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葉花瓣的靈魂就是它的香氣
一個名字的靈魂就是它所牽引起的記憶
紅顏昭君青黛香溪
穿越兩千余年的風雨煙霧
碎珠濺玉的琵琶聲仍在飛揚
有很多那樣的夜晚,風在窗外,颯颯作響,月光透過庭中槐樹縫隙傾瀉入窗。我在窗下,手持紅酒佳釀,肯尼基的薩克斯《回家》在耳邊輕輕蕩漾,蟲兒在樂聲中飛舞吟唱,心情猶如和風拂過草原、清澗飛濺山林那樣適意。每個女人,無論高貴與卑賤,都有天然的戀家情緒;無論嫁于何方何人,對故園,總是一生地眺望。可有這樣一位紅顏佳人,越青山,涉流水,穿大漠,身后的故園已在千里萬里之外,即使望穿秋水,南郡高陽鎮那青山碧水中溫暖的家,也只有午夜夢回的虛幻。
關于昭君的故事、傳說,落在書頁上、戲曲中、絲竹間、繪畫里,一次一次叩擊心海,激起對其故里的無限向往。為了圓夢,2003年3月,在桃花有了身孕、梨花有了私情的3月,在燕語呢喃、鶯飛草長的3月,我欣然拜訪。經過兩千余年的風雨洗禮,一切都已物是人非,恍若一夢。站在青山腳下的香溪邊,思緒如潮水,起起伏伏。
女人天生愛做夢,精致溫暖的夢,為愛而尋覓的夢。于是,被漢元帝選入宮的昭君開始夢之旅。16歲的昭君,熟讀詩書、知曉音律、擅長琵琶、能歌善舞,涉千山萬水去赴一個約會,一個與皇君的約會。哪知三年深宮漢秋,讓她刻骨銘心地體驗了“人生幾回傷往事,山形依舊枕寒流”。于是,她收起了一個夢,又開始一個夢,決然北上,再赴一個約會,一個未知的約會,一個又是涉千山萬水的約會。或許她是知足的,荒漠曠野之中,她終于尋覓到了撫琴的知音,那個號稱“呼韓邪單于”的人或許能讀懂弦外之音,或許能憐香惜玉,或許能舉案齊眉……那時,她被尊為“寧胡緣閼氏”,可誰又真正明曉山清水秀的南郡女子生活在山窮水惡的蠻荒、既嫁于父又嫁于子的復雜心境呢?
每每想到這里,我就憶起兩闋宋詞。一則是:“江南游子,把吳鉤看了,欄桿拍遍。無人會,登臨意。”另一則:“若問閑愁都幾許?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昭君從16歲離家,到33歲去世,一顰一笑回頭時,竟然付以17年的流云與逝水!如一夢,自己也堪驚!因此便有了無數名篇佳作,或借她來抒悲抒愁抒恨,或贊其和親之德之功之績。我卻以一個女人的敏感,去猜度她內心的波瀾,她對家人及家園的熱望。
有詩云:“高山峨峨,河水泱泱。父兮母兮,道里悠長。”又有詩云:“寄聲欲問塞南事,只有年年鴻雁飛。家人萬里傳消息,好在氈城莫相憶。”此乃真真是訴不盡離別愁、思鄉苦。
紅顏過青山,流水嘉年華。如今,香溪仍是流影魂飛動。離別昭君故園,我仿佛又聽到有人在淺吟低唱:
薄雨勻山黛,村容上曉妝,
昭君浣紗處,溪水至今香。
波鏡秋磨月,巖花晚破霜。
紫臺應有夢,歸佩繞郎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