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認

風清街是一家繁華的小商業街，商店老板大多是外地來的生意人。

今年春上，這里有好幾家商店被盜，但是大多數店家都保持了沉默。他們這些小本生意人的心理脆弱，認為蝕了點錢財，這是難免的，世道就這樣。因此很少人去報案，自然沒有引起當地公安機關的足夠重視。

一天傍晚，一輛小車在風清街東口停住，下來三個人。一個戴手銬的小個子青年，被兩位身穿風衣的高個子青年押著，走進風清街。剛進風清街，小個子在一家皮鞋店門口站住，說了一句：“就是這家。”

店主楊老板見狀，急忙迎了出來。

穿風衣的人十分嚴厲地問：“你們商店被盜了，為什么不報案？”

楊老板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好像這個戴手銬的小個子是良民，而自己是罪犯似的，滿臉陪笑地對兩位便衣點頭哈腰，連聲說：“沒有，沒有。”

兩位穿風衣的，將小個子的腦袋，狠狠往下一按，喝聲道：“你放老實點。”

小個子仍然說道：“我偷的就是這家。”

楊老板聲音顫顫地說：“沒……有……，真……沒……有……”

一個便衣用教訓人的口吻對老板說：“舉報和打擊犯罪份子，是每個市民應盡的義務。知道嗎？”

楊老板連連點頭：“那是，那是。如果被盜，我一定會報案的。”

兩位便衣顯得十分氣憤，將小個子往前一推：“走！”

沒走多遠，小個子在一家服裝店門口站住，指了指店內：“這家也是。”

服裝店的老板是一位胖胖的中年婦女，她一看這架勢，什么都明白了，她用鄙夷的目光看了小個子一眼，然后拿出兩包高檔香煙，向穿風衣的高個子手里塞去，香煙被擋了回去。

小個子對便衣說：“我坦白，我在這里偷的是現金，是后半夜鉆進來的。”

便衣嚴厲地問女老板：“你報案了嗎？”

女老板瞪大眼睛說：“我們店沒有被盜呀，絕對沒有，肯定是他認錯了門。”

兩個便衣使勁抓住小個子的頭發，往后一拎，問女老板：“你再看清楚些。”

女老板使勁搖頭，連聲說：“不認識，真的不認識。”

兩個便衣疑惑地瞟了女老板一眼。女老板笑瞇瞇地說：“我們這里治安秩序一直比較好，這都是你們公安機關整頓有方，我真的很感謝你們。”

兩位便衣相視一笑，笑得讓人奇怪。

當女老板看到這三人走遠了，才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女老板的丈夫，走過來問：“我們上個星期被盜了那么多錢，你這是……”

這時，女老板臉色一變，板著面孔說：“你懂個屁，這小子，你惹得起嗎？關幾天，放出來，不報復你才怪，遭殃的還不是我們，蝕財免災呀。”

這時，兩個便衣押著小個子在風清街指認了十幾家商店，竟沒有一家承認被盜過。最后，他們來到西街口的一家副食商店。

這家店的老板姓陳，五十多歲，是本街的老住戶，當小個子指認這家店時，陳老板一陣驚喜，連連說：“對對，前天晚上，被盜過，一箱‘玉溪’牌香煙被偷走了，昨天早上就報了案，派出所還來查過現場。”

陳老板見了小個子就眼紅，舉拳就向小個子揮過去，被兩個便衣攔住。

陳老板轉身，向兩個便衣豎起大拇指：“你們警察破案神速，神速啊。”

也許是得到了確認，兩個便衣二話沒說推著小個子就走。

這三個人走遠后，陳老板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追上去，拉住兩個便衣問：“警察同志，我的香煙，幾時能退給我。”

兩個便衣邊走邊說：“結案后，就退給你。”

陳老板連聲道謝。

從這天起，風清街的治安狀況不僅沒有好轉，不到半個月，除了陳老板的商店以外，幾乎家家被盜，盜竊犯罪分子已發展到極為猖狂的地步。服裝店的女老板甚至被人砍成重傷……以至于許多老板都準備關門了。清風街屢屢發生惡性案件引起了公安機關的高度重視，公安局很快就抓獲了在風清街猖狂作案的三名罪犯。

一天上午，一輛警車在風清街東口停下，幾名穿制服的警察押著盜竊團伙的三名罪犯走進風清街。

風清街里已有幾家商店關門，門口貼著“門面轉讓”、“門店出租”的字樣。

街口皮鞋店門前停著一輛小貨車，楊老板正在忙著搬家，帶著幾個人往外搬紙箱、裝車。

當警察押著三個犯人走過來時，楊老板見是一群警察，也懶得上前招呼，站在梯子上去摘招牌。嘴里嘰咕道：“我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了！”幾位警察把犯人推到店門口，厲聲問：“是這家嗎？”

三個犯人都說：“是，是。”

一位警察彎下腰，十分客氣地問楊老板：“老板，你家是不是被盜過？”

楊老板只顧做自己的事，很不耐煩地擺擺手，大聲說：“我店從來沒有被盜過，從來沒被盜過。”

當楊老板轉身一望時，驚住了，眼前三個帶著手銬的人，正是上次來過的小個子青年和那兩個穿風衣的高個子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