最懷念的是雪峰。”1927年冬天,一個朋友介紹馮雪峰教丁玲學日文。兩個人見面后,相貌平常、性格沉靜、一副苦學生模樣的鄉巴佬雪峰,讓丁玲一見鐘情,深深打動了她的心。

她說:“這是我第一次看上的人。”后來在《不是情書》一文中,丁玲又寫道:“我自己知道,從我的心上,在過去的歷史中,我真真的只追求過一個男人,只有這個男人燃燒過我的心……”

當丁玲在延安懷念他的時候,馮雪峰正被國民黨關在上饒集中營里。在一個暗夜里,他做了一個美麗的夢,夢見了“一雙很大很深邃,黑白分明,很智慧,又很慈和的極美麗的眼睛”。于是,他在《哦,我夢見的是怎樣的眼睛》一詩中,記下了這個夢。有人說,這雙迷人的眼睛,特別像丁玲的大眼睛。

不少人回憶起馮雪峰,都談到他的異常儉樸,衣著破舊;談到行政部門買了一臺電扇,送到他家里,他立刻退了回去;談到他為公家辦事,需請客吃飯,如果由他個人出面,就一定是自己付錢;談到周總理指示配給他一輛專用小汽車(而人民、美術、教育等其他大社社長則沒有),而他卻很少坐,只有到中南海開會等重要活動,才偶爾坐坐,平常上班就戴頂大草帽,雇一輛三輪車,坐到社里;談到如果下雨天他坐汽車回家,在胡同口就會下車,步行回家,怕車輪濺起的泥水,落到行人身上……

還有人談到了他的與眾不同的脾氣和個性。他有魯迅說的“浙東人的老脾氣”與“硬氣”,性格倔強執拗、赤誠率真、偏激沖動、焦躁易怒。這種特立獨行的個性,使他1937年7月與赴南京和國民黨談判的中共代表團負責人博古一見面,就吵翻了。

馮雪峰奉命到南京參加與國民黨的談判,中共代表團里地位僅次于王明、周恩來的第三號人物博古見到他后,給了他一份題為《中國工農紅軍將士為盧溝橋事變告全國民眾書》的文件。當他看到其中有“服從蔣委員長”、“信奉三民主義”等內容時,不禁大怒,當即拍案而起,指著博古的鼻子,罵他是“新官僚”。

隨后他一氣之下,竟給潘漢年寫信請假,于年底回鄉寫紅軍長征的長篇小說去了。行前,他對胡愈之說:“他們要投降,我不投降。我再也不干了,我要回家鄉去。”也對樓適夷說:“他們有些人,一心想當國民黨的新官了,我可不干。”還說:“黨錯了,魯迅是對的。”

馮雪峰一時激于義憤,中斷與黨的組織關系兩年之久,不啻于毀滅了自己未來的政治前程。這種任性使氣的做法,不能不被中央領導人認為是“無組織、無紀律”的行為,恐怕也是后來導致毛澤東對他不滿和反感的一個原因。

1954年,毛澤東發動了《紅樓夢》研究批判運動,馮雪峰首當其沖。

毛澤東認為馮雪峰任主編的《文藝報》壓制了李希凡、藍翎研究《紅樓夢》的文章,專門寫了《關于〈紅樓夢〉研究問題的信》,指責《文藝報》“容忍俞平伯唯心論和阻攔‘小人物’的很有生氣的批判文章”。在《人民日報》10月28日發表的袁水拍寫的《質問〈文藝報〉編者》一文中,毛澤東又加了一句“文藝報在這里跟資產階級名人有密切聯系,跟馬克思主義和宣傳馬克思主義的新生力量卻疏遠得很,這難道不是顯然的嗎?”

10月31日至12月8日,中國文聯主席團和中國作協主席團,先后召開了八次主席團擴大會議,批評《文藝報》“投降資產階級權威,壓制馬克思主義新生力量”的“錯誤”。馮雪峰不得不在會上發言檢討。他還被迫在11月4日的《人民日報》上,發表《檢討我在〈文藝報〉所犯的錯誤》的文章,公開檢討自己在這一問題上所犯“錯誤”,隨之被撤銷了《文藝報》主編職務。

在馮雪峰檢討自己的“錯誤”“是反馬克思列寧主義”一句旁,毛澤東揮筆批道:“應以此句為主去批判馮雪峰。”

12月31日,毛澤東還將馮雪峰的詩《火》,寓言《火獄》、《曾為反對派而后為宣傳家的鴨》、《猴子醫生和重病的驢子》等,批給劉少奇、周恩來、陳云、鄧小平、彭真、彭德懷、陳毅、陸定一,以及陳伯達、胡喬木、胡繩、田家英等人閱讀,批語是:“馮雪峰的詩和寓言數首,可一閱。如無時間,看第一篇《火獄》即可。”

《火獄》,是馮雪峰1945年5月1日寫于重慶的一篇短文。寫蘇聯紅軍攻進了柏林,全城立即起了大火。在火光里,全世界人民照見自己,照見自己的勝利。“我好像就在柏林的城邊,俯視著這噴著火的地獄的海”;“這火獄的用場,便在于用敵人的消滅,來產生我們的歡快,而以我們的歡快,去照耀敵人的消滅”。

有一次,毛澤東拿著馮雪峰的一篇文章(《火獄》),對胡喬木說:“馮雪峰的‘湖畔’詩寫得很好,怎么文章寫得這么壞?”也許在毛澤東看來,這篇文章對于柏林的全城大火、尸體縱橫和黑暗凄涼所產生的“狂歡”的情緒,反映了一種很不健康的心理,從而加強了他對馮雪峰的厭惡吧?

大革命時期,在廣州工作的毛澤東,就曾打聽馮雪峰的下落,說他很喜歡“湖畔”詩,希望馮雪峰能到南方去,和他一起工作。1934年,馮雪峰到達江西瑞金中央蘇區,擔任中央黨校教務長,遭到當時中共中央領導人排斥的毛澤東,常常來找他聊天。黨校殺了豬,他就把毛澤東請來吃一頓。發了津貼,兩個人還一起上小飯館。

魯迅及其作品,是他們在一起時,談論得最多的話題。讀過魯迅的《狂人日記》、《阿Q正傳》等小說的毛澤東,不無遺憾地對馮雪峰說:“‘五四’時期在北京,弄新文學的人我見過李大釗、陳獨秀、胡適、周作人,就是沒有見過魯迅。”

馮雪峰告訴毛澤東,有一個日本人,說全中國只有兩個半人懂得中國,一個是蔣介石,一個是魯迅,半個是毛澤東。毛澤東聽了大笑起來,說:“這個日本人還不簡單,他認為魯迅懂得中國,這是對的。”

馮雪峰還告訴毛澤東,魯迅看過他的一些詩詞,認為《西江月·井岡山》有“‘山大王’的氣概”。毛澤東聽了,哈哈大笑。

毛澤東1945年秋赴重慶談判期間,會見了當時正在大后方從事文學創作及其他文學活動的馮雪峰,稱贊了他的雜文集《鄉風與市風》和詩集《真實之歌》,說好幾年沒有看到這樣的好作品了。

1979年1月,周揚在一次談話中,說毛澤東認為馮雪峰的雜文寫得不錯,曾挑選他的雜文給政治局的成員看,但對他的理論文章不滿。

在反對文藝的教條主義、實用主義、公式化和概念化方面,馮雪峰與胡風有相同之處。他1945年寫于重慶的長文《論民主革命的文藝運動》,與毛澤東的《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存在著一些很明顯的分歧,當時就被認為是“反對毛主席的”。

在1946年4月23日《新華日報》的副刊上,馮雪峰發表署名“畫室”的文章《題外的話》,認為所謂文藝作品的“政治性”和“藝術性”的看法,是“不妥當的”,指出:“研究或評價具體作品,用什么抽象的‘政治性’、‘藝術性’的代數式的說法,可說是什么都弄糟了。如果這樣地去指導創作,則更壞。”

馮雪峰絕對不會料到,他的這些文字實際上被看做是,對于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至高無上的權威的蔑視和挑戰。其結果,是不到十年,他就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在回憶四十年代重慶大后方的文藝運動時,茅盾曾寫道:“當時胡風是理論權威,而在他背后支持他的觀點的還有另一位理論權威馮雪峰,因此,在延安的文藝理論家何其芳、林默涵等來到重慶之前,重慶的文藝理論界是相當冷清的。…… 直到四五年底,重慶進步文藝界在周恩來同志的指示下,召開了幾次座談會,對胡風的文藝思想和舒蕪的《論主觀》進行了比較深刻的批評,也對馮雪峰進行了批評。…… 馮雪峰在周恩來找他談話之后,有所轉變,不再贊賞胡風的‘主觀戰斗精神’了,但并不徹底。”

馮雪峰與胡風雖然在有些問題上看法不盡一致,但兩個人有惺惺相惜的一面。馮雪峰認為胡風是懂文藝的,對其主編的《七月》,非常欣賞。他從上饒集中營出獄到達重慶,第一次見到胡風,兩個人就徹夜長談。在重慶文藝界的一次會議上,馮雪峰發言說,國統區的文藝界是一片沙漠,其中只長了幾根綠草,那就是胡風主編的“七月詩叢”。

早在三十年代初,他和胡風就成了朋友。1936年4月25日,他受命從陜北抵達上海,之后有一段時間,幾乎天天在魯迅家里和胡風會面。馮雪峰覺得周揚他們提的口號“國防文學”不好,就和胡風商量,并經魯迅同意,提出了一個新的口號:“民族革命戰爭的大眾文學”,引發了“兩個口號”的激烈論爭,也因此而得罪了周揚等人。

馮雪峰三十年代在上海與周揚、夏衍等人的結怨,不啻于給他1957年被劃為“右派分子”,埋下了一顆定時炸彈。

一次,聶紺弩到作家書屋去看馮雪峰,碰巧胡風也在,兩個人正議論周揚。聶紺弩插了一句:“無論你們怎樣看不起周揚,周揚的理論總是和毛主席一致的。”胡風問:“你怎么知道?”

聶紺弩答:“這很簡單,如果不一致,周揚就不會在延安搞得這么好。雪峰為什么搞不好呢?”馮雪峰跳起來,把手里的一本書砸到桌子上,大聲說:“周揚有什么理論!”

何其芳和劉白羽到重慶宣傳毛澤東的《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在一次會議上,何其芳講在延安整風運動中,知識分子如何改造小資產階級思想,而且以自己為例,現身說法,讓人感覺到似乎他已經過改造,脫胎換骨,變成了無產階級了。有人說:“好快,他已經改造好了,就跑來改造我們。”

馮雪峰則忿忿地說:“他媽的,我們革命的時候他在哪里?”

1945年1月25日,中共中央南方局文化工作委員會在重慶召開會議,馮乃超主持,茅盾、葉以群、蔡儀等人發言批判舒蕪的《論主觀》。茅盾說此文洋洋數萬言,實際上是“賣野人頭”。胡風在會上發言,要批判者寫出文章來。馮雪峰發言為《論主觀》做了一定辯護,說用心是好的,論點則很危險。后來,馮雪峰對舒蕪說:“你的意思是,每一個人都要把自己煉成鋼筋鐵骨,這是對的。但是,只有在戰斗里在群眾里才能煉成鋼筋鐵骨,你沒有強調這一點,是你的缺點。”

由中共香港文委直接領導、從1948年3月1日起在香港出版的《大眾文藝叢刊》,連續刊發了邵荃麟、林默涵、何其芳、喬冠華、胡繩等人的文章,集中批判胡風的文藝理論、舒蕪的《論主觀》和路翎的小說。這種做法引起了馮雪峰的不滿,他氣憤地說:“這和當年創造社太陽社搞魯迅一樣!我們在內地的人怎么做事?”

1955年1月,陸定一、周揚和林默涵到中南海,向毛澤東匯報關于批判胡風的計劃。臨走時,周揚對毛澤東說:“雪峰同志因《文藝報》的錯誤受了批評,心里很痛苦。”毛澤東說:“我就是要他痛苦!”

“此一時也,彼一時也。”毛澤東對馮雪峰態度的變化,使周揚等人可以放開手腳地來打擊他們的怨敵了。馮雪峰跌入深淵的第一道閘門,就這樣打開了。

1955年6月下旬,由中共中央宣傳部部長陸定一署名,向中央寫了《中共中央宣傳部關于中國作家協會黨組準備對丁玲等人的錯誤思想作風進行批判》的報告。報告除了提出“丁玲同志自由主義、個人主義的思想作風是極嚴重的”之外,還認為“馮雪峰同志也有嚴重的自由主義、個人主義的思想,這表現在他長期對黨不滿,驕傲自大,和黨關系極不正常”;他的文藝思想中“一直存在著許多唯心主義的觀點,許多地方跟胡風思想相同”。報告向中央匯報:“已責成一些同志對馮雪峰同志的著作加以研究,以便在批評丁玲同志思想作風之后,即進一步開展對馮雪峰同志的文藝思想的批判”。

1957年8月7日,《人民日報》第一版以《文藝界反右派斗爭的重大進展攻破丁玲陳企霞反黨集團》為題,報道了8月6日作協黨組擴大會議的情況,揭露、批判了丁玲和陳企霞,把馮雪峰也放在了“丁玲陳企霞等人反黨小集團”之中,點了他的名。

8月11日下午4時,馮雪峰奉命來到中國文聯大樓會議室,接受周揚、林默涵、邵荃麟、劉白羽和郭小川等人對他的“幫助”。他后來回憶說:“周揚先說,態度很嚴厲:‘找你來,是要告訴你,也把你在大會上進行批判!斗爭丁玲,不斗爭你,群眾是不服的!”周揚還說,1936年他和夏衍等人在上海堅持地下斗爭,可馮雪峰卻勾結胡風,打擊他們。林默涵說:“斗胡風時,沒批判你,黨內黨外都有人有意見。”還有人說,“必須對你斗爭,這是為了黨的利益。” 馮雪峰表示,自己不想被戴上小集團成員的帽子。

1957年8月14日下午,作協黨組在位于王府井大街36號的中國文聯大樓小禮堂,召開擴大會議批判馮雪峰,給了他致命的一擊。

時任作協黨組副書記的詩人郭小川,在這一天的日記里寫道:“6時多就起來,天下雨……(下午)2時開會,先是蔡楚生發言,然后是徐達,緊接著是夏衍發言,講了雪峰對左聯的排斥,他的野心家的面孔暴露無遺了,引起了一場激動,緊接著許廣平、沙汀發言,樓適夷發言,會場形成高潮……”

參加這次會議的黎辛,在《我也說說“不應該發生的故事”》一文中回憶說:

這是最緊張的一次會議。會上,夏衍發言時,有人喊“馮雪峰站起來!”緊接著有人喊“丁玲站起來!”“站起來!”“快站起來!”喊聲震撼整個會場。馮雪峰低頭站立,泣而無淚;丁玲屹立哽咽,淚如泉涌。夏衍說到“雪峰同志用魯迅的名義,寫下了這篇與事實不符的文章(指1936年8月初馮雪峰根據魯迅的意見擬稿,經魯迅補充修改而成的《答徐懋庸并關于抗日統一戰線問題》——引者注),究竟是何居心?”這時,許廣平忽然站起來,指著馮雪峰大聲斥責:“馮雪峰,看你把魯迅搞成什么樣子了?!騙子!你是一個大騙子!”這一棍劈頭蓋腦的打過來,打得馮雪峰暈了,蒙了,呆然木立,不知所措。丁玲也不再咽泣,默默靜聽。會場的空氣緊張而寂靜,那極度的寂靜連一根針掉地的微響也能聽見。爆炸性的插言,如炮彈一發接一發,周揚也插言,他站起來質問馮雪峰,是對他們進行“政治陷害”。接著許多位作家也站起來插言、提問,表示氣憤。

8月20日,《人民日報》以《文藝界反黨分子馮雪峰是丁陳集團參加者、胡風思想同路人》為題,公開報道了這次會議對馮雪峰的批判。9月1日的《文藝報》,也刊載了《馮雪峰是文藝界反黨分子》的報道,說“他不但參加了丁、陳反黨集團的活動,而且在大鳴大放期間,在人民文學出版社煽風點火,鼓動對黨不滿的分子向黨進攻”云云。

就這樣,他被強加上“勾結胡風,蒙蔽魯迅,打擊周揚、夏衍,分裂左翼文藝界”的罪名,劃為“資產階級右派分子”,又被開除黨籍,撤銷人文社社長兼總編輯、作協副主席、全國文聯常務委員、全國人大代表等職。

消息傳到人文社,有人困惑不解,有人失聲痛哭,有人為之震驚、深感不平。也已被劃為“右派分子”的副總編輯聶紺弩說:“既然馮雪峰是‘右派’,我自然也是‘右派’,我是‘雪峰派’嘛。不過,我不是資產階級右派,而是無產階級右派。雪峰愿意去北大荒接受改造,我也去。雪峰走到哪里,我跟他到哪里。”他后來寫的《雪峰十年祭》詩二首之一有云:“識知這個雪峰后,人不言愁我自愁。”

馮雪峰被責令在家寫檢查,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他一次又一次去找作協黨組書記邵荃麟。邵荃麟對他說:“你要想留在黨內,就必須出來澄清《答徐懋庸并關于抗日統一戰線問題》引起的問題,承擔自己的責任。”馮雪峰苦苦地思慮了好多天,覺得無論如何,自己也不能違背歷史事實啊!

他又找到邵荃麟,向他傾訴了自己內心的痛苦。邵荃麟說:“先留在黨內,再慢慢地解決,被開除了就更難辦了。”在萬般無奈之下,馮雪峰只得委曲求全地同意了。他按照他們的旨意,起草了人文社五十年代版《魯迅全集》的有關注釋:“魯迅當時在病中,他的答復是馮雪峰執筆擬稿的,他在這篇文章中對于當時領導‘左聯’工作的一些黨員作家采取了宗派主義的態度,做了一些不符合事實的指責。”

此事讓馮雪峰悔恨終生!

之后的好多天,他極度痛苦,整夜失眠,胃疼得特別厲害。他滿以為這樣做可以保留黨籍了,然而,他們并沒有兌現承諾,自己卻被無情地欺騙了、愚弄了。牛漢多次看見他,一個人枯坐在辦公室里暗自啜泣。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他幾次想去頤和園投昆明湖自殺。但一想到幾個孩子還小,妻子又沒有獨立謀生的條件,自己再痛苦也要支撐著活下去,活到歷史徹底洗凈潑到自己身上這些污水的那一天。

中央決定,對馮雪峰的斗爭,主要在作家協會進行,人文社“則配合作戰”。8月12日,文化部一個副部長到人文社做動員報告,宣布并號召對馮雪峰進行斗爭。

8月13日至9月5日,人文社先后召開七次全社大會,集中批判馮雪峰的“反黨言行”。馮雪峰出席了第一次和最后一次批判會,“聽取群眾意見”。巴人傳達了夏衍在作協黨組擴大會議上的發言后,原來認為馮雪峰為人正直、“傲上謙下”、“作風樸素”,因而尊敬他、景仰他,甚至崇拜他的人,對他的看法也有所變化,想不通的漸漸想通了,持懷疑態度的人減少了。在會上揭發批判的人,無非是抓住一些片言只語上綱上線,表示與其劃清界限。當然,仍有人感到不解,暗暗地同情他,對他的“反黨”,感嘆,惋惜,痛心。

一份油印材料《右派分子馮雪峰在整風中的反動言行》中寫道:“馮雪峰三十年來一貫對黨的領導不滿……正如他自己所說‘得意時在黨之上,不得意時在黨之外’。”

就這樣,這位老資格的革命文學家,一下子變成了革命的對象,成了一個“另類”。他在人文社做了一個普通編輯。1959年1月,被安排進了社內新組建的“編譯所”工作。雖然1961被摘去了“右派分子”的帽子,但他多次請求恢復黨籍,直到死,都未能如愿。

1965年去河南安陽參加“四清”,只能使用“馮誠之”的化名。他本有繼續寫紅軍長征題材的長篇小說《盧代之死》和一部太平天國(請注意:“太平天國”的“國”字,里邊不是“玉”,而是“王”字,下同)的小說的計劃,但作協領導人覺得他的“摘帽右派”的政治身份,不宜寫偉大的長征,只批準他寫太平天國的小說。馮雪峰傷痛欲絕,把已寫好的幾十萬字初稿,付之一炬。而寫太平天國興衰的小說《小天堂》,最終也胎死腹中。

“文革”中,年逾花甲的馮雪峰,先是被關進“牛棚”,后又與人文社的員工一起,發配到古稱“云夢澤”的湖北咸寧向陽湖畔勞動改造。他種過菜,挑過糞,挖過渠,鋤過草,插過秧,清掃過廁所,放過鴨子。

“歲寒知松柏之后凋。”二三十年后,很多人都還記得,在向陽湖那幾年,馮雪峰沉想默思,寡言少語。工余時間,除了看書,常常坐在大楓樹下,靜靜地深思。蒼蒼白發略顯蓬亂,緊蹙的眉毛也染上了風霜,一雙深邃的眼睛凝望著迷蒙的遠方。他就像一只受傷的豹子,悄悄地躲進密林深處,默默地舔舐著傷口里流出的鮮血,孤獨地承受著、忍耐著苦痛和哀傷。

哦,孤獨,你嫉妒的烈性的女人!

你用你常穿的藏風的綠呢大衣

蓋著我,

象一座森林

蓋著一個獨棲的豹。

在向陽湖畔勞改的馮雪峰,使我想起了這首他寫于上饒集中營的詩《孤獨》,想起了詩人筆下這只“一座森林”蓋著的“獨棲的豹”。即使在那艱厄困窘的歲月里,馮雪峰仍保持著精神的高潔和靈魂的尊嚴。

牛漢對我回憶說:“有一天,看見馮雪峰站在湖堤上看水泵,人看上去很瘦、很瘦。我說‘雪峰,你太瘦了,簡直就像半棵樹’。他沒說話,只是笑了笑。后來我寫了《半棵樹》這首詩。”

我說:“從你的《鷹的誕生》、《華南虎》、《悼念一棵楓樹》等詩中,似乎都可以看到馮雪峰的精神影像。我還記得詩的結尾,‘雷電還要來劈它 / 因為它還是那么直那么高 / 雷電從遠遠的天邊就盯住了它’。”

牛漢說:“可以說這些詩,表達了我對像雪峰這樣崇高而又美麗的生命被損害、被摧毀的一種感受吧。”

馮雪峰的《短章,暴風雨時作·普洛美修士片斷》:“忍耐是不屈,/ 而憤怒是神圣,/ 頑強簡直是天性!/ 但這一切都是為了愛,/ 于是又添了憎惡 / 和蔑視,/ 鎮定地,對著宙斯的惡德和卑怯!”似乎正是他的一幅“自畫像”。

1976年1月30日上午,長期處于痛苦的煎熬和孤寂的折磨中的馮雪峰,終因肺癌晚期不治,飲恨與世長辭。聶紺弩聞訊后,寫下了《挽雪峰》詩二首,其中有云:“狂熱浩歌中中寒,復于天上見深淵。文章信口雌黃易,思想錐心坦白難。”在1979年11月17日為他補開的追悼會上,詩人蕭三送了這樣一副挽聯:“尊崇一個忠誠正直的人,鄙視所有陰險毒辣的鬼。”

丁玲得知雪峰的死訊,熱淚縱橫。后來,她見到左聯時期的老朋友樓適夷,兩個人談起了雪峰。談著,談著,丁玲忽然問樓適夷:“雪峰這家伙,為什么要死呢?”

馮雪峰最喜歡“詩人”這一名稱。他說過,“詩”和“人”不可分,沒有“人”,何“詩”之有?在我心目中,馮雪峰是真正的名副其實的詩人!

他的詩,是從他的靈魂深處飛揚而出的“美的晶光”,凸現了他的“貞潔的靈性”。他1941年、1942年寫于上饒集中營的詩集《真實之歌》和《靈山歌》,蘊含著一種奇異的生命的光彩,一種震撼人心的人格的力量,一種難以企及的攝魂奪魄的崇高的詩美,在整個“五四”以來的新詩中都是極為奇特、獨樹一幟的。

綠原曾以“熾熱,純青,肅穆,高潔”,來概括他的詩風。我覺得這八個字,未嘗不可以做馮雪峰人格的論定。

在穿越了幾十個年輪之后,像發出圣潔美麗光澤的雪山一樣,馮雪峰以特有的人格魅力、生命光華和精神感召力,仍然磁石般地吸引著晚輩,其人性的和詩性的異彩,依然輝耀著愿意追隨他的足跡前行的后來者。

馮雪峰既是人文社歷史與傳統的一個象征,也是引領這個已經走過五十五個春秋的老社、大社邁向未來的一面精神旗幟。

誦其詩,讀其文,想其人,有如歷盡艱苦卓絕的攀登之后,終于抵達最高的山峰,“偉大的不屈者的美姿”(馮雪峰《靈山歌》),驀然在眼前展開:

終于達到了這樣的審美

美中最美的姿影

永遠美光奕奕的生命

這樣深藏

這樣幽含

是融合在眾美中的一個獨立的雄偉的身姿

一座奇異的山

一座不屈的山

一座多么誘人的山

所以萃聚著一切大地之精的秀氣

我懂得了一切山川的秀麗的由來

一個悲哀和一個圣跡

然而一個號召,和一個標記!

這既不是馮雪峰的詩,更不是我的詩,而是我集的他的若干詩句。置于文末,以表達對他無限的欽慕、追思和緬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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