貿易方式的轉變對中美貿易失衡的影響分析

[摘要] 中美貿易在產業(yè)轉移的過程中，傳統(tǒng)的國際貿易方式發(fā)生了明顯的改變，出現(xiàn)加工貿易、轉口貿易、跨國公司內部貿易等新型貿易方式。這三種貿易方式的出現(xiàn)都使得產品價值增值鏈發(fā)生變化，進而改變中美貿易中的利益分配格局。

[關鍵詞] 中美貿易失衡貿易方式影響分析

新一輪國際產業(yè)轉移浪潮加速了境外制造業(yè)向中國轉移，也促使全球產業(yè)資本向中國轉移的步伐加快。20世紀80年代中國對外開放政策同第三次全球產業(yè)轉移浪潮相結合，在中國接受產業(yè)轉移并成為世界重要生產基地后，中國的對外貿易也發(fā)生了如下三種顯著變化:一是由于東亞地區(qū)勞動力成本優(yōu)勢的下降，使得產業(yè)鏈中勞動密集型生產環(huán)節(jié)大舉轉移至中國，促使加工貿易成為中國對外貿易最為重要的貿易方式;二是在東亞生產基地轉移過程中，由于香港的地緣優(yōu)勢和寬松政策，產品仍然依賴于傳統(tǒng)的銷售渠道，經香港轉口到美國等傳統(tǒng)市場，促使香港轉口貿易在中美貿易中的比重迅速增加;三是跨國公司內部貿易量迅速增大，外商投資企業(yè)進出口額迅速增加，使其在中國對外貿易中占據(jù)了重要地位。正是這三種貿易方式的出現(xiàn)，使得中國向美輸出的價值被夸大了。

一、加工貿易與中美貿易不平衡

1.“中國制造”的產品中“外國制造”的成份較大

2005年中國加工貿易出口額4164.8億美元，占當年中國出口額的54.7%美元，加工貿易已經超過一般貿易而成為中國第一大貿易方式。與一般貿易中的商品單向流動相比，加工貿易中的商品往返流動使得確定產品的“歸屬”這樣一件看似簡單的事變得復雜起來。在大量貼有“中國制造”標簽的出口產品中，包含很多諸如“日本制造”、“美國制造”的外國的零部件。據(jù)中國統(tǒng)計，每出口100萬美元的產品，就需要進口50萬美元的零部件等中間材料。一臺貼有“中國制造”標簽的電腦中，主要零部件都得依賴進口，真正在中國創(chuàng)造的價值僅占其中非常小的一部分。正是中國加工貿易中的“兩頭在外”的特點，使中國貿易呈現(xiàn)“大進大出”的特點，即為出口而進口大量原材料進行加工，從而使得中國的出口加工產品中包含有大量“日本制造”的成份，甚至是進口國——“美國制造”的成份。

2.“中國制造”的產品中“中國人制造”的成份較少

在確定產品“歸屬”時，有必要分清“中國制造”和“中國人制造”的概念。“中國制造”以出口金額表示，而“中國人制造”則以加工增值率表示，計入中國國民生產總值（GDP），表示真正在中國創(chuàng)造的產品的附加值。由于出口加工產品除去支付進口外國中間材料費用以后所剩無幾，因此以出口金額表示的“中國制造”的規(guī)模，與實際中國人所創(chuàng)造的國民生產總值（GDP)之間存在著非常大的差距。和外國公司相比，中國企業(yè)僅僅扮演著外國公司的加工車間的角色，處于從屬地位，沒有生產決策權。加工貿易已成為外商投資企業(yè)對外貿易的主要方式。數(shù)據(jù)顯示，外資企業(yè)的加工增值率為45%，低于內資企業(yè)的62.6%。當外資企業(yè)從事加工貿易的增值率較低時，意味著外資企業(yè)所生產的“中國制造”的產品中“中國人制造”的含量較少。因此由外商投資企業(yè)推動的加工貿易的發(fā)展，雖然在出口的“量”上實現(xiàn)了擴張，但出口加工的“質”并不高。

3.原產地標準進一步夸大中美貿易逆差數(shù)額

目前，各國依然根據(jù)產品是否經過實質性加工作為評判商品原產地的主要依據(jù)，即原產地原則。在中國企業(yè)加工增值率較低的情況下，按照原產地原則，將中國出口加工的產品全部計為中國出口，相當于將其他國家所創(chuàng)造的中間產品的價值全部記在“中國”的賬上，無疑存在著對實際利益分配關系的掩蓋和扭曲。在中國出口加工過程中，中國大陸境內獲得的產品價值鏈中的價值增值部分很少。這種以是否經過“實質性加工”為標準的原產地原則將加工貿易產品的價值都記為原產國——中國的出口，不僅夸大了出口國的出口規(guī)模，更容易掩蓋國際貿易中實際的利益關系。正是這種建立在原產地規(guī)則基礎上的貿易統(tǒng)計方法，在加工貿易成為中國主要貿易方式的情況下，虛夸了中國的出口規(guī)模，使得中美貿易逆差數(shù)額虛高。

二、轉口貿易與中美貿易不平衡

香港從事轉口貿易擁有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香港的金融、保險、資訊和海運等與貿易有關的服務業(yè)十分發(fā)達；同時作為一個自由港，商品輸入輸出基本不受限制;又與歐美和亞太地區(qū)有著傳統(tǒng)經貿易關系，這使得香港在中國的對外貿易中扮演著特殊角色。歷史資料顯示，中國出口中的一半需經香港處理，而在對美貿易中，這一比例可達70%。實際上香港主要是通過做中美兩家的生意來“吃飯”。在香港的總出口中，轉口貿易就占了80%～90%。如果香港轉口貿易只占中美貿易的很小一部分，我們也許可以將其忽略不計。但實際上，香港轉口貿易在中美貿易中占很大比重。1999年～2005年間，香港每年對美國轉口出口有近3000億港元，即300億～400億美元(這里按HKD7.80=USD1.00的匯率計算，下同）。中國內地和美國是其兩個最大轉口來源地和市場。

據(jù)統(tǒng)計，1999年～2003年間，香港將美國商品轉出口中國大陸的金額平均為53億美元，香港將中國商品轉出口美國的金額平均為303億美元，從商品在轉口過程中的增值程度看，中國商品經香港轉口增值幅度則平均高達26.40%，在一定程度上扭曲了中美貿易平衡的計算準確度。由于中國內地商品經香港轉口至美國時， 由于商品性質未發(fā)生重大改變， 仍標明為“中國制造”， 美國海關根據(jù)原產地規(guī)則便將其視為自中國內地的進口。假設中國大陸出口貨物600美元時只知道貨物最終運往香港，因此其貿易統(tǒng)計為“出口香港600美元”，香港對來自內地的貨物改換包裝，再出口到美國，貨值由進口的600美元增殖到800美元。美國根據(jù)原產地原則判定貨物原產于中國，其統(tǒng)計為“自中國進口800美元”。這樣，將中間商在轉口過程中的增值部分記在中國的出口貿易上，無形中夸大了中國的出口額，從而使得中美貿易不平衡被夸大。

三、 跨國公司內部貿易與中美貿易不平衡

1. 跨國公司內部貿易已成為中美貿易的重要組成部分

如果簡單地以外商投資企業(yè)作為跨國公司子公司， 其進出口占全部進出口的半壁江山， 而且逐年增加， 由1994年的28.69%增加到2005年的58.3%，其中相當部分是公司內部貿易。美國跨國公司在中國的子公司與其美國母公司之間的商品內部貿易穩(wěn)步增長，1992年美國在中國的子公司從美國的母公司的內部進口僅占全部中國從美國進口的4.9%，出口到美國母公司占中國出口到美國10.5%，而在2001年在中國的子公司從美國母公司的進口所占的比例上升到13.0%，對美國母公司的內部出口也上升到18.1%。中國和美國內部貿易的結構是內部出口高于內部進口， 即美國在華的子公司具有較強的出口傾向。

2.跨國公司的海外銷售擴大了中美貿易不平衡

來華投資的跨國公司改變了兩個數(shù)字：一個是自中國輸往美國的價值被夸大。由于美國跨國公司把原本由本國生產的大量商品及服務轉化為在華子公司的巨額生產與出口，所生產的產品再對投資母國——美國的“返銷”出口。這些產品屬美國公司自己生產，而現(xiàn)行的貿易統(tǒng)計卻將此歸為自中國出口的產品，即通過跨國公司內部貿易的形式將此部分價值轉計在中國的賬戶下。據(jù)統(tǒng)計，超過一半以上的中美貿易增幅是由美國公司在華投資企業(yè)實現(xiàn)的。在中國40家出口企業(yè)中，10家是美國大公司。戴爾電腦、沃爾瑪、摩托羅拉和德州儀器等美國大公司均是對美出口的大戶，其中僅沃爾瑪一家就占中國對美出口總量的10%。

另一個是自美國輸往中國的價值被忽略。在海外投資的跨國公司分公司在當?shù)氐匿N售實際上有很強的出口因素，出口貿易通過本國產品輸出到國外市場從而獲得收入及利潤。從這個角度來考察， 跨國公司的海外銷售具有與出口貿易相同的實際效果。大多數(shù)在華運營的美國公司的投資目的是在東道國的國內市場銷售。如果我們將跨國公司的“出口”因素考慮進來的話， 那么中美貿易逆差將出現(xiàn)根本性的轉變。美《商業(yè)周刊》載文指出，自1994年～1998年， 美國跨國公司所屬的海外子公司創(chuàng)造了1.5萬億美元的生產銷售， 但并未包括在美國的出口統(tǒng)計數(shù)字中。

3.跨國公司的轉移定價“虛增”了中美貿易不平衡

當產品的全部生產經營環(huán)節(jié)都是在公司內部進行的，即國際貿易演變?yōu)楣緝荣Q易時，轉移價格手段是跨國公司實現(xiàn)利潤轉移的有效機制。轉移價格作為公司內部貿易的價格，不是一種按照供求關系的變化所形成的市場價格，而是一種服務于一定的公司目的而用行政手段形成的劃撥價格。由于存在對產品性能、產品技術含量等方面的信息不對稱，在華子公司很容易以高于國際市場的平均價格購買跨國集團為之提供的零部件，或支付高昂的技術轉讓費和商標使用費，再以低于國際市場的平均價格將制成品輸送給跨國公司。比如，我國出口一臺售價32美元的DVD，生產成本13美元，而支付外國公司專利費竟高達18美元，中國企業(yè)的利潤空間只有1美元。蘋果公司現(xiàn)在的主打產品mp3播放器iPod，售價差不多265美元，其中中國公司的利潤大概只有4美元，設計芯片的公司利潤是5美元，蘋果公司的利潤是65美元。因為iPod的成功，過去一年蘋果公司的股票價格從21美元漲到64美元。在中美貿易統(tǒng)計中，美國從中國進口iPod使得美方逆差增加了15億美元，而這15億美元的逆差給美國蘋果公司帶來的是160億美元的利潤。這樣，跨國公司通過轉移定價的辦法實現(xiàn)利潤的轉移，并使得中國子公司在產品價值增值鏈中所占份額進一步縮小，從而“虛增”中美貿易不平衡。

在上述因素的影響下，一國的出口商品很可能不是“本國企業(yè)”生產的，而是外國甚至是進口國跨國公司的分支機構生產的，即國際貿易所交換的遠不是單個國家生產的產品，而是跨越國界的“世界性產品”。按現(xiàn)行的國際貿易統(tǒng)計標準，顯然難以準確計量國與國之間的資源和商品的流動狀況。簡單來說，加工貿易、轉口貿易及公司內部貿易等三種貿易方式，掩蓋了中美貿易真實的經濟關系，歪曲了其真實利益分配格局。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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