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燒野豬群

盛夏的一天，劉強與同事張彬一起去渝鄂交界的七曜山司茅壩。那里海拔三千多米，新開發(fā)了一處煤礦。作為煤運公司的辦事員，劉強和張彬聽說此地煤礦質(zhì)地優(yōu)良，特意前去聯(lián)系。

劉強和張彬坐著一輛雙排座的小貨車，從渝東出發(fā)，大約六個小時之后，到達司茅壩。這里草深林茂，氣候涼爽宜人，本是個度假的好地方。但是，聽說這里近年野豬猖獗，有時，餓極了的野豬會溜進礦區(qū)，把一些職工家屬養(yǎng)的家禽叼走。職工們拿著砍刀、火槍追砍，野豬不但不怕，還會奮起反撲。野豬一看見人就紅眼睛，所以附近的人一般不敢單獨來這里。

到達林區(qū)已是黃昏，距礦區(qū)還有三十多公里路程，一條基耕道蜿蜒盤旋，路況極差。張彬是個火爆性子，罵了一聲，猛踩油門。偏偏這時，發(fā)動機熄火了。跳下車檢查，原來是氣溫突然降低所致，張彬燒了好多紙來升溫也不管用。他們被困在了路上，劉強掏出手機想向礦區(qū)總部求助，可是手機沒有信號。

就在劉強悻悻掛斷手機的時候，忽然聽到“哼”的一聲，一頭野豬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大概有兩百來斤重，嘴上有兩顆尖尖的獠牙，鬃毛和皮上全都沾滿凝固的松脂，看上去像只鐵桶。它看了劉強他們一眼，轉(zhuǎn)過頭，對著遠方的林間，再度高聲“哼”了一聲。

聽人說過，野豬發(fā)出“哼”的聲音，是在向同伴發(fā)出警報，說自己遭遇強敵。也就是說，一會兒成群的野豬就會出現(xiàn)在劉強他們面前，并且會發(fā)起攻擊！此時的劉強跟張彬都變了臉色。

那頭野豬連“哼”了兩聲之后，將頭垂在地上，慢慢向劉強他們逼近。劉強拉了一把張彬，兩個人趕緊鉆進駕駛室。剛關(guān)好車門，他們往外一看，不知什么時候，車周圍已經(jīng)出現(xiàn)十多頭野豬！它們各個眼睛里閃著藍光，用尖利的獠牙攻擊著車身和車輪。遠處還有二十多頭野豬正向這里奔來。

一會兒，野豬們就圍了過來。“怎么辦？”張彬喊了一聲，“嘀嘀……”猛按汽車喇叭。別說，這個方法還真管用，嚇得幾十頭野豬四散跑去。但沒過多久，野豬們就三三兩兩地跑回來，比以往的攻擊更強烈。同時，有幾頭野豬更加猛烈地撞擊車門，任憑張彬不停地按喇叭，它們?nèi)允菬o動于衷。

這時，張彬又想出一個辦法，就是打開車燈。天色已暗，強烈的汽車燈乍現(xiàn)，自然很是耀眼。起初，野豬們又被嚇得逃開，可是，沒多久，等它們習慣了汽車的燈光，便又重新圍過來。

再也找不出什么嚇唬野豬的辦法了，劉強跟張彬只好各自握著一只扳手，如果野豬撞壞了汽車，自己就跟這些畜生決一死戰(zhàn)。

突然，一頭野豬用嘴咬住石塊，跳上汽車，把嘴對準擋風玻璃，然后松開口，石塊“咣當”一聲砸在玻璃上。接著，其他野豬都學著它的樣子，不斷地往擋風玻璃上扔石塊。一會兒工夫，玻璃便被砸開一個很大的洞！

劉強與張彬的眼睛里都有一絲絕望掠過。看來，一場戰(zhàn)斗是無法避免了！

然而，豬就是豬，野豬們爭相將豬頭往車里擠。第一只野豬試探著從玻璃窗鉆進駕駛室，剛伸進半個頭，劉強就揚起扳手，狠狠地砸向它的頭。“哼……”它哀號一聲，把頭縮了回去。緊接著，一頭接一頭的野豬都相繼效仿，都被劉強與張彬一個一個地砸得落荒而逃，哀號一片。

劉強他們絲毫不敢有半點松懈，整個夜晚，兩個人都手握著扳手，時刻注意著外面的動向。野豬一旦有所動作，他們就趕緊反擊。

天亮后，野豬們相繼退去。隨著太陽升起，氣溫回升了。汽車也終于發(fā)動起來，劉強他們上路了。

到了礦山總部，他們跟礦山的人講起昨夜大戰(zhàn)野豬群的經(jīng)過，礦山的人都感嘆：“真是好險！”

從礦山人的口中，劉強他們知道了更多關(guān)于野豬的事情。野豬性格怪異，喜夜間活動，鼻子堅韌有力，不但可以挖掘洞穴，還可以當作武器。喜歡在樹樁、巖石和堅硬的河岸上摩擦身體，因而皮膚堅硬，刀槍難入。它們警惕性很強，一旦遇到危險，會立即抬頭，發(fā)出“哼”的聲音，鬃毛倒豎。狼、豹、熊等遇其群落往往都不敢貿(mào)然進攻，因其長有鋒利的獠牙。

這些關(guān)于野豬的介紹聽得劉強他們驚心動魄。劉強問礦山員工：“聽說野豬跟人并不是天生的仇敵，這次為什么一見到我們就發(fā)動攻擊呢？”

一個老礦工長嘆一聲：“是啊，以前野豬都能遵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能夠與人類和平相處。只是，你看看司茅壩，由于這些年人為開采礦石……”

老礦工說到這里就不愿意說了。劉強似乎有些明白了，由于開礦，司茅壩方圓百里的密林，此時已經(jīng)被破壞得千瘡百孔。大量的泥土和巖石被掘出，將原本青翠的密林變成布滿一塊塊碩大白色“疤痕”地帶。有的地方，還正在挖新的礦洞，不時爆發(fā)出爆破的轟鳴聲。難道野豬們是感到自己的家園受到了人類的威脅？

把事情辦妥之后，第二天上午，劉強跟張彬返回渝東。臨行前，劉強還跟張彬說：“但愿我們回去的路上，不會再遇到野豬了。”

張彬說：“不會的，我們在晚上之前就會到達渝東的。”

說著，張彬發(fā)動汽車，上了路。不料，由于基耕道上缺少必要的路標，沒過半小時，張彬竟將車開向一條新修的岔道上。等發(fā)現(xiàn)過來，已經(jīng)不知道身在何處了。放眼四望，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只有這兩個人和困在路上的汽車。眼看著時間匆匆過去，已經(jīng)到傍晚了。張彬四下看看，發(fā)現(xiàn)前方不遠處聳立著一座被遺棄的小樓，就跟劉強商量：“天馬上就要黑了，如果我們繼續(xù)趕路，恐怕又會迷路。不如我們今天就在那個小樓過夜，你說怎么樣？”

劉強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就同意了。

張彬把汽車開到小樓旁邊，停下來。兩個人把隨身帶著的汽油桶和工具箱提上，還有各自的棉衣、油布、干糧、水壺等東西，一起朝小樓走去。細細看去，小樓下半部用石塊砌成，上半部用土磚砌成，墻體很厚，一扇門早已不知去向，只有門框還在那里。一進門，兩個人抬頭望去，發(fā)現(xiàn)樓梯已蕩然無存。

張彬脫下鞋子，把手指和腳尖插入墻壁的縫隙里，一步一步爬上樓去。樓板非常粗糙，但十分牢固，旁邊放著一些樹枝和土磚，還有一團干草，看來以前也有人在這里過夜。不知怎么弄的，樓上有一個直徑約一米的大洞，讓人覺得很沒有安全感。

劉強在樓下用繩子拴好汽油桶，張彬往樓上拉。一會兒，劉強他倆把汽油桶、工具箱、棉衣油布、干糧水壺等，都搬到了樓上。接著，劉強也脫下鞋子，學著張彬的樣子慢慢爬上樓。劉強他們歇了一會兒，接著用樹枝把樓口封住，在樹枝上面壓上土磚、油桶和工具箱，又把油布鋪在干草上，這才在油布上坐下來休息。

這時，天已經(jīng)很晚了。兩個人隨便吃了一些干糧，喝幾口水，就算是一頓晚飯了。吃完之后，張彬抽了一支煙，兩個人都有些疲倦了，這才和衣躺在油布上，各自蓋了棉衣沉沉睡去。

一會兒，張彬就發(fā)出鼾聲，劉強卻因為這是第一次在野外過夜，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這時，他隱隱約約聽到外面有異常響動，側(cè)耳細聽，像是有什么東西向這里奔跑過來。

直覺告訴劉強，是野豬！他趕緊推醒張彬，兩人起身到洞口一看，全都嚇得面如土色。只見星光之下，一只只野豬雙眼閃著藍光！奔來的野豬已經(jīng)把小樓嚴嚴實實地圍起來！他倆再仔細一看，野豬雖然包圍了小樓，但它們卻無法上來，兩個人提著的心這才放下來。本想躺下繼續(xù)休息，到天明再說。但他們有了昨天的教訓，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打開工具箱，各自挑了一件工具作武器。

果然，沒多久，野豬們開始向劉強他們發(fā)起進攻了。一些野豬在洞口旁緊緊地擠在一起，另一些野豬跳到它們的身上。緊接著，又有一些野豬再跳上層的這些野豬。很明顯，野豬是要搭成一道樓梯，直到洞口。一旦它們從洞口鉆進小樓，情況就可想而知了！

情急之下，張彬用修車工具撬開洞口處的一塊土磚，對準一只野豬猛砸下去，所有擠在一起的野豬一下子都散開了。它們在遠處觀望一會兒，估計沒有危險了，又重新回到洞口旁，繼續(xù)搭它們的“豬梯”。到后來，野豬們一點也不怕從上面扔下的土磚，只是一個勁地進攻。

眼看洞口被劉強他們越撬越大，情況越來越危急！這時，要想再用撬磚的方法對付野豬已經(jīng)是沒有多大用了。看著漸漸成型的野豬梯，以及它們背上的松節(jié)油光亮，劉強突然想到古書上記載的諸葛亮“火燒藤甲兵”！藤甲兵本仗著身穿藤甲，自稱刀槍不入，最后還是讓諸葛亮給燒得鬼哭狼嚎。對，面對這些身上有松油的家伙，只能用火攻！

想到這里，劉強不再撬土磚，而是抓起一件棉衣，三五下撕開，扯出些棉花來，迅速擰開汽油桶蓋子，將汽油澆到棉花上去。然后，劉強提起汽油桶，桶底朝上，走向洞口，將汽油向野豬淋去。劉強不斷地移動搖晃著的汽油桶，盡量讓更多的野豬沾上汽油。那些野豬連土磚砸下來都不畏懼，此時當然不怕汽油淋身，它們幾乎只只都被劉強淋上了汽油。

眼看一頭野豬已經(jīng)將頭伸向洞口，說時遲，那時快，劉強掏出打火機點燃棉花，猛地向洞口扔去，棉花散開，形成一個個小火球。只聽“轟”的一聲，野豬梯倒下了。野豬們身上的汽油全被點燃，頓時形成一個大火團，一股熱浪直沖小樓。接著，聽見野豬的哀號聲，野豬們擠來擠去，披著一身火到處奔躥，有的鉆進泥塘中打滾，有的則沒命地奔向沼潭，一頭鉆入水中，還有的被燒得發(fā)了狂，咬住同伙不松口……

幸好，那是個多雨的夏季，山間密林濕氣大，沒有引發(fā)山林大火。不然，要是引發(fā)了山火，后果更是不堪設(shè)想！

第二天早上，在返回的路上，劉強對張彬說：“野豬本不會傷人，只因為人類破壞了他們的家園。我們?nèi)祟悜?yīng)該先檢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