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偷牛賊

靠山鄉是全縣最小的山區鄉，最近屢屢發生盜牛案。眼看春耕在即，鄉長緊急召開各村委主任的電話會議，要求對盜牛賊嚴加防范，狠狠打擊。散會時，已是正午十二點，鄉長叫上兩個副鄉長，到汽車站附近的路邊飯店去喝小酒，吃牛雜火鍋，放松放松。路過車站時，鄉長遇上了老同學鄭君。鄭君是縣中學的老師，今天來靠山鄉家訪，了解山區貧困學生的家庭情況，正準備返回縣城呢。老同學見面，哪能不盛情款待？鄉長把鄭君拉進了路邊飯店。

鄉長叫來了四個陪酒小姐。為人師表的鄭君一見小姐，如見老虎，嚇白了臉。鄉長無奈，只得讓小姐離開。沒有小姐，豈不少了許多樂趣？有位副鄉長說：“那就劃拳吧！”可是，鄭君卻不會這玩意兒。酒過三巡，四個大老爺們就這么喝著，總覺得索然無味。鄉長提議：“不劃拳，那就玩文明游戲吧——‘斗牛’如何？”鄭君也沒玩過這種游戲，鄉長說：“老同學上學時數學就拔尖，憑你的智商，一學就會！”于是，鄉長就現場“教學”，向鄭君講解了一通。

這“斗牛”，就是每人抓五張撲克牌，十點為一“牛”，可用牌的點數湊成“十”。手上的“十”越多，“牛”就越多。若手中有K、Q、J和大王、小王，這些“花牌”便有了變數，每張可以代替三或六，用它們與別的牌湊成“牛”。誰家的“牛”少，誰就被罰酒。這玩法不像猜拳行令那般大聲喧嘩，所以也就顯得“文明”多了。

鄭君不愧是數學教師，這數字游戲，一學就會。玩了幾把，得心應手，成了“徒弟打師傅”，連“斗”連贏。正副鄉長們輸得一敗涂地，一個個喝得面紅脖子粗，兩眼直發呆。

酒場鏖戰恨日短，不知不覺已到了下午四點鐘了，正副鄉長們還意猶未盡呢！鄭君酒量小，終究敵不過這些“酒精考驗”的驍將，感覺頭暈腦漲直想吐。他想著明天還要上課呢，再“斗”下去，豈不誤事？便推說出去方便一下，準備逃離“斗牛場”，乘車返回縣城。

出了路邊店，鄭君有些找不著北了，瞧見不遠處有一間農家的破草房，便以為是茅廁，就踅了進去，先解決內急。剛尿到一半，忽聽有人一聲大喝：“干什么的！”一個漢子正橫眉冷眼地打量著他，嚇得鄭君趕緊跑了出來。說來也巧，這漢子早些天被偷牛賊偷走了一頭大黃牛，以為鄭君是偷牛賊哩，又到他的牛棚踩點來了，所以起了疑心。鄭君覺得自己隨處方便，有礙觀瞻，羞得不行，連聲賠不是。這時，剛好有一輛班車路過，鄭君趕緊招手攔住，匆匆登車離去。

鄭君上了車，那漢子也跟著上了車，還不時斜眼審視著他。原來，漢子也要進城，準備在女婿家中住上一晚，明天到縣城的牛市上再買一頭耕牛，見鄭君慌里慌張，更是起了疑心。鄭君呢，想著自己不辭而別，太不禮貌，便掏出手機，要給鄉長打個電話。

再說路邊店里，正副鄉長們都不服氣，“酒精考驗”的戰將，竟然輸給一個嫩鳥？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總結“斗”輸的教訓。鄉長一拍腦門，說：“鄭君這小子，以前還演過魔術呢，偷梁換柱賊聰明。說不定趁我們喝高了，他狗日的‘偷牛’呢！”所謂“偷牛”，就是弄虛作假，把沒湊成“十”的牌說成了“十”。兩個副鄉長茅塞頓開，就在這時，鄭君打來電話，說是感謝老同學盛情招待，他已經登上了返回縣城的班車。

這還了得？兩個副鄉長牛氣沖天：“這可不行，不能放過這‘偷牛’的小子！”鄉長借著酒勁，也罵道：“他奶奶的，‘偷’了‘牛’就想逃跑？老子要你跑不出我靠山鄉的地盤！”他在手機上撥了一通號碼，立刻調兵遣將，擒拿“偷牛賊”……

班車在公路上奔馳，鄭君的酒勁上來了，昏昏欲睡。他根本沒有發現，班車后面，一輛警車正急速追來。警車“呼呼”超車，“嘎吱”一聲，停在班車前邊，班車司機一看，趕緊將車剎住。只見從警車里跳下靠山鄉派出所所長和一個民警，兩人上了班車，亮出證件，對乘客一一掃視。所長盯住了在座位上昏睡的鄭君，他的衣著、相貌，與鄉長在電話中所說的一模一樣，于是立刻掏出手銬，“咔嚓”鎖住了他的雙手。鄭君睜開朦朧醉眼，不覺大吃一驚，嚷道：“你們……你們這是，干……干……干什么啊！”所長喝道：“好你個偷牛賊，還想逃跑？沒門！”就在鄭君莫名其妙的當兒，“嘭嘭”兩聲，面門重重地挨了兩拳，打得他眼前金花四濺——打他的不是所長，正是那個丟了牛的漢子。他聽所長說抓的是偷牛賊，怒上心頭，不打不解恨。頓時，鄭君口鼻流血，一顆門牙也被打掉了。要不是所長和民警阻攔，不知道鄭君還要挨多少老拳呢！

鄭君被所長押回了路邊飯店，叫苦連天：“冤枉啊，冤枉！我不是偷牛賊！我不是偷牛賊啊！”正副鄉長們全驚呆了。所長卻拍馬屁地一個勁夸贊鄉長：“您真是神機妙算，不費吹灰之力就抓到了偷牛賊，為民除了一害。”鄉長大叫：“搞錯了！搞錯了！我要你抓的‘偷牛賊’，不是這個‘偷牛賊’，啊啊，這個‘偷牛賊’，不不……不是那個‘偷牛賊’……”

鄉長的“繞口令”算是說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