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瞬間之節義

春秋時期，趙襄子滅智伯。智伯門客豫讓漆身吞炭，屢次刺殺趙襄子，意欲為智伯報仇。有人問他，智伯并不是你惟一的主人，你沒有替以前的主人做過什么，為什么卻對最后侍奉的智伯如此盡力呢？豫讓回答，以前的主人只是視其為單純的食客，而智伯“以國士待我，我當以國士報之”。后刺殺不成為趙襄子所擒，趙襄子脫下了上衣給他，由豫讓以短劍刺了衣服三劍，代表報了智伯的恩情，之后豫讓就自殺了。

吳國攻入楚國，楚人申包胥向秦國求救兵，秦哀公雖然答應了，卻一直不肯發兵。申包胥于是站在秦王的庭院里，連哭了七天七夜。秦哀公說：“楚國有這樣的臣子，能夠不救嗎？”于是出兵救楚，吳國也就退了兵。楚昭王想要封賞申包胥，申包胥推辭說：“我是救即將滅亡的國家，不是為了名聲。事成之后受賞賜，是出賣勇氣。”于是終身退隱不出。

戰國時大梁人朱亥，勇敢俠義，奉信陵君之命前往秦國，被秦王關在虎圈中。朱亥對老虎怒目而視，老虎不敢動，秦王于是以禮送他回國。后信陵君竊符救趙，朱亥用袖藏的四十斤大鐵錐擊殺晉鄙，保全了趙國。

田橫，楚漢爭霸時齊國國君。韓信擊敗齊國后，田橫率領手下五百人逃往海島自立為齊王。劉邦稱帝后，派使者招降，田橫與隨從兩人同往洛陽。即將到達時，田橫對兩個隨從說：“漢王不過是想見我一面而已。我現在自殺，你們拿我的頭顱去見漢王，顏色還未衰敗，也可以算作是讓他見到我了?！庇谑亲詺⑸硗觥蓚€隨從帶著他的頭顱見劉邦，在田橫被禮葬后，也自刎而死。田橫在海島上的手下，聞訊也都自殺身亡。

漢周昌為人敢于直言但有口吃，得知漢高祖想改立太子，急道：“臣口雖不能言，然而期期知道不能這樣做。陛下想改立太子，臣期期不接受詔令。”呂后因此向他表示感謝。后來高祖擔憂自己死后愛子趙王劉如意不保，便任命周昌擔任趙王的丞相。高祖駕崩，呂后屢次召趙王進京，都被周昌攔阻。呂后沒有辦法，只好先召周昌進京，然后才找到機會殺了趙王。

漢武帝時，竇嬰為丞相，田蚡為太尉，同一天免職。田蚡后為丞相，而竇嬰卻失去權勢，眾人紛紛奔走于田蚡門下而怠慢竇嬰，只有灌夫不這么做。衛青為大將軍時，霍去病才為校尉，后來都擔任大司馬。衛青漸漸失寵，霍去病漸漸富貴，衛青門下大都離開去侍奉霍去病，只有任安不肯離開。灌夫、任安，可以稱得上賢義啊。

西漢哀帝喜歡上了美少年董賢，屢次對他加官晉爵，恨不得把天子位都讓給他。丞相王嘉勸了好幾次，引得漢哀帝非常生氣，要將他逮捕下獄。王嘉的部下知道他難免一死，于是給他準備了毒酒，免得他還去遭受刑罰。王嘉憤怒地將毒酒扔掉，說：“丞相位列三公，地位尊貴，如果犯了錯誤，也應該在大庭廣眾之下處刑，用以警戒后人。這才是我該做的事情，豈能為了躲避羞辱而用自殺來逃避這樣的責任？”

漢李充，節操高潔，大將軍鄧騭很敬重他。一次，鄧騭宴請李充，賓客滿堂，鄧騭向李充下跪，請求他推薦賢人。然而李充所說之人都不合鄧騭的本意。鄧騭想打斷李充的談話，于是就挾起一塊肉請李充吃。不料李充將肉扔在地上，說道：“難道有識之士會被一塊肉堵住嘴嗎？”說完拂袖離去。

東漢張綱，字文紀，與杜喬等一共八個人，受皇帝命令巡視天下，號稱八俊，其他七人都奉命到地方上去了，只有張綱將車輪埋在洛陽都亭，表示自己不離開京城。有人問他，他說：“豺狼當道，安問狐貍！”于是上疏彈劾大將軍梁冀，震動京師。

漢閻敞在某郡中做屬官時，太守第五嘗曾經把俸錢一百三十萬寄存在他那里，后來第五嘗全家病死，只剩下一個孤孫，聽祖父說過有三十萬寄存在閻敞處，就去要錢。閻敞立刻還給他。第五嘗的孫子說：“我祖父說的只是三十萬，沒有說是一百三十萬。”閻敞說：“這是你祖父病中說錯了，請你不要懷疑?！?/p>

漢汝南人郭亮是李固的弟子。李固因觸怒梁冀被殺，并暴尸于街頭。當時郭亮十五歲，乞求為李固收尸?；实鄄煌?，郭亮就一直守在尸體邊，不愿離去。夏門亭長呵斥他說：“你這迂腐的書生，難道要公然違抗皇帝命令，遭官府刑訊嗎？”郭亮說：“我郭亮含陰陽而生，頭頂蒼天，腳踏大地，為大義所動，怎么還會顧惜自己的性命呢？”太后被感動，允許他安葬李固。

東漢末年，黨錮之禍爆發，朝廷下令捉拿士大夫下獄。名士李膺死，罪名牽連到他的學生故吏。侍御史景毅曾讓他的兒子拜到李膺門下，卻因沒有記載在冊而逃過追捕。景毅說：“我羨慕李膺的賢名所以才讓兒子拜他為師，又豈能因為記錄上沒有我兒子的名字就否認這件事情？”因此主動上表辭官。詔書捉拿范滂，督郵吳導拿到詔書之后關上房門趴在床上哭泣，范滂知道后說：“那必然是因為我。”于是到縣衙自首。縣令郭揖大驚，拋下印綬要與范滂一起逃亡。范滂說：“我死了禍亂也就終止了，又怎么敢把你牽連進來！”張儉四處逃亡，所到之處，大家寧可因罪破家也要收容他。他逃到東萊，躲在李篤家里。外黃令毛欽領兵前來捉拿，李篤說：“張儉并沒有罪。你即使能找到他，忍心抓他嗎？”毛欽道：“你以為就你一個人是君子嗎？”嘆息而去。張儉因此逃過劫難。

魏將諸葛誕守壽春的時候，由于不滿司馬氏擅權，于是起兵匡輔魏室。司馬師率兵平定了這場叛亂，殺了諸葛誕，并想招降他的部下。他讓幾百人站在一起，每殺一人，就勸其他人投降。然而那些部下卻說：“為諸葛公死而無恨?！币灾劣谌硕細⒐饬?，也沒有一人投降。當時的人將他們比作田橫和五百壯士。吳將于詮說：“我奉命帶兵來救援諸葛誕，沒能完成任務，反而讓對方陷于困境?！庇谑敲摰翩z甲沖入敵陣戰死。諸葛誕就是這樣得人心??！

晉大將軍王敦造反，攻下了石頭城，就想廢掉晉明帝。然而晉明帝聰明威武，很得臣民愛戴，王敦找不到他的錯誤，只好說他不孝，每次都在大庭廣眾下敘說這件事情。而他每次說晉明帝不孝的時候，都說：“這些是溫嶠告訴我的。他曾經在東宮服侍過晉明帝，后來做了我的司馬，對這些事情都很了解?！辈痪弥?，溫嶠來了，王敦便色厲內荏地問：“皇太子為人怎么樣？”溫嶠說：“小人無法猜測君子。”王敦嚴詞厲色，想威脅他順從自己，于是再問：“太子有什么好？”溫嶠說：“太子的做法，不是我這種淺薄的人能夠猜測的。但是他用禮儀對待親人的做法，可以稱得上是孝子?！?/p>

王敦攻下石頭城后，周伯仁前去拜見他。王敦對周伯仁說：“你為什么對不起我？”周伯仁回答說：“你帶著軍隊做不義的事情，我率兵平定叛亂，卻不幸敗在你的手下，這就是我對不起你的地方?！?/p>

晉王含擔任廬江太守的時候，貪污受賄名聲很臭。大將軍王敦護著他的這個哥哥，故意在眾人面前說：“我兄長將地方治理得很不錯，廬江人都稱贊他?！碑敃r何充為王敦的主簿，很嚴肅地說：“我就是廬江人，聽到的和您說的不一樣?！蓖醵啬粺o語。其他人都嚇住了，何充卻神色儼然若無其事。

東晉王敦反叛失敗，黨羽沈充亦被誅殺。沈充之子沈勁“少有節操，哀父死于非義，志欲立勛以雪先恥”，他自告奮勇過江抵御北虜，屢次與慕容燕國兵將爭戰。東晉穆帝升平三年，沈勁以五百兵士堅守許昌，抵御慕容恪。不久，兵敗城潰，沈勁不屈而死，被東晉朝廷追贈為“東陽太守”。青史之中，父親沈充附于“逆臣”王敦傳后，兒子沈勁赫然列于“忠義傳”中，后人讀史至此，無不嘆息。

東晉名將劉牢之，初以忠義驍勇聞名，后隨桓玄反叛，又欲反桓玄。參軍劉襲大呼：“事之不可為者莫過于反。將軍您往日反王兗州（指王恭），近日反司馬郎君（指司馬元顯），今復反桓公（桓玄），一人三反，何以自立！”言畢，劉襲拂袖而去。劉牢之身邊佐吏多散走，遂敗亡。

唐英公李本名徐世，初為李密手下。李密敗于王世充，降唐，徐世尚守著黎陽倉，對部下說：“主公既然降唐，我自當跟從。但我的人馬土地，都是主公的。如果我上表獻上，是自邀富貴，這是我認為恥辱的事情?，F在應該將表章交給主公，讓主公自己獻上，則是主公的功勞?！笔拐叩搅碎L安，唐高祖李淵見表章不是交給自己而是交給李密，很奇怪。使者報告了原因，唐高祖高興地道：“徐世是真正的忠臣啊！”于是授予徐世黎州總管一職，賜姓李，后避太宗李世民諱改名為李。

唐李與單雄信最初都在李密手下為將，結為兄弟。后單雄信降王世充，李降唐。攻打王世充時，齊王李元吉自恃驍勇親自上陣，結果遇到單雄信，幾乎被殺。李在旁邊大叫：“大哥大哥，這是我的主子。”單雄信大笑，放過了李元吉。王世充被平，李為單雄信求情而沒有得到允許，大哭而出。單雄信說：“我就知道你沒有盡力?！崩罨卮鸬溃骸拔覀冊耐?，豈敢忘記。然而我身已屬國家，忠義不能兩全。而且如果我死了，你的妻兒又有誰照顧？”于是割下身上的肉給單雄信吃，說：“用這來表示我沒有背叛誓言吧！”單雄信于是坦然就死。

唐玄宗任命楊貴妃的堂兄楊釗為右相，并賜名國忠。楊國忠專橫跋扈，十分囂張。他的親信勸說進士張彖拜謁楊國忠，張彖說：“你們把楊右相當作泰山，我卻當他是座冰山。如果太陽出來，你們還能夠保住你們的靠山嗎？”

唐安史之亂，叛軍攻打睢陽，睢陽太守張巡派南霽云向賀蘭進明求援。賀蘭進明不打算派軍救援，但想留住南霽云當部下，因此準備了豐盛的酒食。南霽云含淚說：“我昨日離開睢陽的時候，軍中將士已經一個月沒有糧食吃了。想到這個，我如何能吃下去。大丈夫掌握著強大的軍隊，卻不解救危難，這難道是義士之舉嗎？”于是咬下一個指頭，對賀蘭進明道：“我未完成主將的囑托，留下一指以示守信?！毖粤T憤然而去。

唐玄宗天寶年間，有書生與李勉同住一店。書生病重，臨終前取出黃金百兩交付李勉說：“您替我安排好了后事之后，多余的就是您的了。”李勉答應了他，將他安葬后把多余的錢放在了書生的墓中。幾年后，書生的弟弟找到了李勉，問黃金所在。李勉于是打開墳墓，取出黃金交還給他。

唐德宗在位期間，姚南仲任鄭滑節度使。當時，在鄭滑任監軍的薛盈珍求取權勢，屢屢干預、奪取軍政大權。姚南仲不聽從他的這種越權行為，多次被薛盈珍羅織罪名上告德宗皇帝，使得唐德宗很是懷疑姚南仲。后來，薛盈珍得寸進尺，暗中派遣心腹小使程務盈，帶著他寫好的上奏姚南仲不法的表章，到京城上告姚南仲。表章上寫的盡是無中生有的誣陷之詞。當時，正趕上姚南仲的副將曹文洽進京奏報軍務要事，暗中得知薛盈珍上奏的表章中誣陷姚南仲的話。曹文洽心中異常惱怒，于是晝夜兼程追趕程務盈，到長樂驛站終于趕上了他，與他同時住在驛站里。到了半夜，曹文洽起身殺死了程務盈，將薛昌珍帶給程務盈上告誣陷姚南仲的表章扔到廁所中，之后自殺身死。第二天早晨，驛站的負責人找開曹、程住的房間一看，只見血流滿地，兩個人都死在屋中。曹文洽身旁放著兩封信。一封信上寫著薛盈珍擅權、誣陷姚南仲的種種罪狀；一封信上寫著的是為姚南仲辯護伸冤，并且陳述自己殺死程務盈的經過和請求謝罪道歉。唐德宗聽到這件事情后，很受震動，驚駭異常。姚南仲考慮繼續在鄭滑呆下去跟薛盈珍的怨恨越結越深，于是返回京城，辭去了節度使的職務。姚南仲剛剛回到京城后，德宗皇帝召見他說：“薛盈珍干擾你的軍政要務很厲害吧?！币δ现倩卮鹫f：“薛盈珍一點也沒有干擾我的軍政要務。是我自己不遵守朝廷的法紀啊。如果皇上都用薛盈珍這樣的人，縱然是晉朝的羊祜、杜預這些名臣死而復生，在安撫百姓、統率三軍方面，也一定不能成就薛盈珍這樣的使百姓和樂安康的政績，也一定不能像薛盈珍這樣善于治軍與征戰啊?！钡伦诨实勐犃诉@番話，久久的沉默無語。

唐魏子都在路上行走，遇到一個書生犯病倒在路邊。魏子都下馬救他，可他立刻就死了。書生行李中有一卷素書，十餅黃金。魏子都賣了兩餅黃金，替書生辦了喪事，其余的黃金放在書生的腦袋下，素書放在旁邊。幾年后，書生的親人找來。魏子都將他們帶到墓地，打開墳墓，黃金和書都在里面。

唐德宗年間，朱泚乘兵變占據京師，意欲稱帝。大臣段秀實于殿上以象牙笏板猛砸朱泚腦袋，罵道：“狂賊！我恨不能把你斬成萬段，怎會和你一起造反！”兩人摔打搏斗之際，一時之間“左右猝愕，不知所為”。段秀實“知事不成”，對一擁而上的朱泚眾將大叫：“我不會和你們謀反，何不殺我！”正在地上狼狽捂住傷口的朱泚喝止眾人：“這是義士，不要殺！”可是已經晚了。“朱泚哭之甚哀”，忠臣義士，連大奸賊都被感動，可見其昭昭之心！

北宋范仲淹被貶，無人敢為他送行，只有王質帶病為他餞行。大臣們責怪王質說：“你為何要自陷范仲淹的朋黨中呢？”王質說：“范公乃天下聞名的賢人，王質豈敢奢望！如果能成為范公的朋黨中人，那是范公對王質的厚賜！”

北宋宗澤，文武雙全。率軍抵抗金兵，連打十三場勝仗。后多次上書，極力請求宋高宗趙構還都開封，收復失土，但都未被采納，因而憂憤成疾，臨終時三呼“過河”。

南宋抗金名將岳飛，因“莫須有”之罪冤死，臨終前寫下八個大字：“天日昭昭，天日昭昭。”秦檜因此而成為千古罪人。后明朝末期，雖內憂外患交加而終不敢與滿清議和，其主要原因之一就是朝廷害怕背上像秦檜一樣賣國的罪名。

明御史馮恩上疏彈劾汪鋐，不料反被汪鋐會集大臣審訊。汪鋐高坐堂上，令馮恩下跪，馮恩卻堅決不肯屈膝。汪鋐說：“你想上疏殺我，現在難道你的生死不在我手中嗎？”馮恩道：“你殺了我，我變成厲鬼也不放過你?！蓖翡f大怒：“你怎敢辱罵大臣！”馮恩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豈止是辱罵呢！”旁觀之人嘆道：“此乃真正的御史。開始時是鐵膝；聽他的話，可稱鐵口；現在才覺他的膽和骨頭都是鐵做的?！比藗円虼朔Q他為“四鐵御史”。

明海瑞，生性耿介，曾上疏批判明世宗嘉靖皇帝妄求長生，不理朝政，致使綱紀廢弛，倫常被毀。這奏折激怒了嘉靖皇帝，命令左右：“快把此人抓起來，不要讓他逃走了！”太監黃錦對嘉靖皇帝說：“我聽說此人上疏時，已經與家人作了永別，并已買好一副棺材，他是不會逃走的?！奔尉富实勐犝f后，默然無語，后來雖然把海瑞關在牢里，卻一直沒有殺他。

明沈煉因彈劾嚴嵩父子獲罪，遣往保安。保安人敬慕他的忠義，都遣子弟就學于他的門下。沈煉常和弟子們大罵嚴嵩父子專權誤國，并扎了三個草人，分別稱為李林甫、秦檜和嚴嵩，用箭射它們。嚴嵩父子得知，誣告他謀反，沈煉下獄而死。

明洪承疇降清，率清兵入關，至浙江，有昔日門生求見，說有奇妙好文欲與老師共賞。洪承疇以軍務繁忙拒絕，門生說那我讀給老師聽。讀之，卻是明崇禎皇帝所作《祭洪承疇文》。讀完門生大哭而去。

揚州城破，謠傳史可法并未戰死。洪承疇問一俘虜：“你從南方來，可知揚州一役，史閣部是死是活？”對方回答：“公從北方來，可知松山一役，洪經略是死是活？”洪承疇大窘，立命推出斬首。

清和珅在軍機處時，一天手持水墨畫軸，韓城見之道：“貪墨之風一至于此。”和珅又曾經捉住韓城手，說道：“狀元宰相手，果然好?！表n城道：“此手但會做狀元宰相，不會要錢，有甚好處。”聞者凜然。

清胡林翼臨終前，羅祜一直守候在他身邊，一邊痛哭一邊用手按胡林翼的胸口，希望他能夠活轉過來。當時胡林翼的身體還有微熱，一直持續了三天。三天后，朝廷批示到來，寫著：“湖北巡撫著李續宜暫行署理，接統各軍。”羅祜于是在胡林翼耳邊大聲誦讀。胡林翼此時突然張開了眼睛，好像微微點頭的樣子。眾人大喜之時，才發現他的身體已經變涼了。原來胡林翼忠誠謀國，耿耿寸丹，一定要等到自己的職位有人接替之后才能瞑目。悲哉！壯哉！

清丁寶楨做山東巡撫時，大太監安得海以給太后置辦龍衣為名，出京沿運河南下，丁命人將其捉拿到濟南。安得海破口大罵，說自己奉太后之命，你們抓我是自尋死路。丁當即反駁：太監出宮違反祖制，我作為封疆大吏也沒有接到朝廷圣旨，你一定是欺詐無疑。于是先斬后奏，將安得海正法。消息傳來，朝廷上下一片歡騰。曾國藩稱贊：“稚璜（丁寶楨字），豪杰之士矣?！崩铠櫿抡f：“稚璜成名矣！”

戊戌變法失敗，譚嗣同對梁啟超說：“不有行者，無以圖將來，不有死者，無以酬圣主，今南海生死未可卜，程嬰，杵臼，吾與足下分任之?！笔卦诩依锏却蛔?。數位日本友人勸他東渡，譚嗣同說：“各國變法，無不流血而成，今中國未聞有變法而流血者，有之，請自嗣同始?！痹诶沃?，他寫詩一首：“望門投止思張儉，忍死須臾待杜根。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迸R刑前，仰天長嘆：“有心殺賊，無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千古英烈，高山仰止。

（選自《瞬間》/陳亞明 編著/當代世界出版社/2006年7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