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年的“兩會”上,不少作家在提案上聯合署名提議增設“國家閱讀日”。但著名學者余秋雨卻在其博客上發文章表示強烈反對。他說,“閱讀能啟發生命,但更多是浪費生命。身在信息爆炸的今天,閱讀早已不是一種欠缺,而是一場災難。”并且舉例說明:“孔老墨莊比我們偉大,因為他們的閱讀量不到我們的萬分之一。”
其實,要證明讀書無用,是在“浪費生命”,用孔老墨莊為例還不如用劉邦、項羽更有說服力,因為這兩位草莽英雄讀書恐怕還不及我們的億分之一,或者說基本上就不讀書吧,可人家照樣稱王稱霸,名垂青史,活得有聲有色,以至于唐代詩人章碣在那首著名的《焚書坑》中還“不勝羨慕”地寫道:“竹帛煙消帝業虛,關河空鎖祖龍居。坑灰未冷山東亂,劉項原來不讀書。”可咱們能因此就效仿漢高祖、楚霸王,也把書扔到茅坑里去,見到個讀書人,就用他的帽子來當夜壺,那不也太荒唐了嗎?
發此高論的余先生其實很有點自我矛盾,他一方面反對讀書,另一方面卻一本接一本地高調出書,《文化苦旅》一炮打響,《山居筆記》后來居上,《千年一嘆》風靡一時。而且每每發行到天文數字,既有大陸版,還有海外版,這恐怕還不僅僅只是為了多掙稿費,名列文化人首富吧。你的書難道不就是讓讀者去讀的嗎,而且你的書中那么頻繁的引經據典,旁征博引,那還不都是成年累月讀書讀出來的嗎?再退一步說,如果大家都不讀書,又怎么會知道上海有個專寫文化散文的大作家,余先生還能有今天的盛名嗎?
讀書到底有什么用,實在也是個老生常談的話題,再說就有些多余,可既然余先生搬出“孔老墨莊”了,我們也不妨看看這些古今名流是怎樣看待讀書的。孔子說:“默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何有于我哉?”(《論語#8226;述而》)西漢經學家劉向說:“書猶藥也,善讀可以醫愚。”詩圣杜甫說:“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詩人黃庭堅說:“士大夫三天不讀書,自覺語言無味,對鏡亦面目可憎。”明代大儒朱熹說:“為學之道,莫先于窮理,窮理之要,必在于讀書。”英國科學家培根說:“讀書使人頭腦充實。”至于北宋趙普自吹的“半部論語治天下”,那是因為他文化水平太差,他又何嘗不想把一部《論語》都啃下來呢?
當然,余先生也考慮得頗為全面,為大伙都不讀書后多余的時間精力另外開辟了一條通道,那就是比讀書“更重要的是考察、游歷、體驗、創造”。這恐怕是站著說話不腰痛,也許少數精神貴族具備這個條件,平民百姓則一天不上班就一天沒工資,老婆孩子就可能沒飯吃,哪有時間、精力去“考察、游歷”?即便得了閑暇,“考察、游歷”都是大把燒錢的事,鳳凰衛視臺可以出巨資供余先生到世界各地去“考察、游歷”,可普通民眾哪有這個福分,想都不敢想。
因而,如果余先生反對讀那些無聊的書,沒有價值的書,缺乏新意的書,我舉雙手贊成;但倘若不加選擇,不論好書壞書,一律“封殺”,一概不讀,那就過于武斷和矯情了,不敢茍同。
再和余先生抬個杠。孔子的偉大絕不是因為讀書少,他可是個不折不扣的讀書模范,一生手不釋卷,到了晚年依然興致勃勃地翻爛了三部《易經》,留下“韋編三絕”的典故,孔子偉大的根基就在于他比同時代的人讀書要多,思考要深,因而登上了他那個時代的思想文化巔峰。而反觀余先生的書中之所以出現那么多“硬傷”,為人垢病,被人挑刺,如果尋根問底,就在于讀書還少啊!
仿余氏語風,我也來句狠話:如果讀書就是“浪費生命”,那生命對讀書人來說就是用來浪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