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錢能夠帶來什么?似乎沒有人能夠回答這個問題。
在葡萄牙與西班牙開辟航海時代之前,北至日德蘭半島,南至北非,東達萊茵河,西至英倫三島的范圍就是歐洲貿(mào)易版圖的全貌,所有貿(mào)易航線交匯的中心就是意大利。熱亞那、威尼斯、佛羅倫薩、米蘭……,來自整個歐洲的財富源源不斷地流入意大利富商的口袋,而支撐這個網(wǎng)絡的正是羅馬教廷的財富。
在整個中世紀的歷史中,美第奇家族是無法回避的。不僅僅是因為他們富可敵國的財富,之前的巴爾迪(Bardi)和佩魯齊(Peruzzi)家族的財富似乎更多,而是美第奇家族將財富的效應發(fā)揮到極致。當家族的第二代繼承人科西莫去世時,他被尊稱為佛羅倫薩的“國父”。被稱為“豪華者”的洛倫佐對米開朗基羅早期的資助更成為歷史學家關(guān)于文藝復興的經(jīng)典談資。
美第奇家族的故事發(fā)端于1378年的“梳毛工起義”,終結(jié)于皮埃羅·洛倫佐1504年溺斃于那不勒斯北部的加里利亞諾(Garigliano)河。一百多年、五代人,構(gòu)成了蒂姆·帕克斯(Tim Packs)的《美第奇金錢》(Medici Money)。作為銀行家,他們是在歐洲金融改革后崛起的,這些改革讓意大利人事實上處于歐洲金融方面的壟斷地位,這些改革包括復式簿記、匯票以及儲蓄存款。但是這些都與美第奇家族無關(guān)。更為人津津樂道的是他們與藝術(shù)家、科學家的關(guān)系,達芬奇、米開朗基羅、伽利略、吉貝爾迪……,在保羅·斯特拉森的書里,他們(美第奇家族的掌權(quán)者)被冠以了“文藝復興教父”的名頭。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宣傳意味濃厚的噱頭,但美第奇與文藝復興的淵源可見一斑。
當喬瓦尼·美第奇進行美第奇銀行的初步擴張時,歐洲正處于蒙昧結(jié)束的最初時期。如同作者在書中寫道的,“他們處于一個黃金時代的開始”。但是教廷的觸角依然布滿歐洲,丹麥、波蘭、英格蘭,乃至天邊的斯堪的納維亞半島、冰島與格陵蘭島也未能幸免,教廷從所有的基督教地區(qū)收取貢金。如果有人錢交晚了,就會受到教會的懲罰;如果沒有交,他就會受到詛咒而下地獄。成千上萬的金幣通過美第奇的金融網(wǎng)絡匯到了梵蒂岡,也讓美第奇家族獲益豐厚。正是憑借著宗教與政治的力量,美第奇家族在整個十五世紀呼風喚雨。
這個家族先后誕生了三位教皇與兩位皇后,與教會的“姻緣”不僅保護了美第奇的財富,更賦予了他們攫取更多財富的權(quán)力。在圣馬可教堂,科西莫在僧侶們的單人房間旁為自己建造了一個房間,門上用石頭雕刻著教皇訓令的內(nèi)容,即作為給教皇巨大開銷的報答,允許赦免他的所有罪行。科西莫想要的是讓這個訓令永遠保存下來,如同一個銀行合約。
雖然美第奇家族的最終衰落應該歸咎于“愚蠢的皮埃爾”(皮埃爾·洛倫佐)。但是,1504年距離英國資產(chǎn)階級革命已經(jīng)不遠。當美第奇家族將自己的命運與教會捆綁在一起時,自然難以避免馬丁·路德教會改革的影響。衰落已是不可挽回,只是“蘋果”何時會砸在某位不幸的繼承人頭上。
帕克斯的書中對教會的描寫也許會讓某些中國讀者感到晦澀,但是同樣會讓熟悉“官商”的中國人有似曾相識的感覺。胡雪巖、山西票號、安徽鹽商……中國封建歷史上的商人似乎都與美第奇家族有著相似的基因。
何去何從,歷史似乎總是遲遲不愿給出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