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看恐怖片的人大都不會認為《門》是一部好看的恐怖片,尤其是看慣了好萊塢特效怪物和日本心理恐怖片的人肯定會認為這種國產恐怖口味太淡,甚至有點兒太小兒科。其實這部影片并不是要靠詭異的情節和恐怖的畫面來取勝,正如李少紅導演自已宣傳的一樣,“我就從來沒想過要嚇人”。在這部心理驚悚片中,其實它表現的重點并不在于恐怖,而是在心理層面。
出版社編輯蔣中天遭遇了生命中的挫折期,他所供職的雜志社即將被賣掉,而買雜志社、即將成為他新上司的人卻是自己小時候的馬仔洪原。洪原現在不僅成了暴發戶,與自己的境遇形成鮮明的對比,而且他也一直喜歡自己的女朋友文馨。在洪原面前,蔣中天在物質和愛情上都受到了挑戰,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打擊。面對生存和生活上的諸種壓力,蔣中天陷入了一種心理上的不平衡,洪原以前只不過是他的馬仔,憑什么現在能成為他的老板?而且由于物質境遇的鮮明對比使他對自己產生了極度的不自信。在這種不自信和不平衡的夾擊中,猜疑、嫉妒、不信任接踵而至。他在自己臆想出來的愛情危機中恍惚游走。他總是懷疑女友文馨會為他的事求洪原,給洪原以炫耀的機會,害怕文馨會因為自己失業而洪原有錢就愛上他,甚至他連文馨發短信、上廁所都會疑神疑鬼,覺得是在故意躲開他。在這種由不信任和不平衡導致的猜忌和嫉妒的引導下,蔣中天一步步走向瘋狂,尤其是當文馨受不了他的猜忌跟他分手后,他更是不自覺地陷入了更瘋狂的猜忌中。他將這一切都歸咎到洪原和李作文身上,任憑自己的猜忌和嫉妒作祟,將自己的愛人和好友一一殺掉。
蔣中天這個人物其實并不是有些人所說的“變態”、“精神病”,他只是一個“病態”的人物,他是在我們高速運轉社會中的一個受害者,只不過由于他自身的心理素質更為脆弱,將這種病態的心理放大了而已。李少紅導演的眼光還是敏銳而犀利的,她以一種懸疑驚悚的模式切中了現代都市人心理上的要害。蔣中天這個人物身上其實多多少少都有我們每個人的影子。生活是極其現實的,我們在社會的疾走中,難免會遇到挫折,甚至會面對某些畸形的、不公平的情況。在這生存壓力的種種困境中,我們每個人的心里都會多多少少的有一些嫉妒或猜疑,蔣中天只不過是把我們心里的這種嫉妒和猜忌以一種極端的狀態呈現出來了而已。

在這部近年國產電影中難得一見的驚悚題材作品中,它并不以恐怖為目的,也似乎并不以此追求商業奇效,而是籍此為形式表達更為深刻的主題。影片里沒有外星人或是異型這種由電腦制作出來的維妙維肖的好萊塢怪物,也沒有臆想出來的忽閃忽現的日本幽靈。影片中唯一出現的兩次幽靈場面看起來也只不過是中國聊齋中鬼怪的延伸,給我們呈現的是一種最為原始的幽靈狀態。洪原只不過涂了一張白兮兮的臉,文馨也只是操持著典型的鬼怪類發聲在身邊哀怨地低徊,兩個幽靈也都沒有害人或嚇人,反而直接與蔣中天對話,直擊其內心的弱點。由此可以彰顯出影片表現心理層面的重點,也大大削弱了這種恐怖的駭人力量。導演以表面上的鬼怪靈魂作文章,其實影射了現實社會。同時,將懸念和好萊塢慣用的精神分裂引入作為制造心理驚悚的喙頭,將所有的驚悚在蔣中天的夢境和幻想中展開,充分表現出人物內心的分裂和混亂,這也是它比一般國產恐怖片高明和深刻之處。
李少紅以一位女性導演的細膩和深刻將一個男人的猜忌和敏感表現得細膩入微。在由蔣中天的猜忌導致的幻想驚悚中,切中了我們每個人心理上的弱點,讓我們重新審視自己。正如影片的最后的一個鏡頭,被車撞飛到天空中的蔣中天在生命的最后彌留之際反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所有的壓力、猜忌與嫉妒都在這一刻得到了徹底的釋放。這部影片其實也是讓我們在觀察別人的同時,為我們打開了一扇心靈之門,審視自己。它給我們最大的啟示,就是要勇敢面對自己,調整自己的心理狀態,讓它在高速的運轉中得到喘息。由此觀之,《門》其實是一劑良藥,在高速運轉、壓力重重的社會中給現代人打了一支強心劑。
[責編/布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