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宏偉,1977年生,中國散文學(xué)會會員、四川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北京西城區(qū)作家協(xié)會理事,畢業(yè)于魯迅文學(xué)院高研班,曾任報刊雜志社主編、總編輯助理、報刊發(fā)行公司總經(jīng)理等職,現(xiàn)供職于北京某報業(yè)集團。作品散見于《中國作家》、《青春閱讀》、《天涯》、《黃河文學(xué)》、《散文百家》、《中國青年報》、《北京日報》、《北京晚報》、《北京晨報》、《陽光》等數(shù)十家報刊,著有各類文學(xué)作品集12部。
一
張小天蔫耷耷地歪著腦袋,斜靠在江北國際機場候機廳的長椅上,一副十足的失眠缺覺的迷糊相。
一個簡單的黑皮手提箱被夾在兩腿之間,這還是機場服務(wù)人員提醒了兩次,他才心不干情不愿地從身旁的座位上拿下來。這箱子是他工作后用第一個月薪水購買的,寶貝得不得了。
對這一次的任務(wù),張小天原本是該十分高興的,剛剛從鳥不生蛋鬼不拉屎的武隆深山中采訪回來,過了兩個多月不食人間煙火的日子,想起洞穴人家一日三餐都要吃的野菜團子,他的脖子使勁地朝上伸縮了幾下,咽喉異常干澀起來,連續(xù)咳嗽了幾聲后才稍稍緩過些勁兒來。回到報社屁股還沒坐熱,就被老總派往三亞采訪,心里恨恨地叨咕了一句“狗日的周扒皮”,但同上次的采訪相比,這次無疑是美差了。雖然仍屬于出公差,而且任務(wù)比上一次采訪深山洞穴人家并不輕,但比起兩個多月都沒有見到位漂亮妹妹的武隆深山而言,三亞已無異于人間天堂了。
張小天不高興的理由很簡單,他雖然前天就到家了,可自己那位讓他愛得骨髓發(fā)癢的女友惜春,事先并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同單位一幫閑得四肢發(fā)軟的姐妹到仙女山度假去了,最早也得今天晚上才能趕回來,兩人見面的機會又泡湯了。
更可恨的是,剛才在安全檢查的時候,前面一對老夫妻正閑聊著報紙上剛登的一則情殺案:
“現(xiàn)在的年輕人,簡直是無法無天,沒有一晚能守得住空閑,這樣亂搞下去不出亂子才怪。”
“是啊,放著家里的不好好珍惜,偏要到外面亂來,偷情似乎真成了一種時尚。要是在俺們那個時代,這幫家伙統(tǒng)統(tǒng)……”
老兩口的閑聊像一道刺眼的閃電,劃破了張小天的腦海。惜春無論從哪方面講,都是個性感尤物,從外形到氣質(zhì)都是無可挑剔的大美人。更可怕的是她無論見著誰,都是一副迷死人的笑瞇瞇的模樣,為這兩人沒少爭吵過。
“他是你前任男友嗎?”張小天醋意十足。
“發(fā)神經(jīng)!”惜春嬌嗔地拋了個白眼。
“那你干嗎對他一副笑瞇瞇的嫵媚相?”
“他與你有仇嗎?你對人兇巴巴的一副要吃人的樣子,與人友善點不好嗎?”
“你以后最好注意點,我是擔(dān)心你這樣會引來色狼。你們老總上次不是因為辦公室性騷擾被女同事告了嗎?還是小心點好。”
“張小天!你就是我遇到的最大的色狼,從今天開始不準(zhǔn)你再碰我。”惜春終于被惹急了,沖著張小天瞪著杏眼大叫一聲。
看著惜春因生氣而更加可愛的模樣,張小天只好乖乖地住口,他可不想一個人冷冰冰地睡沙發(fā),一不小心還會跌到地板上,摔得疼不疼且不說,一夜好覺肯定得泡湯。上次還摔壞了一副好幾百的眼鏡,心疼了好幾個月呢。
害怕戰(zhàn)火越燒越旺,張小天快速地沖過去,攔腰一把將惜春按倒在沙發(fā)上,迅速地一口咬住了她那嬌小可愛的耳朵。惜春剛發(fā)出了一聲垂死掙扎的輕哼聲,隨著張小天的舌頭在她的耳廓四處游走,惜春發(fā)出的酥軟的聲音如同是從腦門里哼唧出來的,讓人血脈膨脹。張小天似乎早就知道了這一點,一邊繼續(xù)著動作,一邊快速地褪掉了自己的衣服。惜春發(fā)出了軟弱無力的求救聲:“死小天,別舔我耳朵,你……”
惜春在一家從事旅游投資的外資公司工作,這樣的公司里條件不錯的鉆石王老五實在不少,一直都沒少人打她的主意。相比之下,自己一個每月兩三千收入的小記者實在是不具備競爭實力。自己一走幾個月,因條件不便,平時連個電話也沒打,她能守得住嗎?想起惜春平日對性的強烈欲望,張小天的心禁不住一顫,盡管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點卑鄙。想了想,還是趕緊掏出電話撥了過去,電話響了老半天,居然無人接聽,隨著一浪高過一浪的鈴聲,張小天的心也一點點地朝嗓子眼竄去。焦急慌亂地?fù)芰怂奈宕危莻€期盼已久的聲音才遙遠(yuǎn)地傳了過來。
“春,你在干啥?怎么一直不接電話?”
“哦……小天呀,昨晚看電視晚了,剛躺下。小天,你究竟什么時候回來呀,我都快想不起你的樣子了。”
“想不起不怕,就怕你不去想了。我前天就已經(jīng)回來了。”
“啊,真的?那我馬上趕回去。小天,你等著我吧。”聽著惜春電話里聽到自己回來的消息的興奮勁,張小天心里高懸的一顆石頭終于落地了,看來惜春還是很在乎自己的。
“別,你繼續(xù)玩兒吧,我正在機場,要去三亞。”
“哼,屁股沒坐穩(wěn)又要出去,你們老總還讓人活嗎?算了,說了也白說,你自己在外多注意安全,我要繼續(xù)去找周公了。”惜春在話筒里的失望情緒十足。
就在惜春擱下電話的那一剎,張小天聽見電話里分明傳出了一個男人的夢囈聲,沒來得及細(xì)細(xì)琢磨,候機廳里通知登機的話音就傳了出來,他只好拿著行李先登機了,心里卻犯起了嘀咕。隨即想起惜春自從跟了自己后,這些年一直死心塌地地愛著自己,自己不應(yīng)該有所懷疑,這樣想著,心里踏實了很多。
機場電視里正在播放一部青春偶像劇,男女主人公正在畫面里糾纏廝咬在一起,兩人正背著各自的愛人在一片小樹林里偷情,劇烈的喘息聲響切了整個候機大廳。張小天的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煩躁,暗罵了一聲:“狗日的電視劇,不知教壞了多少紅塵男女。”
二
“你是張平嗎?你的機票呢?我是江山旅行社的孫梅。”張小天起身朝檢票口走去時,肩頭被人輕輕地拍了一下。
張小天驚訝地回頭一看,一位三十多歲的少婦正盯著他問道。他快速地在腦海中搜索了一遍,似乎真的不認(rèn)識眼前的少婦,但也不能排除認(rèn)識的可能,做了這么多年的新聞記者,認(rèn)識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有時候一天就有可能認(rèn)識好幾十人。他記不住別人,別人倒是經(jīng)常認(rèn)出他來。
“把票給我,咱們團得聚齊后一起登機,就剩你一個了。”叫孫梅的女人見張小天沒有反應(yīng),認(rèn)為他大概是沒聽懂自己的意思,又補充了一句。
“對不起,我不是張平。”張小天對著那個叫孫梅的少婦,搖了搖頭。
“哦,對不起,我認(rèn)錯人了。我看你拿的是我們同一航班的登機牌,又是一個人坐在這里,還以為你是落單了的張平,不好意思。”孫梅抱歉地笑了笑。
“沒關(guān)系。”
少婦拿著一把票根朝登機口走去,那里已經(jīng)有一大幫人在等著她了。在她轉(zhuǎn)身的那一剎那,少婦的面容在張小天的腦海中一閃,似乎真在什么地方見過,看著少婦婀娜扭動的腰肢,印象一下子清晰了不少,只是究竟在哪里打過交道卻怎么也想不起來。滿腦子都是關(guān)于惜春的遐想,哪還有心思去琢磨一張似曾熟悉的面孔,張小天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朝登機口走去。
張小天的座位正好臨窗,今天天氣不錯,一會兒得好好欣賞一番晴空景致。放好手提箱后剛剛坐下,肩頭又被人拍了拍,不過這一次的動作顯得更輕柔。回頭一看,是張熟悉的面孔,拍他的人就是剛才在候機大廳將他認(rèn)錯了的少婦。真巧,她的位置剛好在張小天的座位后面。
“我想起來了,我真的認(rèn)識你,你是不是張記者——張小天?你忘了,你還送過我你的小說。”少婦滿臉都是相逢舊識的興奮,兩眼放光地盯著張小天,弄得她旁邊的兩位中年婦女也緊張兮兮地看著他。張小天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對方認(rèn)識他是絕對可以肯定的事情了,而自己卻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見過。
“嗨,看來你真是貴人多忘事,你忘了以前你老坐我們的船,江航的客輪。”少婦見對方似乎真的忘記了自己,有些失望又有幾分不好意思地低頭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同行的兩名婦女大概也認(rèn)為她是認(rèn)錯了人,沒了繼續(xù)關(guān)注的欲望,悻悻地落座了。
江航?對呀,自己以前跑三峽庫區(qū)的時候,不總是坐江航的客輪嗎?啊!孫梅!對,就是她。
“哦,我想起來了,你是孫梅主任!你是江航5號輪的客運主任,對嗎?”張小天突然扭頭沖孫梅興奮地嚷道,驚得一幫乘客奇怪地看著他們。
“啊,你終于想起來啦,我還以為你真的全忘記了呢。你還在那家報社嗎?”孫梅見張小天突然想起了她,剛才還布滿失望和拿熱臉蛋碰人冷屁股的尷尬表情,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換來的是滿臉的驚喜。一邊同張小天答著話,一邊朝身旁的女伴說:“我說沒有認(rèn)錯人嘛,你們就是不信,看看,證明我沒有認(rèn)錯吧?”
“我早已經(jīng)離開那家報社了,現(xiàn)在在一家商業(yè)雜志社上班。你呢,還在江航5號?”
“早不在那兒了,前年我就上岸了,現(xiàn)在在江航下屬的一家旅行社上班,這不,利用帶隊之便去三亞玩玩。我們好幾年沒見過面了吧?你去三亞干啥?采訪?”
“是啊,差不多有三年沒見面了吧?你完全變了,我真的一點都沒認(rèn)出來。我這次去三亞采訪當(dāng)?shù)氐臐撍a(chǎn)業(yè)。”
“真的?是老得認(rèn)不出來了吧?”孫梅臉上流露出濃濃的失意,笑容也有點牽強。
“不……是、不是。”一向口齒伶俐的張小天突然有些口吃起來。他的話讓孫梅身旁的姐妹都笑了起來,并要同張小天換位置,說是好讓他們兩人敘舊,被孫梅和張小天回絕了,兩人異口同聲地說下飛機后再找時間好好聊天。張小天轉(zhuǎn)回頭準(zhǔn)備休息一會兒,惜春那邊掛電話前傳來的男人的囈語一直困擾著他,讓他心神焦慮。
三
迷迷糊糊中,張小天的思緒晃晃悠悠地飄忽到了那段跑庫區(qū)新聞的日子,飛機在云層里的顛簸搖晃,讓他感覺仿佛又回到了江航5號輪上。
四年前,張小天還供職于《西經(jīng)報》,主要負(fù)責(zé)庫區(qū)經(jīng)濟報道,那時萬州五橋機場尚未修建,渝萬高速公路也沒有開通,比較便捷的交通工具就只有輪船了,他便經(jīng)常乘坐江航的客輪往返于重慶和宜昌之間,一年大部分的時間都消耗在了沿江兩岸的城市。
真正讓張小天選擇乘坐江航客輪的原因,還是由于江航是國有企業(yè),他可以坐免費船。那幾年的記者社會地位是十分崇高的,在老百姓眼里還深具職業(yè)神秘性。一般稍具規(guī)模的企業(yè),都知道如何利用輿論為自己造勢,有幾個關(guān)系不錯的記者朋友,有事沒事地寫點宣傳稿,每年至少可以節(jié)省成百上千萬的廣告費,效果比打廣告不知道要強多少倍。拋開這一點不說,一般單位也不敢輕易地得罪記者,特別是那些做服務(wù)業(yè)的,記者的一篇文章小到可以影響生意,大到可以讓他關(guān)門停業(yè),是得罪不起的大爺。所以對記者都有些內(nèi)部不成文的規(guī)定,盡量地提供些小方便。
張小天同江航集團的領(lǐng)導(dǎo)關(guān)系本就要好,開始的時候要坐船就事先打個電話讓領(lǐng)導(dǎo)安排,上船后肯定是一等一的好招待,一般都會安排在一等艙、特等艙里面,三餐都會開小灶。時間長了,張小天同江航的各條船上的船長、政委都十分熟悉了,加上其為人熱情、豪放、重感情,酒量又特別的好,這一點正好合了成年在船上“撈血飯”(三峽水庫修建運行前,長江灘多水急,航行危險重重,每年都有不少船員喪生大江,行內(nèi)人稱跑船為撈血飯)吃的船員們的胃口,再坐船時,只要他在碼頭上一亮相,值班的船長、政委和船員就會像見了親人似的一擁而上,一律用家宴接待。
因沒得選擇的緣故,一般船上的飯菜都是又貴又難吃,就算單做兩個小菜,也是味道一般,因為原材料一般要一趟水才進一次,至少也是五六天的時間。旅游船上的情況稍微好點,但價格也就更加昂貴了。所謂家宴,就是趁客輪停靠港口的時間,船員自行上岸購買新鮮蔬菜肉食,回到船上用自己的小鍋慢慢熬制,盡管花樣不多,但那味道卻是船上餐廳的飯菜難比的。
張小天是在江航5號客輪的家宴上認(rèn)識孫梅的。記得那天他剛從忠縣采訪完,剛好趕上江航5號經(jīng)過,已經(jīng)有大半年沒有坐這條船了,政委忠慶是張小天玩得要好的幾個政委之一。
因船上臨時發(fā)生了一起乘客糾紛,忠慶一時無法脫身,安排一名船員帶張小天在一等艙住了下來。連續(xù)幾天的采訪讓張小天感到十分疲倦,沖完涼水澡后倒在床上便睡了過去。
8月的天氣,早已經(jīng)是暑氣逼人了,人們整天都龜縮在空調(diào)房里,一出門就是一身臭汗。而在奔流的長江上,船艙里卻是涼風(fēng)習(xí)習(xí),兩岸的景致和清新的空氣十分愜意宜人。張小天一覺醒來時,已經(jīng)是晚上七點多了。一開門就被值班的服務(wù)員告知,忠慶政委讓他醒來后直接去他的房間。半年不見,船上的設(shè)施倒是十分熟悉,服務(wù)員卻換得一個都不認(rèn)識了。
“睡醒啦?我估摸著你也該醒了,來,快坐下。”忠慶一邊興奮地使勁拍著張小天的肩膀,一邊將他朝屋里的小條凳讓去。長凳上早已經(jīng)擺好了幾盆菜,一盆紅燒豬蹄子、一盆香菇燉小雞、一盆張小天最愛吃的毛血旺。船員一般是不準(zhǔn)在船上開小灶的,所以餐具都是臨時組合起來的,有時實在找不到了,連洗臉盆都會拿來裝菜。
“呵,今天這架勢還不小哦,這么多菜能吃完嗎?嗯,味道太好了。”張小天剛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嘗了口香菇燉小雞,滿口余香。
“半年不見,原本想好好搞兩個菜,咱哥倆好好喝上一杯,找來找去就這么點存貨了,只有將就一下■。”忠慶打開了一瓶詩仙太白,張小天看了看瓶子,56度的,看來今天真得放量才行,他看見忠慶倒了三碗白酒,正要問是不是還有人來,房間的門就被人推開了。人還沒完全進來,聲音卻早傳了過來。
“唉,政委,今天那個客人簡直太麻煩了,做了半天的工作還是胡攪蠻纏,還說要到集團去投訴。你那個朋友還沒醒嗎?”話音落完人才完全進屋,看見坐在長凳旁的張小天,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在那一剎,張小天的心莫名地響了一聲。
“孫梅,來,我正要找人去叫你。給你介紹個人,這位就是我常提起的《西經(jīng)報》的大記者張小天,還是位風(fēng)頭正盛的青年作家,寫了好幾本書了。小天,這位是我們剛來沒多久的客運室主任孫梅。”
“你好,張記者,經(jīng)常聽政委提到你,今天終于有機會見到你了,有機會一定要拜讀拜讀你的作品,我可是從小做文學(xué)夢的喲。”孫梅熱情地伸出手,同張小天握了握手。
“你好,孫主任,給你們添麻煩了。嗨,什么作家不作家的,閑時無聊碼碼字而已。”張小天一邊客氣著,一邊仔細(xì)地打量起眼前的孫梅來。
當(dāng)時的孫梅看上去十分年輕,也就二十七八的樣子,著裝十分簡單,一身普通的深藍色的船員裝束,上衣的領(lǐng)口開得很低,里面是一件潔白的襯衫,將飽滿堅挺的乳房毫無保留地展露在外面,連輪廓都十分清晰。那條與衣服一個顏色的領(lǐng)帶,像一條好色的舌頭,貪婪地順在兩峰之間,還時不時快樂地翻動一下。頭發(fā)扎了個簡單的馬尾,除了左胸上掛的那支簽字筆外找不到任何其他的裝飾。一米七○的女人,如果不是太肥胖的話,給人的感覺是十分修長性感的,再加上后翹前突的體形,構(gòu)成了致命的殺傷力。
張小天一直都認(rèn)為自己是個可以見美女而不驚的男人,成天在外面采訪,見的美女太多了,除了剎那的驚艷外真正能讓他記住的并不多。而孫梅卻在第一眼就讓他感到了一種震撼,全身涌起了一股雄性的沖動,酸癢難耐,除了性感的體形外,讓他產(chǎn)生這種感覺的是孫梅的笑。
在張小天眼中,女人的笑大致可以分為三類:可愛、味道、誘惑。少女或沒有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女人之前的笑容都可以歸結(jié)于“可愛型”;少婦的笑容才能漸漸地品出些“味道”;成熟女人中只有極少數(shù)能將笑容展現(xiàn)成一種誘惑,這樣的誘惑是與勾引、嫵媚完全不同的內(nèi)容,它是可愛、味道、嫵媚的綜合,這樣的笑無可替代。孫梅正是擁有了這樣的笑容,全身上下才無一不流露出致命的性感氣息,眼神中卻出奇地釋放出一股單純的氣息,這是她這樣的年齡的女人不可能保留住的東西。
在孫梅朝張小天身旁坐過去的時候,撲面而來的味道讓他徹底懵了,云里霧里地居然伸手拿走了孫梅面前的筷子,他自己面前明明擺著一雙筷子。孫梅并沒有剎那的疑惑,而是十分自然地拿過了張小天面前的那雙筷子。這個細(xì)節(jié)讓張小天感覺很舒心,很親切。
客輪只要不靠岸,除了船長帶領(lǐng)的機組人員要看守著駕駛艙外,其他船員是十分清閑的,基本上沒什么事情要做,三個人邊聊著邊喝起了56度的詩仙太白。其間不斷地有其他張小天以前熟悉的船員進來敬酒,政委趁機又開了一瓶詩仙太白。
“張記者,你真是海量,以前聽政委說我還不信,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幾兩高度白酒下去,孫梅已經(jīng)同張小天打得十分火熱了,毫無生疏地拍著他的肩頭,話音被酒精催得如同一個個高音速炸彈。
“你們政委是惟恐我這次不倒下,才故意這么說的,哪次不把我灌得一路吐回家,他收過手?嘿嘿……我時常想,為什么你們集團領(lǐng)導(dǎo)不讓你們?nèi)⒓雍染拼筚悾腋冶WC,不拿頭名也不會跑掉前三名,嘿嘿……來,孫主任,今天認(rèn)識你非常高興,咱們倆再干他一個。”張小天的腦子已經(jīng)開始發(fā)木了,他要在發(fā)木之前趕快把孫梅灌趴下,要是連個女船員都拿不下,也太有點說不過去了。
忠慶的酒量原本就不是很好,這會兒早已經(jīng)是云里霧里的,只能在一旁起勁地鼓動兩人斗酒了,張小天看見已經(jīng)上廁所去清理過兩三次了。
張小天是怎么回房間的,他已經(jīng)記不大清楚了,但有件事情卻是十分清楚的,就是他并沒有能將孫梅拿下,因為他依稀記得在自己醉倒之前,從采訪包里掏出一本自己新近出的小說送給了孫梅,剛剛看清她眼中的驚喜,就暈乎乎地睡了過去。
凌晨的江風(fēng)透著浸骨的寒意,大概是白天睡眠太充足的緣故,張小天在凌晨三點多就醒了過來,頭還有些昏沉,卻再也睡不著了。跑到甲板上經(jīng)冷風(fēng)一吹,頭腦清醒了不少。船似乎剛離開一個碼頭,按行程計算應(yīng)該是豐都,只是夜色太濃,碼頭的燈光只能射出一片昏黃的光暈,稍遠(yuǎn)點兒的地方什么也看不真切。
“醒啦,張記者?”
張小天聞聲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孫梅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身后。依然是同白天一樣的裝束,在夜色的掩映下平添了幾許柔媚。
“是啊,醒來怎么都睡不著了,可能是白天睡過了吧,怎么,孫主任你也睡不著?”張小天將目光投射到孫梅的臉上,眼角的余光卻不由自主地死死地盯住她起伏飽滿的胸部,隨著呼吸產(chǎn)生的蠕動,張小天心底騰地竄出一股欲火。
“每到一站,我們都得下碼頭迎送旅客,想不醒也不行啊。”孫梅顯得有些無奈地說道。
兩人還想說點什么,一名服務(wù)員匆匆地趕了過來,讓孫梅趕快過去,說是有名旅客突然生病了,很嚴(yán)重。孫梅轉(zhuǎn)身離開時,沒有注意到甲板上的門檻,一下子被絆倒在地。張小天猛地沖了過去,將她從甲板上快速地扶了起來,忙亂中他的一只手鬼使神差地按在了孫梅的胸部。孫梅倒沒怎么注意,站起來道了聲謝謝就急急地走了,留下張小天一個人傻傻站在原地發(fā)呆。
“孫梅是從集團人事部下來的,據(jù)說是因為她和丈夫的感情出現(xiàn)了問題。”孫梅離開沒幾分鐘,政委忠慶就走了過來,他剛才就在頂層的駕駛艙,看見了下面的一切。
“聽說你們船員的家庭感情很少有穩(wěn)定的,船員之間流傳著在船上是臨時夫妻,上岸各自回家的現(xiàn)象。”
“傳言大多不可信,這樣的現(xiàn)象有也是極少數(shù)。有時候一趟水下來就是十天半月,又正當(dāng)壯年,情欲出軌也很自然,但真正的原因還是在岸上的另一半,因為忍受不了寂寞另尋新歡導(dǎo)致的。船上就那么幾個人,想出軌都沒有機會,而岸上的另一半就大不相同了,誘惑實在太多,有機會你得寫寫船員的生活,特別是情感生活。”
“孫梅呢?她的情況屬于哪一種?”
“嗨……我也只是聽集團的同事講,說她老公那方面有問題,屬于快速反應(yīng)部隊。”
“什么‘快速反應(yīng)部隊’?”
“嘿嘿,大記者,這你還不知道?就是上去沒兩下就解決問題了。嗨,我告訴你這些干什么啊,你好好休息吧,吃早飯的時候我去叫你。”忠慶突然感覺到自己身為政委說這樣的話很不合適,無論對方是自己的朋友還是別的什么人,畢竟這些是屬于捕風(fēng)捉影的傳言,特別是對于自己的下屬,所以他急急地收住了話題,為了避免張小天繼續(xù)追問匆匆離開了。
那一刻,張小天很想知道孫梅究竟是屬于哪一種女人,回味起剛才的一幕,心里一陣滌蕩,滿腦子都晃蕩著孫梅渾圓的臀部和飽滿的胸脯。特別是聽說對方的老公竟是“快速反應(yīng)”成員后,心里更是滌蕩著一股異樣的感覺,邪惡而猥褻。記得有人曾說少女的美是一種迷藥,少婦的美是種毒藥,在張小天看來,美麗的少婦就是春藥,濃縮了女人所有曼妙年華的精華。
從那以后,張小天總是盡量按著江航5號的航期安排行程,為的就是想同孫梅喝喝酒、聊聊天,盡管每次見面滿腦子都糾纏著各種銷魂的可能,甚至有時會懷疑孫梅同政委都有一腿,但最終張小天同孫梅什么故事也沒發(fā)生。與其說他渴望同孫梅之間能發(fā)生點故事,倒不如說是這樣的幻想更讓他難以忘懷。有一點張小天一直拿捏不準(zhǔn),孫梅會不會對他這樣年齡的男人感興趣,更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一年后張小天就調(diào)到了如今工作的這家全國性的雜志社,成天天南地北地出差,來往都是坐飛機,很少有機會坐船了,從此再也沒有見過孫梅。
想起剛才在候機廳見到孫梅卻無法記起對方是誰的情形,張小天不由得感嘆:時間可以改變一切,真他媽的是個不變的真理啊。曾經(jīng)讓自己刻骨銘心的一個大美人,再見面時,已經(jīng)陌生得恍如隔世。同時覺得一時想不起來,同剛才自己正全力尋思著惜春不無關(guān)系。
四
由于航空公司的市場競爭已經(jīng)接近白熱化,各大航空公司的航班上都有些諸如航程累計、現(xiàn)場抽獎的獎勵措施,以吸引穩(wěn)定的客流。張小天乘坐的是海航的航班,飛機上有現(xiàn)場抽獎的活動。一位身材微胖的空姐用纖細(xì)的胳膊高舉著搖獎的盒子,弱不禁風(fēng)地?fù)u晃了一陣子,節(jié)奏同張小天歪著腦袋酣睡的呼嚕聲驚人地一致。當(dāng)空姐的胳膊停止下來時,300名乘客的目光都流露出貪婪和期待。
“今天的幸運乘客是10F座位上的乘客,請出示登機牌辦理單程免費機票的有關(guān)手續(xù)。”
“10F?誰是10F?”乘客經(jīng)過一陣短暫的騷動后,都失望地安靜了下來。
“我是11F,前面就應(yīng)該是10F,小天,你中獎了!”張小天正夢見自己和孫梅在一片湛藍的海水里纏綿著,頭部傳來的晃動就將這一美好的場景打消了。惱火地睜開眼,看見的是一個興奮的眼神,一時間沒分清這到底是在夢里還是在現(xiàn)實中。
“中獎?什么獎?我又沒買彩票。”張小天一頭霧水,孫梅的解釋讓他的頭腦剎那清醒了過來,掏出登機牌一看,真的是10F!
“哇哈,我也會有好運氣的時候,晚上我請客,大家好好喝上一杯,地點就在南中國的沙灘上。”
“好啊、好啊,是得好好地宰你一頓。”孫梅同伙伴都十分興奮,這畢竟是一天中美妙的一幕。
孫梅興奮時兩只手很自然地伸到了前方座位上張小天的肩上,不輕不重地一陣揉捏,張小天順勢反過手背摸了摸孫梅的手,然后兩人的手自然地握了握,手心都是一片潤濕。張小天心里突然產(chǎn)生了一股著火的感覺,似乎是從某根脆弱的神經(jīng)短路開始的。
當(dāng)320空客龐大的身軀穩(wěn)穩(wěn)地降落在美蘭機場后,艙門剛剛打開,一輛黑色的皇冠軍車快速地開了過來,吱地一聲停在了舷梯旁,引起先行下車的乘客紛紛注目。難道有什么大人物與我們坐在同一班客機?張小天幫孫梅一行清理好行李后才走出艙門。
“小天!我還以為你沒有搭乘這趟航班呢。”張小天的頭剛一出現(xiàn)在艙門,黑色皇冠車的車門就快速地打開了,一名身材瘦削的中年人鉆出汽車沖他興奮地喊道。原來是他此行要采訪的對象——西沙國際海洋基地的老總黎安,轉(zhuǎn)業(yè)前系海軍大校,與部隊和國家安全部門有著密切的關(guān)系。
“不是說好帶你女朋友一起來的嗎?”
“她跟同事出去玩去了,沒來得及。”
“找那么漂亮的一個女朋友,心里壓力很大吧?”黎安此前去重慶旅游時見過惜春一面。
“說實話,確實壓力不小。嗨,我這不也是趕上了時尚的末班車嗎?找個丑陋的不甘心,找個漂亮的不放心。”黎安的玩笑話讓張小天又想起了上飛機前同惜春通電話的情景,黎安底氣十足的話語反而激起了剛剛放下的忐忑。張小天此前曾幾次采訪過黎安,兩人一見投緣成了雷打不散的好朋友、忘年交,說起話來也是肆無忌憚。
張小天原本是想請孫梅一起坐車走的,但她還有帶隊的任務(wù),于是兩人交換了新的電話號碼后,張小天就鉆進了那輛黑色的轎車,轉(zhuǎn)眼就消失在了機場盡頭。望著遠(yuǎn)去的車影,孫梅的眼中有種亮晶晶的東西在閃爍。
張小天終究忍受不住心頭困惑的煎熬,一下車就給惜春打了個電話。電話響了很久都沒人接,直到第三遍響起的時候,才被人拿起,突然又傳來一聲響動,似乎是電話機沒拿穩(wěn)掉到了地板上。
“春,你還在睡嗎?今天不出去了?”
“沒有,正在換衣服,一會兒就出去。你到了?有事。”
“到了,早上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好像你屋里有別人?”
“早上?沒有啊,怎么想起問這個問題來啦,你該不會是在懷疑我吧?”惜春的語氣聽上去顯得有些忐忑,不像過去那樣理直氣壯。
“我聽見電話里有人在說夢話。”
“是嗎?我一直開著電視機睡的,可能是電視劇里的聲音吧。辦完事早些回來,我得趕緊去換衣服了,他們都在樓下等我呢。”沒等張小天說完,惜春就把電話擱了,電話的尾音里隱隱傳來一聲男人的咳嗽,是自己聽錯了還是電視里的聲音?原本想打過去追問,但一想到要是對方確實沒有干什么對不起自己的事,這樣追問一定會傷害彼此感情,說不定還會產(chǎn)生更為嚴(yán)重的后果;對方真要干了對不起自己的事情,電話里又能問出什么結(jié)果呢?想了想還是把拿起的話筒放了下去。
五
當(dāng)晚的聚會,場景十分地壯觀,黎安召集了集團里所有的中層干部一起為張小天接風(fēng),原本定在南中國的豪華酒樓,在張小天的提議下,黎安臨時改為在海灘上搞個燒烤晚會,三十多個人在大東海的海灘上圍成了一個圓圈,十幾個燒烤架上的炭火正旺。
燒烤晚會剛剛開始,張小天突然想起飛機上同孫梅的約定,正準(zhǔn)備打個電話過去,一身白色休閑裝束的孫梅就出現(xiàn)在了他的眼前。原來黎安在車上聽說兩人的約定后,要去了孫梅的電話號碼,提前已經(jīng)派人將孫梅接了過來。孫梅所帶領(lǐng)的旅游團晚上安排的是自由活動,另兩位同行的姐妹與同行的游客在酒店“碼長城”(重慶方言,搓麻將),所以她只好一人前來。在一望無際的深藍的大海邊,這樣的場景讓孫梅的眼中閃過一抹驚喜,快速地走到張小天身邊。
“來,坐這里。”張小天招呼著迎面走來的孫梅。
“這些人你都認(rèn)識?這樣的場景我夢見了好多次。”孫梅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悅。
“認(rèn)識一部分,他們都是黎總公司的中層干部。”
“還是你們記者有面子。”
“孫梅經(jīng)理,這你就錯了,我們老總很少在意記者的,主要是因為張主任是他經(jīng)常掛在嘴邊念叨的忘年交。”黎安的秘書小黃就坐在孫梅旁邊,剛才就是她去接孫梅的,聽到孫梅的話后跟了一句。
“哦!小天,我看你是走到哪里就會交一堆好朋友,真看不出來,連升了主任也不告訴我一聲。”孫梅笑吟吟地用欣賞的眼神注視著張小天。張小天的心嘎嘣一聲脆響,心頭激蕩的異樣感覺更加猛烈,隱隱覺得兩人之間似乎會發(fā)生什么事情。特別是想起惜春,這樣的感覺像被解套的野馬狂奔而去。
“嗨,不就一小采訪部主任嘛,有什么好說的。”張小天有意咳嗽了一下,用故作輕松的話語掩飾自己心頭的異樣感。
燒烤晚會正式開始了,黎安簡單地說了幾句祝酒詞,但話語里的激動誰都能聽出來。接下來一幫手下如同瘋了似的找著各種各樣的借口敬張小天的酒,誰都明白,今天誰表現(xiàn)得好,在老總心目中就會增加幾分好印象。在張小天應(yīng)接不暇的時刻,孫梅也沒被大伙少灌酒。黎安見他們倆已經(jīng)喝得差不多了,才帶著兩人離開海灘朝酒店走去,留下其他人繼續(xù)借這難得的機會狂歡。在酒店大堂,黎安告辭離開了,說是明天上午再行安排采訪。
“你沒問題吧,上去坐會兒?”張小天望著并肩站著的孫梅。
“好吧,你還行嗎?我看你今天真沒少喝。”孫梅伸手拍了拍張小天的肩,說話的語氣顯得有些朦朧。
“小意思,以前比現(xiàn)在更厲害,每次不把我喝趴下他們是不會放過我的,今天看來是沾了你的光,黎總才手下留情。”張小天邊說邊朝電梯口走去。
南中國酒店對張小天來說,熟悉得如同在自己家里一般,幾乎每年他都要來這里住上十來天。進門后順手從房間的酒柜里取了瓶紅酒和兩個杯子,沖自行在茶幾旁的單人沙發(fā)上坐好的孫梅說:“還記得江航5號嗎?那時你可沒少灌我酒,一直我都想同你好好地單獨喝上一次酒。”
“我看你是不服氣每次都被我灌醉吧?”孫梅的臉因喝了酒的緣故,彌漫上一層少女般的紅暈,張小天真想伸手摸摸,但理智阻止了他這樣的舉動。劇烈的情緒波動似乎具有解酒的功能,張小天感覺到自己的頭腦清醒了不少。
兩人一邊繼續(xù)喝酒,一邊回憶著過去。一瓶紅酒快喝完的時候,孫梅的醉意已經(jīng)十分明顯了,而張小天卻是越喝越精神。
“今天算我輸了,咱們干完這一杯我就回酒店了。”孫梅端起酒杯同張小天碰了碰,然后一仰脖子喝了個底朝天。
“你行嗎?我送你吧。”看著孫梅搖晃的身形,張小天快速地跟了過去,心里卻樂開了花——今天總算報了一醉之仇,把她拿下了。
孫梅拉開房門正要舉步朝外走去時,身體一歪,張小天條件反射般地一把摟住了她,一股異樣的感覺翻滾著奔向全身,強烈的沖擊讓他的腦子一片混亂,全身如同即將要爆炸般腫脹難受。在神智快被淹沒的那一剎那,張小天摟著孫梅側(cè)了側(cè)身體,用一只腳快速地踢上了房門,然后將孫梅扶靠在門后的墻上,當(dāng)孫梅感覺到有張充滿酒氣的嘴正朝自己襲來時,用力地扭動了一下頭,避開了張小天的吻,連聲說著:“小天,別這樣,你今天喝多了,別這樣……”一邊用手朝外推著張小天,但此刻張小天的力氣大得驚人,怎么使勁都沒推開,最后只能靠不斷地扭動脖子來躲避他的親吻。
張小天沒想到孫梅在這樣的狀況下還會反抗,這樣的反抗反而激發(fā)了他的獸性,眼看一時間難以得手,他突然想起了惜春,想起了心頭的疑惑,心里竟產(chǎn)生出一股報復(fù)的沖動。死死地一把抱住孫梅后,想起了平日里對付惜春的招數(shù),用嘴銜住了孫梅的耳朵。孫梅全身緊縮地有了反應(yīng),緊繃的身體終于柔軟了下來,像一團軟泥癱倒在張小天的懷中,嘴里發(fā)出了持續(xù)不斷的哼唧聲,聽起來十分地模糊……就在這時,孫梅掛在脖子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張小天只好暫時放慢了動作。
“喂……是你呀,這么晚了還打電話,出什么事情啦?女兒病了?女兒病了你送她到醫(yī)院呀,我這么遠(yuǎn)又幫不上忙……她想同我說話?你哄她好好休息,我明天一早打電話回去。
“沒有人,是電視的聲音。好了,明天再說吧,也不看看幾點了。”孫梅說完就掛了電話,干脆關(guān)掉了手機。老公深夜來電似乎激發(fā)了她這些年所堆積的幽怨,加上張小天的不斷挑逗,孫梅突然像一頭發(fā)情的母獅般由被動轉(zhuǎn)為主動,一把將張小天推倒在床上,并快速地壓了上去,兩人瘋了似的糾纏在一起……
六
張小天是在一陣異樣的酥麻中努力地睜開眼睛的,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頭烏黑的秀發(fā),接著是一張熟悉的笑臉,他滿足地張嘴笑了笑。
“小天,沒想到你這樣壞。”孫梅見張小天睜開眼后,像位大姐姐般憐愛地親了親他的額頭說道。
“我壞嗎?我怎么不覺得,那我就真正壞一次給你看吧。”張小天說著翻身壓住了孫梅……糾纏中,孫梅幾次想讓張小天采取安全措施,都被他拒絕了,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毛病,一旦戴上那玩意身體就不靈了,所以他從來都不用它。
孫梅見自己的堅持無效,也就只好由著他了。
在孫梅無比滿足而虛弱的喘息聲中,張小天的身體像一條吸血蟲般從她的身體上翻了下來,這一次,他們彼此都沒有立即倒頭睡去,盡管疲倦正一陣陣朝他們襲來,但身體所獲得的巨大滿足和心理的激蕩抵擋住了這一切。
“孫梅,問你個問題,我是你的第幾個?”張小天用一只手搓揉著孫梅飽滿的乳房,愛不釋手地邪笑著問道。
“第二個。”孫梅起初死活不肯說,經(jīng)不住張小天的一再追問,說完,眼神一直望著頭頂?shù)奶旎ò澹坪跸萑肓嘶貞洝_@情景讓張小天又想起了惜春,此刻她是不是也……想著想著就將大腿搭到孫梅的身上,對著孫梅的耳心說了句“講講你的那一位”,說完這話連他自己都覺得很變態(tài)。
“有什么可講的?你們男人真是變態(tài),睡了別人的老婆,還要打聽對方的隱私。”孫梅突然有些生氣起來,望了望身邊的張小天一眼后還是忍不住繼續(xù)道,“我們是媒人介紹的,結(jié)婚前一直都沒有發(fā)生過男女之事,結(jié)婚的當(dāng)晚我才知道他那方面不行,醫(yī)生說是早泄,每次進去沒兩分鐘就完事。”
“沒想辦法治?”
“所有辦法都試過了,不管用。而且他每次都想著法子折磨我。”
“沒想過離婚?”
“一起生活了兩年后,我實在是有些受不了了,就在我準(zhǔn)備同他離婚前,我們一起到上海去旅游了一趟。住在黃浦江酒店的那晚,他睡覺前偷偷地出去了一趟,回來后突然變得異常兇猛起來,變著花樣折騰到我開口求饒他才停止。也就是在那晚,我懷孕了,離婚的事情也就擱置了。后來有了小孩,自己又一直在船上服務(wù),生活就一天天繼續(xù)下來了。我也把這事看淡了,看見他每次只顧自己急慌慌地解決問題后像條死魚癱軟在身邊,心理和生理的雙重折磨讓我徹夜難眠。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只能盡量壓抑著自己,時間一久連我自己也開始懷疑自己變成了地道的性冷淡。要不是你這個小壞蛋,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還有這么強烈的欲望。”
“你就不怕被你老公知道?”
“怎么會呢?你我不說的話誰會知道?再說了,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無外乎離婚或假裝不知道。其實男女最愚蠢的行為就是調(diào)查和追問對方,好多悲劇都是被當(dāng)事人自己搞出來的。如果你愛對方,知道了又能怎樣?除了增加自己的痛苦外,還能有什么用?如果你已經(jīng)不在乎對方了,對方的行為還值得你去計較嗎?”
“你這個觀點倒是蠻西化的,聽說歐美人最流行這樣的生活方式了,周末的時候甚至相互友好地各自去約會自己的情人,回到家照樣是恩愛夫妻。那你以前沒想多找?guī)讉€情人?”
“觀點歸觀點,做起來又是另一碼事。但我相信一點,幸福的婚姻多少緣于難得糊涂,刻意地去打聽對方的隱私,只是對幸福生活的破壞和自取其辱。你想想,誰敢肯定自己的另一半是百分之百忠誠的?在昨晚之前,我根本就沒有想過自己一生中還會有第二個男人,我是指在沒離婚的情況下,都是你這個害人精害的。”
“你會告訴他嗎?”
“你要娶我呀?不娶我的話我告訴他有什么好處?再說咱們以后還能不能見面都是未知數(shù),你會告訴你的女朋友嗎?”
“不過你說得也對,如果我老婆外面有了男人,要么永遠(yuǎn)不要讓我知道,要么就早點告訴我,大家好合好散。否則我絕對做不到當(dāng)龜孫子裝糊涂。”
“你也不想想你自己現(xiàn)在在干嘛,你這不是在讓別人當(dāng)龜孫子嗎?原來你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對你的女朋友就那么有把握?”
“沒把握我就不找她了,女人一旦得到滿足就會死心塌地跟著你。憑我的功力,你覺得還不能讓一個人死心跟著嗎?”張小天說這話時,更像是在為自己打氣。
“是嗎?滿足也要夠得著才成啊,總不能靠想像活著吧。”
孫梅說完含嗔帶怨地一把摟住了張小天光溜溜的身體,不論是身材還是年齡她都比張小天大上好長一段距離,摟住這樣的男人的感覺是那樣的新奇和銷魂,身體得到極度滿足后的酥癢,讓孫梅全身涌動著一股酸楚的動力,一邊撫摸著張小天光滑結(jié)實的后背,一手摟住他的頭,學(xué)著張小天剛才的樣子甜食他的耳朵,這舉動使張小天立即有了十分強烈的反應(yīng),除了身體的變化外,心理的異樣讓他禁不住發(fā)出了聲音,這聲音似曾熟悉,但自己此前肯定是沒有發(fā)出過這樣的聲音。起初還以為是電視沒關(guān),扭頭一看,電視機根本就沒開,才明白奇怪的聲音確實是從自己的口中發(fā)出來的。同惜春在一起時,每次都是自己主動使出這一招,惜春從來都沒有對自己用過。就在兩人進入膠合狀態(tài)時,張小天突然停止了動作,身體像一堆爛泥般癱軟在孫梅的胴體上。
“怎么啦,是不是太累了?”孫梅愛憐地寬慰著張小天,身體里的欲火正在一點點地消散冷卻下去。
“沒什么。”張小天的聲音聽上去顯得十分的懊惱。因為就在同孫梅交換的那一刻,腦海中靈光一閃,自己剛才發(fā)出的聲音不就像昨天從惜春的電話里傳出來的聲音嗎?一個男人被女人甜食耳朵發(fā)出的壓抑的喘息聲,聽上去如同夢囈。難道惜春……張小天一想到這里,全身如同散了骨架似的,精氣神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癱軟在床頭的張小天,滿腦子都是惜春同一個陌生的男人在床上茍合的場景,還騰出一只手來同自己打電話。他們是第幾次了,會不會在自己的床上也干過?想著想著,身體里騰地一下就竄出了一股火苗,翻身就壓到正在想著心事的孫梅的身上,如同拼命似的動作了起來。當(dāng)孫梅第二遍開口告饒的時候,張小天總算擠出了身體里殘存的那一點壞水,罵了句“狗日的”后,沉沉地睡了過去……
睡夢中,張小天夢見自己同惜春正走在漫山遍野的鮮花叢中,突然在前面出現(xiàn)了一個拿著巨斧的男人,兇神惡煞般朝自己沖了過來。他想拉著惜春逃跑,結(jié)果一轉(zhuǎn)身才發(fā)現(xiàn),惜春正全身一絲不掛地同一個陌生的男人在花叢里糾纏媾和,旁邊還擺放著一臺黑白電視機。他正要前去同那個男人拼命時,只感覺到腦門一涼,一把冰涼的斧頭劃開了自己的額頭,白的紅的腦汁濺滿了山野……
七
張小天懷著最后一絲幻想匆匆結(jié)束了海南之行,比預(yù)計的提前兩天回到了重慶。一下飛機就迫不及待地往家里趕。
“小天……”當(dāng)張小天突然出現(xiàn)在門外時,惜春滿臉驚愕意外,似乎有些難以置信地只叫出了他的名字就戛然而止了。
“不認(rèn)識我了?我提前回來你不高興嗎?”惜春的表情讓張小天心頭疑慮更重了,他甚至快速地在腦子里回憶了此前在電視電影里捉奸在床的畫面,眼睛快速地把屋子里環(huán)視了一遍,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的東西。由于房子并不大,里外屋都盡收眼底,衛(wèi)生間做的是磨沙的玻璃門,里面的情景一眼就盡收眼中。就在放下行李包的那一剎那,他突然看見茶幾上的話筒沒有擱上,看來自己剛才進屋時,惜春正在同什么人通話。張小天一個箭步直沖過去,拿起話筒一聽,里面什么聲音都沒有了。
“哦,剛才同事小楊來電話,讓我明天替他值班,忘了擱好話筒了。”惜春的解釋合情合理,語氣也鎮(zhèn)靜無比,看不出絲毫的征兆。難道自己是瞎緊張了?看來自己是冤枉惜春了。這樣一想,張小天就覺得自己很不是個東西,明明是自己做了對不起對方的事情,卻還懷疑起對方的不忠來。這樣一想,內(nèi)心越發(fā)愧疚,暗暗發(fā)誓今生一定要好好珍惜惜春,這樣想著想著就有些按捺不住了,一把將惜春摟進懷里,一邊趕緊拿出在海南買的禮物,一串珍珠項鏈。惜春見了,滿心歡喜。
或許是分別太久的緣故吧,兩人都顯得有些急不可耐,又有些手忙腳亂,費了老半天的功夫才將彼此身上的衣物褪去。
“把燈關(guān)了吧。”就在張小天解開惜春胸罩的那一剎,惜春突然按住了他的手。
“你以前不是不讓關(guān)燈嗎?”
“以前是以前,咱們今天關(guān)著燈試試。”惜春見張小天沒有及時關(guān)燈的意思,自己伸手拉滅了床頭的燈。看著黑暗中惜春一片乳白反光的胴體和不斷散發(fā)出來的一陣陣幽香,張小天急不可待地?fù)淞松先ァ?/p>
當(dāng)張小天的手從惜春的發(fā)間穿過伸進枕頭下面時,突然觸摸到了一樣?xùn)|西,一個滑濕的塑料片裝的東西,湊到鼻子上一聞,一股濃濃的樹膠和漂白粉的味道。腦子里一道白光閃過,條件反射般地拉亮床頭的燈光一看,手中的物體像一把鋒利的刀,瞬間割斷了他的魂魄,下體一涼,全身就失去了所有的勁頭。讓他感到更為吃驚的是,惜春的后背和乳房上面,一道道血紅的吸痕讓人觸目驚心,在他的眼前不斷地晃蕩……
“滾——”這是張小天匯集全身力量喊出的最后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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