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區到巴黎畫家田鳳銀的心靈之路

她是幸運的，幸運得令人嫉妒；她是堅強的，堅強得令人贊嘆。十幾年中，她創作了幾百幅作品。這看似柔弱的女子，有著男兒般的錚錚鐵骨、海一樣的胸懷。她獨自承受了十幾年中創作的寂寞，抵御了數不勝數的誘惑。她失去了很多，但也得到了很多。

畫家簡介：1968年生于北京懷柔，1992年畢業于首都師范大學美術系，1995年畢業于工藝美院。現任藍天文化藝術學校校長、白云書畫院院長。2004年11月《田鳳銀油畫選》由人民畫報出版發行。2005年1月在徐悲鴻紀念館舉辦個人畫展。2006年3月和11月兩次到法國舉辦畫展。早期作品《早春二月》《晚歸》曾獲全國大獎，《古栗新蕊》被民族文化宮收藏。《日出》被國家領導人收藏，多幅作品被中外收藏家及單位購買和收藏。2007年5月在懷柔舉辦田鳳銀油畫展，巴黎文體委員會主任、美協主席阿爾福萊德，貝希商學院院長陳毅等前來祝賀。2008年5月陳毅先生計劃在巴黎市政廳為田鳳銀舉辦個人油畫展。

這個世界，因為美麗而感動，這個世界，因為美麗的創造者而感動。因為感動，我們的采訪才豐富起來。

其實田鳳銀的經歷異常豐富。兒時在大石頭上畫畫，走幾十里山路求學，當老師、辦學校，無論職業、身份怎么變，她對油畫的摯愛始終不變。那段豐富的山村生活，使她受益匪淺。

是誰選擇了栗子花

若談到一位學院派畫家的畫作，自然離不開流派畫法；然而，田鳳銀卻打破常規畫法，拋開思想禁錮，她的畫筆唯獨聽從心靈的指引。她不拘風格、內容限制，用繪畫語言訴說對家鄉、家人和童年記憶的珍愛。她的畫作布局瀟灑不拘，畫山則厚重不遷，描水則周流無滯。畫筆、刻刀所到之處，皆是心靈之路。

隨田鳳銀走進畫室，不禁被一幅幅鄉土氣息濃郁的畫作吸引。積雪覆蓋著遠山、農舍和柴垛，清澈見底的小溪歡跳著迎面拂來。這是第一幅映入眼簾的畫，之后發現了更多意外與驚喜。這些畫作主題都是懷柔，又似乎不是，好像整個北方大地都是她的囊中之物。最令人不忍釋目的就是那滿山遍野黃綠相間如波浪翻涌的栗海之作。懷柔人提到板栗就想到收獲；京城人提到板栗就饞涎它的甘醇；而田鳳銀看到板栗，想到了什么呢？

其實，以栗子花為素材創作畫作的最初構思來自一位領導的提醒。“畫畫咱家鄉的栗子花吧！”就是如此簡單的一通電話打開了停留在人物與風景創作的田鳳銀另一扇心靈之窗。不愿人云亦云、重復創作素材的田鳳銀終于找到了自己的出口。而領導的那句“無論別人怎么說，你在我心里就是大師級的畫家，就算現在不是，將來也會是”給了田鳳銀在創作途中披荊斬棘一路到底的決心和勇氣。用她自己的話說：“沒有朋友這句話，我走不到今天。”

栗子花之作 由此誕生

“一幅幅栗花油畫堂皇地占滿了我的眼睛、我的心。和暖顏色的草地，似乎在呼喚你童稚的活潑；在僻靜的山道上好像已經找見自己的身影；道旁婆娑的樹陰爭相暗示著它們舞蹈的快樂；山澗有一澄到底的清澈，有時激起成章的波動，流入涼爽的栗樹林……”

透過枝繁葉茂的栗樹冠，5歲的小鳳銀虔誠地仰著頭，滿足地望著穿過樹陰璀璨如金的陽光，山風拂來，樹冠輕晃，支離的陽光眨眼似的忽閃。偶爾有樹梢上禁不住搖晃的干麥穗般的栗子花紛紛墜落。“鳳銀啊，快過來！”爸爸在喚她。小鳳銀回過神，拎著小筐朝正在栗子樹下撿栗花的爸爸跑去。她興沖沖地想，再過幾個月就能隨爸爸來霸栗子（板栗成熟后，農家打落栗子各自收集，剩在地上的栗子隨便別人撿，叫霸栗子），到時又能吃到媽媽炒的甘甜板栗了。結束了山上的勞作，如果時間還早，父親常帶小鳳銀掏鳥窩、采樹蘑。太陽落山，滿載而歸的小鳳銀坐在院子里認真地把栗子花搓成火繩，放在窗臺上熏蚊子。晚飯后，一家人團坐在院子里聊天、干農活……

雖然山里的村民在栗子樹下繁衍了幾代人，但還從沒有人想過把它創作成畫。沒有先例可考，成了田鳳銀創作栗子花畫作最大的困難。但每當田鳳銀走進栗樹林，都會勾起童年的記憶，就是這份親切與熟悉，奠定了她創作的根基。

總在清晨，田鳳銀獨自驅車上山，她打開車窗，聞著草香，側目收覽站滿山坡的栗子樹。她說她最愛清晨，最愛被露水浸潤過濕漉漉的栗子花。栗子花的生長過程不同于其他花朵。它最早滋生出來就像條灰綠色的小蟲子，之后茁壯生長成一束“小谷穗”，再之后爆發成灰綠色的“菊花”，成熟之季，它又完全長成了飽滿的金黃的“谷穗”。

“栗子花其實很美，還有一種清新的香味，只是很少有人關注它。它純樸、不張揚的特質與我的出身很接近。栗子花和多數花不同，它不是為人觀賞而生，而為結出果實、為收獲而生。這恰似山區農民的精神。我帶著這種感覺，畫栗子花就是在畫農民。”

有了這層對栗子花的理解，當田鳳銀再次來到九渡河鎮明代板栗園，看著厚實蒼老的合抱之樹時，看著記錄著年代的溝壑縱橫的樹皮時，她仿佛聽到了栗樹林千百年的訴說，訴說著懷柔的歷史和滄桑，訴說著幾代農民的勞苦。然而虬枝之上嬌弱卻醒目的新蕊，泛出淡淡的黃色光暈，就像農家老漢老嫗期待著兒孫代代繁衍富強的希望。田鳳銀用畫筆復制了感動的瞬間，成作《古栗新蕊》。

栗子花從開花到結果歷時兩個月，田鳳銀采風幾十次。又用兩個月時間，創作出20幾幅以栗子花為主題的畫作。

創作畫作的過程并不是一帆風順。起初，無論田鳳銀如何轉化畫法，栗子花總不能成形，甚至越看越像菊花，特別是栗子樹葉子，更找不到感覺。一次非常偶然的機會，田鳳銀正想毀掉一幅找不到栗子花質感的畫作，她用刮刀刮的時候，驚喜地發現被刮過的栗子樹葉有了鐵片般的質感，和她在栗子林看到的一模一樣。就此，田鳳銀改用畫刀畫樹葉。樹葉的質感找到了，詮釋栗子花的靈感也來了，田鳳銀一遍又一遍往畫布上鋪顏色，栗子花終于有了厚重、谷穗般毛茸茸的質感。

2004年9月26日，北京，“全國民族團結進步美術書法攝影展”在民族文化宮舉行。各路名家出手不凡的美術、書法、攝影作品琳瑯滿目，令參觀者目不暇接。

在油畫作品展區，有一幅作品吸引許多參觀者停下腳步。畫面上有一株古態蒼勁的栗樹，深黑色的樹皮，粗壯的樹干，被歲月掏空的黑色樹洞，像深邃神秘的眼睛，注視著站立在油畫前的觀者。而枝干上金黃色的栗子花開放得生氣勃勃。這是一幅視覺沖擊力很強的作品，令觀者不由得注視作品下的畫家名字——田鳳銀。

田鳳銀是誰？一位新生畫家嗎？

展覽結束了，《古栗新蕊》被民族文化宮收藏了。栗子樹和栗子花，第一次成了畫家筆下的題材，像松、像柳、像梅、像荷，有了意向、韻味和神采。之后，田鳳銀接連創作了《古栗新蕊二》《古栗新蕊三》等系列畫作。

繪畫事業的轉折

——來自浪漫之都的邀請

聽朋友說田鳳銀的畫已經在法國賣出高價。按常人推理，完成這一“壯舉”的應該是位名滿中華的大藝術家，起碼也應該是個韜光養晦、功力深厚的專業人士。有意味的是，田鳳銀只是一位名氣不大的非學院派畫家。2006年3月，法國畫展，前來的評委無一例外都是法國德高望重的藝術家、評論家。與國內評獎不同的是，他們不看重作者的資歷和名氣，而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2006年3月，田鳳銀接到一家文化公司的邀請，隨另外8位國畫畫家赴法國辦聯合畫展。這時她還不知道，真正邀請她的法國畫展主辦方，早在2005年3月《人民畫報》英文版上見過田鳳銀的作品，對她青睞有加。

同行的9名畫家中，當數田鳳銀年紀最輕、名氣最小。但她并沒太在意，權當出國旅游。有了這種好心態，自然不會有什么失落、沮喪。然而令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次法國行敲開了她通往世界藝術國度的大門。

直到出發的前一天，田鳳銀還在猶豫帶哪些作品。雖然心里覺得不會有誰在意她的畫，但出于禮貌，還是帶上了《長城》《栗子花》《月光牡丹》等13幅油畫。

在畫展開幕前，一位年輕的華僑參與了布展，被掛在寂寞角落里的十幾幅油畫吸引。原本放在角落的油畫被他調整到光線、位置最好的主走廊。這人就是巴黎貝希商學院院長、收藏家陳毅，當時他并不知道田鳳銀是誰。看到作者的簡介，陳毅眼前浮現出一個從北京農村山溝溝里走出來的小姑娘的身影，此時此刻，他隱約感到，這個“小姑娘”身上有某種不平凡的力量。

2006年3月6日下午2∶00，在法國巴黎13區舉辦的中國畫家聯合畫展開幕。清晨細雨過后，湛藍的天空沒有一絲云彩，水潤的空氣滋潤著女子的肌膚和心靈。田鳳銀精心打扮了一番，紅色繡花裙，配上白色高筒靴，淺咖啡色的長款風衣透著瀟灑。來參觀的人很多，讓田鳳銀吃驚的是，居然有很多很多的人圍著她的畫看。其中一位舉止瀟灑的男士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畫十幾分鐘。同行的翻譯告訴田鳳銀，他是巴黎13區的區長。向來熱忱真誠的田鳳銀見他如此喜歡，當下決定把《月光牡丹》送給他，這幅畫就這樣被巴黎區政府收藏了。

當天注意田鳳銀油畫的還有很多人，巴黎商學院院長陳毅和法國巴黎文體委員會主任阿爾弗萊德也在其中。阿爾弗萊德看過田鳳銀的《栗子花》后說，法國也有栗子花，但沒有中國的美，他一定要到中國看一看。整個畫展中，他們一路跟著田鳳銀，華僑陳毅作翻譯，幫著田鳳銀克服交流的困難。就這樣，田鳳銀帶去的13幅油畫，畫展當天就賣出多半，多數均價在幾千歐元。其中一幅作品《印象》，有人甚至在開幕式上出價至10萬歐元。

巴黎的畫展，給田鳳銀在藝術之都的發展奠定了基礎。很多法國人知道了中國有一名畫栗子花的漂亮女畫家。

2006年7月，陳毅特意回國買田鳳銀的畫。這給了這位在法國名聲鵲起的畫家更多的信心。同時，她和陳毅的頻繁聯系令他們成了繪畫事業上的知己。

2006年11月，田鳳銀第二次去了法國，參加歐盟體主辦的畫展，參展的16位畫家中，中國畫家只有她一個。11月，巴黎的氣候已入冬，月光下的塞納河如一匝溫柔輕紗在微風中顫動。漫步在塞納河邊的田鳳銀想起了往事，想起了似是而非的初戀。可能受了法國浪漫之都氛圍的洗禮，她的畫風有了轉變，不再拘泥于童年的記憶和風景畫。她開始創作一系列以情感為主體的作品《熱戀》《初戀》等，構圖和色彩更加大膽和張揚，內容上更加豐富。“一般畫家不敢用這么大膽的顏色。”最近，田鳳銀正在創作一系列荷花的作品，她說這代表純真無瑕的愛情。

在田鳳銀畫風急劇轉變的時候，陳毅先生給了她很多的鼓勵與幫助，經常給她寄書、打電話、提供歐洲繪畫領域新的動態和新的時尚。

今年5月18日，田鳳銀在國內舉辦了第一次個人畫展，巴黎商學院院長陳毅先生攜同夫人，法國巴黎文體委員會主任、美協主席阿爾弗萊德都來了。據說，社會地位相當高的法國人參加中國油畫家的畫展，這還是第一次。

其實田鳳銀的作品早在幾年前就已經銷到法國了。2001年～2004年間，田鳳銀的畫作被一些畫商收購，陸陸續續賣到法國，共有10多幅作品，均價在2000～8000歐元。斗轉星移，今日田鳳銀的作品已經不是那個身價，7萬～10萬歐元的價位已為她驗明正身。

阿爾弗萊德曾夸獎說：“田女士的作品充滿了靈性，具有那種瞬間難以捕捉的美。藝術沒有國界，藝術家的心相通。”

今年年底，田鳳銀還將應邀前往法國兩所美術大學開設個人講座，她對這次法國行充滿信心。她再也不是去年，那個把辦畫展當作旅游的無名畫家了。

山區里飛出個鳳凰鳥

談起畫家作畫，都會提到處女作。然而田鳳銀的第一幅作品要追溯到童年了。

田鳳銀家在懷柔山區，很窮。家里除了父母，還有五個哥哥、一個姐姐，排行老七的田鳳銀并沒有因為年紀最小而得到額外的照顧和關愛。相反，因為家境貧寒，還未出生的她已被父母計劃送別人撫養。就在小鳳銀出生的當晚，母親夢見一只展翅在五色云端的銀色鳳凰飛進家里，啼鳴之聲有如天籟。母親醒來，小鳳銀出生了，她的名字就是母親對睡夢的印證。家人打消了送走小鳳銀的念頭，在母親心里，總覺得小女兒不是山間的小家雀兒。

哥哥念書用筆紙困難，所以小鳳銀想畫畫，只能撿有顏色的小石子做筆，找相對平整的大石頭當畫板。她更渴望在紙上繪畫。聰明的小鳳銀，會趁著父母在臘月里給爺爺奶奶上墳燒紙時，乖巧地索要一兩張。

鳳銀小時候家里沒電器，她唯一的樂趣就是趴在大石頭上畫畫。畫什么呢？昆蟲、小鳥、蒼山、古樹，還有她平時翻看哥哥姐姐留下的小人書里的場景，《紅樓夢》里的仕女人物幾乎被小鳳銀畫了個遍。她趴在河邊大方石頭上用小石子畫畫，時不時曬著太陽睡著了。有次一條蛇爬上大石頭，受了驚嚇的小鳳銀從石頭上跌下來，額頭上留下一條傷疤，至今隱約可見。

說起小鳳銀畫畫的啟蒙老師，當屬大哥和媽媽。大哥喜歡畫畫，經常為村里的人畫人像，而勤勞的媽媽給別人畫鞋墊、裁衣服、做鞋的情景，都深刻寫進了小鳳銀的記憶。

6歲時，小鳳銀第一幅像樣的作品是畫在年畫背面的“寶蓮燈”。一天晚上，她隨母親到崎峰茶公社看露天電影《寶蓮燈》。回到家，小鳳銀憑借印象畫了9個人物，中間是正襟危坐的圣母，身旁簇擁了8位手捧蓮花的仙女。小鳳銀用哥哥的水彩為自己的第一幅作品涂上顏色。一夜過去了，當早晨爸爸媽媽起床時，看到這幅《寶蓮燈》非常高興，媽媽還把畫貼在了墻上。沒過幾天，在中學當美術教師的哥哥把《寶蓮燈》送往懷柔文化館，獲了獎。獎品是一個鉛筆盒，這就是田鳳銀上學的第一個鉛筆盒。

鳳銀的母親是個善良、明理的農婦。從城里調來常駐村里的年輕教師經常得到鳳銀母親的照顧，招待飯、拆被子，雖然都是小事，但母親是真心實意待他們好。老師感念母親的好，在小鳳銀剛剛6歲的時候，收她入學了。

早早上學的小鳳銀縱然被同村的小伙伴羨慕，但家里的農活她一點不少干。下學后，她要上山撿柴火，弄豬食，撿蘑菇，在河里打魚。初二的時候，她已經能背100多斤柴火。鳳銀拼命地干農活兒，就是為了減輕她念初中給家里增添的經濟負擔。

鳳銀在湯河口中學住校念初中。學校的住宿條件相當差，廢舊的平房大教室里一張七八米長的大通鋪上擠了20幾個孩子，夏季悶熱難耐，冬日四面生風，取暖靠生爐子，兩個冬天鳳銀中過5次煤氣。10塊錢的伙食費雖然不夠果腹，但已經成為家里很大的負擔。鳳銀了解家人的苦處，每周末回家，從湯河口花4毛錢坐車到琉璃廟，剩下30多里路徒步走回家，就為了省3毛錢車費。寒暑假鳳銀都扎在山里賺學費，把從山里割下的條、采來的藥拿到村里小操場上變賣。剛捋下來的濕荊條2塊錢100斤，曬干的5塊錢100斤；長在山體滑坡的大石頭縫里的藥材嗎哆靈，曬干了2.7元1斤。一個假期鳳銀能賺六七十塊錢，將夠一個學期的學費。

“你可到過北方的山區，那里簡單卻又使人好奇。蒼茫的大山，袒露著胸膛，重疊疊的群峰像隱藏著奧秘。這是因為你第一次來到大山里，還沒和山混熟，沒摸透山的脾氣。你不像山里人那樣，累了，倒下來，和山躺在一起……”這是鳳銀念高一時寫的詩《北方的山區》，曾被中國青年報刊發。說起這首詩的來歷，還是離不開鳳銀對家鄉和家鄉孩子的熱愛與捍衛。懷柔8個鄉山區的學生初中畢業后首選是報考懷柔師范，上不去的要么去湯河口上高中，要么回家種地。“雖然家里勸我考師范，救濟家里，我當時沒吭聲，報志愿的時候填了高中。雖然分數足夠上師范。”蔫蔫的鳳銀心里有自己的盤算，她有大學夢啊。高中入學后，鳳銀發現班里有兩個縣城的學生明顯看不起山區的學生，她暗暗思忖：我們是沒機會到縣城念書，縣城中學不招我們；然而你們可以報考一中、二中，你們考不上才來湯河口，跟我們是不一樣的。鳳銀最受不了他們張嘴閉嘴說農村人土，農村人窮。這才有了《北方的山區》，因為鳳銀愛山區，她不僅自己愛，也要讓不了解山區的人有更多的了解。

自打高中有了美術課，鳳銀終于能在雪白的紙張上涂畫了。她畫自己記憶中的山區風景、人物，一幅幅活靈活現的水粉畫就這么誕生了。自然而然，她參加了很多校內的繪畫競賽，班里的板報也都被她包攬。

高三那年，鳳銀在做美術教師的哥哥偶爾指點下扎扎實實畫了半年的素描和色彩，她順利地考上首師大懷柔代陪班，意味著畢業后要回懷柔任教。在大學幾年里，她學習了油畫、國畫、工筆等多種畫法，雖然博而不深，但她融合了這些技法，形成了自己繪畫的風格。

講不完的畫作故事

置身她的畫中，這才知道，只有奔赴大自然懷抱，單是活著的快樂是怎樣的，單就呼吸，單就走道，單就張眼看聳耳聽的幸福是怎樣的。澄藍的天空、漫長的山徑，還有山罅里的泉響……印刻在心中的美景令她此生無須躊躇，用畫筆將對家鄉的熱愛與眷戀洋溢八荒。

田鳳銀在系統地學習了中國畫和油畫的技法后，運用了中西結合的手法創作油畫，形成了自己獨特的畫風。

“春天最后一場雪，下午4點多，回家的路上，我騎著自行車跟在一位佝僂著背、70多歲的老大爺身后。他蹬著一輛三輪車，車上載了三只空蕩蕩的大筐，筐上拴了一把秤、一副砣。秤和砣碰撞發出咣當咣當的有節奏的響聲。我加快速度騎到他前面，調好焦距，等待從他背后拍照。他的筐是空的，證明水果賣完了，一天的忙活有了回報，帶著收獲可以回家了。這是作者對畫作的描述，她說那一刻，她感動了。”這是畫家1992年冬天的作品《晚歸》。

談到這幅作品，還有一段失而復得的經歷。一個曾經給作者幫過忙的朋友要走了這幅畫。幾年后，作者再去他家，沒看到這幅畫，也是問：畫去哪兒了？主人思索一下，從庫房把畫拿出來。因為長期放在潮濕的地上，畫框已經糟了，只剩下一塊油畫布。作者看著辛酸，假說要辦畫展用，把畫要了回來。雖然現在作者重新給畫修上色，但已經遠不如從前了。畫布上布滿了細小的裂紋。

《早春二月》，緣自作者看到哥哥家門前的柵欄，有了歸家的沖動。原本畫家想構思一位少婦回娘家的畫面，但幾經修改，幾只休閑自得食草的山羊代替了少婦，她說喜歡冬天最后一場雪融化的時候暖融融的感覺，這才有了《早春二月》。仔細觀摩，在畫作左下方的溪水中隱約能看到人的倒影，多么神奇，畫家的創作新路已經和作品一樣永恒了。

……

九渡河的雪景、白泉山七十二峰的元寶石似的構圖、童年放豬撿柴的記憶，甚至是一個有關泉水的夢，這些所有，都能成為畫家的素材，妙筆生輝，定格瞬間。畫作的故事是說也說不盡，聽也聽不完的，但文章的篇幅總得有個終結，于是那為戀人而作的《初戀》《熱戀》，印證童年的《故鄉》《童年》《臘月》，還有寄托了希望的冬青《生機》，只能一筆帶過了。

編輯/馮 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