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從監獄里出來,又累又餓。我想,我得重操舊業,再偷一次,至少也得一次,否則,這段時間我無法度過,尤其在這樣大雪擁門的日子里。可我又不能做大案,只要能吃飽肚子就行,進了一次監獄,我不想再進去一次。
在大雪紛飛的路上走著,我觀察著四邊的動靜。最終,我選定了一家,準備進去大吃一頓。就在這時,我被叫住了。路邊,一個穿著紅風衣的少婦在向我招手。我想,在這種情況下,我是無論如何也下不成手了。
我走過去,很紳士地一點頭說:“是你叫我嗎,夫人?”
她笑笑,一雙長眉細目里蕩漾著無限的笑意,說:“怎么?餓了吧?可也不能那樣做啊!”
一句話,讓我慚愧地低下了頭,囁嚅道:“夫人,我不是,我不是——”
她笑了,兩個好看的酒窩一旋,漾出寬厚與理解來,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一定是失業在家,身無分文,沒錢吃飯。哎,多可憐啊!”
在這個人世間,第一次,我遇見了一個理解我們小偷的人,嗓子眼頓時咽住了,淚也流了下來,說:“謝謝,夫人。”
她指指那棟被我覬覦了很久的房子說道:“本來應當請你進去,里面有很多面包、葡萄酒,可鑰匙丟了,沒辦法進門。這樣吧,我身上還有點錢,到對面餐廳去請你吃點什么吧。”
我感激極了,聳聳肩,本想客氣一下,可她細眉一皺:“先生,別客氣了,否則,你的肚子該‘抗議’了。”
一句話,說得我面紅耳赤。真的,我的肚子正在不爭氣地“咕咕”直叫。
到了餐館,她叫了烤鵝、燒豬蹄、面包,另外要了一瓶紅葡萄酒。讓我一邊吃著,一邊喝著。我想,她真細心,知道我肚子餓極了,所以也不必什么精細菜肴,只要實惠就好,我可真遇著了一個好心人。我吃得酣暢淋漓,不一會兒,將桌子上的飯菜基本殲滅,肚子也飽了,狠狠地打了幾個嗝,伸個懶腰,渾身暖烘烘的,很舒服。
她結完賬,手上還有一疊票子,送給我:“拿著,救個急。”
我不要。我說:“素不相識,剛才讓你破費,已很抱歉,怎么還好意思接你的錢?”
“拿著吧,現在一般很難找到工作。哎,本來應請你到我家坐坐的,可鑰匙丟了,我自己今夜怕都要露宿街頭,就不和你客氣了。”
我拍拍腦子,看我糊涂的,開門撬鎖那是我的專長啊,剛才只顧得肚子,全忘記了這些。現在肚子飽了,也有力氣了,爬進這棟大樓,開個門,對我來說,還不是易如反掌。于是,我自告奮勇道:“夫人,如果你放心我,我進去替你開門。”
她眨眨眼,不相信地說,門已關死,只有那扇窗子是開的,可太高了,能進去嗎?
我心里暗笑,比這高的當年我都如履平地,何況這區區一樓。為了展示我高超的功夫,我連衣帶都沒緊一下,一吸氣,四肢貼墻,“刷刷刷”如壁虎一般,不一會兒就上了樓,再一眨眼,已進了窗子。
當我再出來時,所有的門都已向這位夫人洞開。我走出來,很得意地一鞠躬,對那位夫人說:“夫人,你可以回家了。真感謝你今天晚上對我的盛情招待,我得走了。”
她笑笑,很優雅地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我匆匆走了,沒有回我那個破家,而是去了警察局,對警察局長說,我抓住了女神偷“紅蜘蛛”。
局長不信,說,不可能!怎么會?
但對于百變神通的“紅蜘蛛”,他又不敢掉以輕心,因此,氣憤地說,“飛天蝙蝠”如果你騙了我,我會再一次將你送進監獄,用手銬敲碎你的腦袋。說著,帶著我和他的警察們,鉆進警車,一溜煙地奔向我所描述的地方。
十分鐘后,我們來到了我剛才打開的那座樓的房子門外,踢開門,那位夫人正提著一個大皮箱向外走,看見警察,手一松,箱子落地,開了,全部都是金銀首飾。
“‘紅蜘蛛’,你被捕了,舉起手來。”
就這樣,“紅蜘蛛”進了監獄。
事后,“紅蜘蛛”很不服氣,硬要見我一面,問我是如何看出破綻的。我說:“很簡單,那棟樓我當年光顧過,房子的主人我都熟悉,沒有一個像你。”
“我要是‘紅蜘蛛’的話,為什么不親自動手開門,非得請你不可?”
我說:“這就是我斷定你就是‘紅蜘蛛’的原因,紅蜘蛛至今沒被警方抓住的唯一一條解釋的理由不是她行竊手段高,而是她智計百出。你怕自己開門會留下什么痕跡,因此,就請‘飛天蝙蝠’幫忙。但聰明反被聰明誤,也正是由于這提醒了我,你可能就是江湖上與飛天蝙蝠并列的紅蜘蛛。當然,這也與你進門前沒請我進去喝茶有關。一個主人,別人給開了門,不會連這點禮貌也沒有,除非,她急著要做什么事,譬如,偷竊。”
“紅蜘蛛”聽了,長嘆一聲,低下了美麗的頭。C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