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噩夢

一、發現禍根

火辣辣的太陽掛在天空，天氣熱得快要出人命。林桐和張樂、王有明一起來到海邊，準備在大海里暢游一番。

張樂和王有明在岸邊熱一熱身，就迫不及待地跳進海水里。林桐不熟水性，不太會游泳，就留在岸邊照看著他倆的衣服。正當他望著遠方的大海出神的時候，突然聽到了張樂他們的怪叫聲。林桐回過神來，往遠處四下張望，才發覺他們已經游出了很遠，此時他們正在海里停了下來，一動不動，不知發生了什么事。隨后，他們急急地游了回來。林桐直覺里感到發生了怪事，他們游到岸上后，卻見張樂突然拿出了一樣奇怪的東西。林桐仔細一看，才看清是一個滾圓的像足球一樣的膠紙團。

林桐不解地說：“張樂，你拿著這團東西干嘛呢？”張樂眼睛里放出異樣的光芒，對著林桐壞壞地笑了笑：“這是我們剛才從海里發現的。你看，這么一個膠紙團，哪有人會這樣包東西呢？里面包著的一定是值錢的東西！我們打開來看看吧?！绷滞┯辛瞬幌榈母杏X，海水里滾動著的能有什么好東西，而且還煞有介事的包得這么神秘。他看了看王有明，王有明的眼光也期待得很急切。

這個包用一種很堅韌的膠紙包著，用手怎樣撕也撕不開。正當他們犯愁的時候，張樂突然想起了什么，從自己脫下的衣服里找出一把小刀，就往包里割。張樂是一個混混，林桐和王有明都清楚，而張樂用這把刀刺過幾個人，他倆也知道。他們三個自小一起長大，一起玩耍，感情很深，直到現在，他們也經常約定一起出來玩，即使各個人的身份地位不同。

這個包里里外外包得嚴嚴實實，張樂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包開了一個洞口。三個人七手八腳的你一撕，我一扯，才總算把膠紙掰開。包里包著的只是一小包用塑料袋裝著的白色粉末。林桐和王有明頓時沒了興趣，倒是張樂兩眼放出金光，兩只拿包的手也微微顫抖起來。他小心翼翼地拿出塑料袋，將袋打開，用手指往里拈了拈那些粉末，然后往嘴里送。張樂的臉容由驚喜變為狂喜，他情不自禁地叫了起來：“發財了！發財了！你們知道這是什么嗎？是白粉啊！”林桐和王有明聽后不由得一驚，白粉？這就是那種害得不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毒品？

林桐他倆頓時害怕起來，他們在學校里就知道了白粉的危害，而且還知道就算是收藏毒品也是很嚴重的罪行。他們想不到就在這個地方和毒品沾上了邊，他們不想惹禍上身，直叫著張樂把白粉扔了吧。張樂鄙夷地瞧了他們兩眼，說：“你們倆真是不識貨，這是白粉，雖然這么一小袋，但一轉手賣出去就夠我們吃上玩上幾年了，哪能這么輕易就扔掉啊？”林桐的臉陰沉沉的，沒有吱聲。王有明小聲地說：“但……但這是犯法的。張樂，還是扔了它吧。不要為了這些不義之財而坐牢啊?！?/p>

張樂哼了一聲，說：“你不說我不說，大家都不說，還能有誰知道？這袋‘搖錢粉’我是要定了。還有，既然我們一起找到這白粉，我們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這袋白粉我們三個人共有，誰說漏了嘴出了事，三個人都會遭殃。明白了嗎？”

林桐和王有明說不上話，他們知道這事已經和自己脫不了關系，現在他們騎虎難下，只好默默地點點頭。張樂沉思了一會兒，說：“現在最重要的是把這袋白粉收藏好，越少人知道越好。我想到了一個主意，就是由林桐將它收藏好，而且收藏的地方只有林桐一個人能夠知道，而林桐你，對誰都不能說這袋白粉的收藏地方，包括我，直至我找到人買下它。”

張樂清楚林桐為人老實，而且膽小怕事，雖然家境貧窮，但諒他也不會將白粉據為己有，倒是王有明他不放心，王有明家境殷實，父親還是一個很有背景的人，而且他人聰明，弄不好會給自己惹上事的。

林桐和王有明沒有說話。張樂撇撇嘴，說：“好，就這么說定了?！睆垬钒言捳f完，三個人就各懷心事離開了海灘。

二、災禍迫近

張樂心里的小九九打開了，他直為自己的這個好主意拍掌。三個人當中，就數林桐和王有明的感情最深，親得如兄弟一般，將白粉安排在林桐那里，王有明也會投鼠忌器，就算出了事，自己也好開脫，而且，林桐老實得轉不過彎，又怕事，把白粉給他最安全。眼下最重要的是找一個買家，好將這袋“搖錢粉”盡快賣走。

張樂自初中輟學后就到社會上混，雖然現在才十八九歲，可在道上也認識了不少人，也有那么一點點“名氣”。這晚，他來到平時經常混的酒吧，坐在那里等心目中的買家出現。他要等的人就是道上人人稱呼為“大黑哥”的黃二，一個有十幾號像張樂一樣年紀的手下的黑道老大。黃二年紀也不大，才三十多歲，早在幾年前和一些閑游野逛的青年稱兄道弟走在一起，因為所謂的講“義氣”，深得其他人的信任，結果由他糾結了十幾個青年，在街道上橫行霸道，漸漸吃開了，就出了名聲。張樂不屑于他們連老人小孩也欺負，黃二三番四次叫他加入他們的團伙，他也不答應。

張樂喝下一杯酒的時候，黃二出現了。張樂一邊對他打著招呼，一邊拿著煙遞了過去。黃二的臉色似乎不太好，張樂遞上的煙他并沒有接，而是不耐煩地說：“張樂，有什么事??？”張樂笑了笑，前一段時間他就聽別人說過黃二想販毒，不過不見他有什么動靜，如今，他手上剛好有毒品，這不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嗎？張樂穩了穩情緒，說：“大黑哥，這段時間有什么大生意可做呢？小弟我也想搞一搞啊?！秉S二不屑地哼了一聲，說：“就你？以你的膽量能有什么大生意和你做??？”說完，他和身邊的手下一起大聲笑了起來。

張樂沒有拉下臉，還是畢恭畢敬地小聲說：“聽人說，大黑哥你想搞那一門生意，興許我有門路呢?！?/p>

黃二一聽，立馬對張樂換了另一種眼神，不停地打量張樂：“小子，這不是鬧著玩的，你最好不要亂放屁?！睆垬飞衩氐卣f：“沒有金剛鉆，哪敢攬瓷器活？大黑哥，我不是說笑的。要是你考慮我的話，就找我吧?！闭f完，張樂不理各個人的臉色，不管不顧地走出酒吧。

張樂離開了酒吧，心里卻高興得開了花，從剛才黃二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已經相信了自己說的話，而剛才他的突然離開，更會令黃二對自己所說的話深信不疑。

果然，過了不多久，黃二就托人帶來了口信，說他想見見張樂，和他說一說事。張樂來到黃二約定的地點，黃二早就在那兒等他。黃二“噓”一聲吹起口中的煙霧，看著張樂說：“張樂，你究竟有什么門路呢？現在公安查得嚴著呢，我弄也弄不來?！?/p>

張樂點著一支煙，慢騰騰地說：“這個，大黑哥你就不要理了，反正我有辦法。啊，現在我拿一點貨給你驗一驗吧。”說著就從身上掏出一個小紙團，遞到黃二面前。早在海邊的時候，張樂就從那袋白粉里拿出一點放在身上。黃二打開紙團，就看見了一丁點的白粉，他把白粉放到嘴里舔了舔，臉上立刻露出異樣的神色，他看了看張樂，再看了看紙上的白粉，頓了好一會兒，然后哈哈大笑，說道：“好，好！張樂你這小子好樣的。這貨質量不錯，我會給你一個好價錢的。三天后，你就帶貨到這里來，我付錢給你吧。”

張樂按住自己狂喜得快要跳出來的心，刁著煙，不緊不慢地說：“大黑哥，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三天后，我就帶貨來?！?/p>

張樂走后，黃二一手將手上的煙扔到地上，用腳狠狠地踩了個稀巴爛。旁邊的手下嚇得不敢吱一聲。過了一會兒，黃二嘴角陰陰地一笑，對著身旁的一個打手耳語了好一會兒，那個叫二狗的打手聽得臉色突變。黃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二狗點點頭，然后跟著出去。

三、橫生枝節

張樂一連兩天把自己藏了起來，他知道黃二會找人跟蹤他，查出白粉的所在，以他的作風，一定會把白粉據為己有，自己到時候就一無所得，而且弄不好還會惹一身禍。等到第三天，他才像過街老鼠般走出去找林桐，想跟林桐要白粉，然后和黃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張樂鬼鬼祟祟地走在大街上，時不時回頭望一望后面，腦袋左右不停地轉，確保沒有人跟蹤后才繼續往前走。他來到了一間破破爛爛的房子前，推開仿佛就要倒下的木門，進去了。他喊了一聲林桐，里屋沒有人回應。他徑直走了進去，只見到林桐的母親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得嚇人。張樂突然覺得心里酸酸的，他知道林桐早沒了父親，他的父親早在林桐小時候就出意外死了，只剩下他和母親相依為命，想不到現在他的母親也得了重病躺在床上，看樣子好像也快不行了。

林桐的母親吃力地說：“小樂，你是來找林桐吧？”張樂點了點頭。

突然間，林桐的母親流下了眼淚，她哭著說：“小樂，林桐失蹤幾天了啊，這幾天他都沒有回過家，一句話也沒有留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意外。我現在連床也下不了，沒法子去找他。求求你去找一找他吧。”

張樂腦袋里“轟”的一聲響，林桐失蹤了？為啥他會失蹤了？他失蹤了，那我的那袋白粉……張樂萬萬想不到林桐會失蹤，他還以為把貨放在他那里會萬無一失呢。他忽然想起那天林桐眼里那灼人的目光，當時他就奇怪，他原以為林桐害怕才會那樣，現在看來……一個念頭在他的腦海里閃過，張樂不禁打了一個寒顫。林桐的母親還在那兒哭，張樂安慰她說：“林伯母，你就放心吧，林桐是我的好朋友，我一定會找到他的?！?/p>

張樂走在路上，他才仔細分析起來。剛才在林桐的家里，他就想到林桐失蹤可能就是為了避開他而將白粉賣出去。但以林桐的膽量，他絕不會一個人去找買家賣了那袋白粉的。這一點令張樂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間，一個人影出現在他的腦海里，是王有明！張樂頓時恨得咬牙切齒，一定是王有明教唆林桐將白粉賣出去，兩個人就將那些錢據為己有！張樂擂了擂胸口，他恨自己想不到這一步??！

張樂憤憤地來到中學門口，他要等王有明放學出來，當面和他對質，把白粉搶回來。張樂左等右等，好不容易才等到放學時間，學生們陸陸續續從學校里走出來。張樂目不轉睛地望著大門口，就是不見王有明出來。張樂隱隱感到不妥，王有明不會也學林桐玩失蹤吧？就在他等得快失去耐性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眼前，這個人就是王有明。王有明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拖著雙腿慢騰騰地往家走。張樂四下里瞧瞧，然后偷偷跟在王有明背后。

王有明轉過一個街角走進一條小巷的時候，張樂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王有明問他：“張樂，你怎么會在這里？”

張樂哼了一聲：“你還在這里裝模作樣？快說，林桐在哪里？還有，你們把白粉藏到哪里去了？你們倆都是狗崽子，竟然合計吞了我的白粉！”

說著，張樂從身上掏出他那把小刀，裝腔作勢地比劃起來。

王有明一臉不解，他說：“我不知道你說什么，這幾天我也在找林桐，聽說他因為沒有錢而輟學，我也想幫一幫他?！?/p>

張樂看著王有明，看樣子他不像在說謊。張樂話鋒一轉：“你和林桐那么熟，不可能不知道他在哪里吧？你快說他在哪里，我不會為難他，怎樣說我們也是朋友一場?！?/p>

“我真的不知道啊！”突然，王有明停了下來，好像想到了什么，急忙說，“林桐……林桐不會是獨個兒拿著白粉走了吧？難道他要……要把白粉拿去賣掉？”

張樂心里一怔，是呀，他怎么想不到會這樣呢？當天，林桐那灼人的眼光，分明就是已經下定決心自己要干這一票??！到了這里，張樂不擔心那些白粉了，反而擔心起了林桐的安全，他這樣一個書呆子，外面的世道未見過，拿著這樣一袋可能惹來殺身之禍的毒品，隨時都會遭到不測的。

正當兩人擔心不已的時候，一個人出現在他們面前。張樂抬頭一看，來人竟是黃二的手下二狗。剛才他們所說的一切二狗已經全聽到了，而現在，他正拿著一把長刀候在那兒，想著法兒處置這兩人，好給黃二一個交待。

張樂驚愕地說：“二狗，你怎么會在這兒？你跟蹤我是吧？”

二狗冷冷地哼了一聲，說：“當然是跟蹤你才會到這里來的。你們三個真是膽大包天，你們怎么不想想，大海里為啥無端端會有白粉？這些錢是你們應得的嗎？告訴你們吧，這些白粉其實是我們大黑哥的。前些日子，我們在大橋底交易，想不到竟然有警察埋伏在大橋附近，準備拘捕我們，幸好我們做足準備，把白粉包起來扔進海里。想不到我們怎樣找也找不到的白粉竟讓你們三人給白撿了。那晚你給大黑哥驗的白粉和我們的一樣純，大黑哥就想到一定是我們丟的貨了。也好，現在你們兩人都在這兒，我就把王有明抓回去。張樂，你就去把那個林桐還有那袋白粉兒找回來，要不然，王有明從此會在世上消失了，而你張樂也會不得安生。給你兩天時間，聽清楚了沒有？”

二狗這一嚇起了作用，張樂臉上露出了害怕的神色。其實，張樂的骨子里也不是窮兇極惡的人，只不過他的父母離了婚，沒有人管教他，他才不知不覺走上了這條路。倒是王有明不怎么害怕，他對二狗說：“二狗，你不知道這樣做是犯法的嗎？要坐牢吃子彈的，你好好想想吧。”二狗不屑地望了他一眼：“坐牢吃子彈又怎么樣？我不像你，含著金鑰匙出生，家里有大把的錢。”

王有明跟著二狗走了，剩下張樂一個人呆在那兒。林桐到哪兒去了呢？他又不懂得門路，給他拿著毒品也沒有用啊。張樂四處打聽，問道上的人有沒有見一個十八九歲的年輕人嚷著要賣貨。每個人都知道他和黃二之間的事，都說沒有，還看怪物似的看著他，唯恐避之不及。這時張樂才看清，原本這些所謂生死之交的朋友，吃喝玩樂的時候就一口一聲兄弟，一到自己有難的時候就像見到瘟神一般避開他。他倒是想起了林桐和王有明，三人中無論誰一有了什么好吃好玩的，就大家一起分享，有困難的時候就大家一起克服。這是張樂童年時候最幸福的一段時光?，F在他才真真切切后悔起來，他竟會為了一袋白粉為了錢而將自己的朋友推向深淵，還為自己的“杰作”而拍手叫好。張樂在心里不停地咒罵自己，為什么自己會失去人性，變得那么傻啊？

四、鋌而走險

兩天時間已到，張樂連林桐的一點風聲也打聽不到。張樂知道黃二做事心狠手辣，說出來就做得到。張樂送了自己僅有的一點錢給林桐的母親，就一個人去了黃二那里。

黃二那里已經整整齊齊站了十幾號人，專等張樂到來。張樂走到黃二面前，黃二問他：“張樂，貨找到了沒有？你的朋友在這里，交了貨你們倆就可以走了?！睆垬诽ь^望了望王有明，王有明正用一種平靜的眼神看著他。張樂說：“找到了?！本蛷纳砩咸土颂?。黃二正在悠閑地吸著煙，等著張樂把白粉遞給他。張樂從身上掏出的卻是一把小刀，他一步沖到黃二面前，把刀壓在他脖子上，大聲喝道：“快放了我的朋友！要不然，你們的老大就死在我的手上！黃二，快放人！”

黃二被張樂的舉動嚇了一大跳，而周圍的人也反應不過來，站在原地不曉得動。黃二總算回過神來，他笑著對張樂說：“樂哥，何必這樣呢？萬事好商量啊。放了我，你和你的朋友都不會有事的。”

張樂憤恨地道：“沒事？老子我今天就要鬧事！為了那袋白粉，害得我的一個好朋友失蹤，到現在不知他變成啥樣；也為了那袋白粉，我的另一個朋友在這里受你折磨。你說，我能不這樣嗎？反正我不想活了，干脆和你一同往下面去吧！”

黃二聽得冒出了冷汗，想不到平時一副小丑嘴臉的張樂，現在像電影里視死如歸的英雄一樣慷慨激昂，看樣子他要豁出去了。黃二顫聲說：“放、快放人……”

二狗揮一揮手，架著王有明的人松開了手。張樂對王有明說：“你走吧。”但王有明沒有走，他說：“張樂，那你怎么辦？”張樂陰著臉說：“你不要管我怎樣，你走吧，以后也不要認我這個朋友了?！蓖跤忻髡f：“我一直都把你看作是我最好的朋友，無論你怎樣對待我和林桐，我也一直這樣認為。我不想你走入歧路，你跟我走吧?！睆垬费劾镩W著淚花，他望著王有明仍是平靜的一張臉，突然間百感交集。

黃二就趁著這一機會，一巴掌打落張樂手上的刀，大聲叫喊：“還不給我上？”

眾人一聽黃二的叫喊，立馬撲到張樂身上。二狗邀功心切，他看準了時機，一拳就向張樂臉上打去。張樂一看二狗惡狠狠地揮來一拳，他早就對二狗看不順眼了，也顧不了許多，立刻拾起掉到地上的小刀，一刀子就向二狗捅去。也許二狗想不到張樂會這般快，總之，他還未想到發生啥事，就感到腰腹一股劇痛。張樂的刀子實實地扎在二狗身上。眾人一看到這場面，一下子安靜下來。二狗身上鮮血直流，倒在地上直哼哼。張樂望著躺在地上的二狗，他想不到自己會殺人啊。時間仿佛就在這一刻停頓了下來，王有明一手拉過張樂，拖著正發呆的他逃了出去。

五、林桐出現

張樂和王有明拼命奔跑，直到跑得沒有一絲氣力的時候才停下來。張樂仍沒有從剛才的那一刀上回過神來，他雖然在道上混，卻從來沒有想過干殺人放火之類的事。如今，他一刀捅在二狗身上，他這是殺了人??！王有明看著張樂的樣子，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些什么好，畢竟，他們現在已經闖出大禍了。

王有明身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打開一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此時此刻，兩人都變得極其敏感起來。王有明遲疑地摁下了接聽鍵，里面傳來熟悉的聲音：“阿明，我是林桐啊?！?/p>

王有明一個激靈，做了一個手勢，張樂便知道打電話的是林桐。王有明急切地問：“林桐，這幾天你去了哪？為啥不見了你呢？”

電話里頭的林桐似乎是帶著哭腔說：“我……阿明，現在我不知道怎樣做了。我本想拿著張樂的白粉偷偷去販賣，但我什么情況也不知曉，也不知道如何將白粉賣出去。我現在很害怕，害怕警察會抓我，我不能扔下我母親啊，她現在得了重病，我很擔心她啊，但又不能回去。我該怎么辦啊？”

王有明說：“林桐，你聽我說，你首先要告訴我你現在在哪里，讓我過來幫你，好嗎？”林桐遲疑了一會兒，說：“我正在大橋上面?！?/p>

當他們來到大橋上的時候，林桐正坐在大橋的欄桿上，呆呆地望著前方的大海。王有明叫了他一聲，林桐回過頭來。林桐看到張樂也來了，臉上露出一絲驚訝的神色，但更多的反而是憤怒的表情。

林桐望著張樂，淡淡地說：“張樂，你是要拿回你的白粉吧？”張樂已經對白粉沒有絲毫的興趣，看著林桐奇怪的表現，他真擔心他會有什么嚇人的舉動，于是說：“不是，林桐，你聽我說，現在我已經不想要這袋白粉了。我到現在才知道自己做錯了，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阿明。你也不要想著錢的事了，我知道你是為了治你母親的病才會這樣做，但這是違法的，你不要做啊……”說著說著，張樂的眼里不禁流下了眼淚。

林桐突然苦澀地笑了笑：“白粉？錢……你知道嗎？就是因為這袋白粉，你張樂連朋友也不顧，也是因為白粉，我失去了一個幸福的家庭！你們不知道，我父親是因為吸毒而死的，我不想你們知道真相才騙你們說是意外。從小，我就一直恨透了毒品，是毒品奪去了我的家，奪去了我的爸爸。本來我會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一個關心我的爸爸，一個疼愛我的媽媽，一個充滿笑聲充滿快樂的童年！但這一切都因為毒品而消失了……媽媽為了生計累死累活，結果得了重病，我卻沒有錢讓她治病，眼睜睜看著她一天天受著病痛折磨。我拿著手上的白粉，你知道我是怎樣想的嗎？我恨透了它，想一手把它撒向大海，但我又想把它拿去販賣，拿錢幫我的媽媽治病……你能知道我的痛苦嗎？不錯，那天我失蹤后是想賣掉白粉，但我實在做不到，我知道，如果我將白粉賣出去后，又不知會有多少家庭被拆散，不知會有多少孩子遭受我一樣的痛苦。我不忍心，我不能夠這樣做??！現在，我就將這袋白粉撒向大海，讓它消失于世上！”

林桐拿起身上的毒品，打開口袋，將白粉倒向大海。聽完林桐的一番話，王有明和張樂淚流滿面。他們想不到平時話語不多的林桐，他肩上的擔子原來這般沉重！

他們看著林桐手上刷白的毒品徐徐飄向大海里，卻突然聽到一聲吼叫傳來：“停手！”

六、峰回路轉

他們三人驚愕地望向傳來聲音的方向，幾個人影出現在他們面前。張樂看清了其中一人竟是黃二。原來，黃二一伙一直跟蹤著張樂他們。張樂顫抖著說：“黃二，你……你跟蹤我們？二狗怎樣?。磕阌袥]有送他進醫院??？”

黃二嘴角撇了撇：“哼，他是死是活都不關我的事，反正殺他的人不是我，但你就大難臨頭了。張樂，你給我聽好了，快把林桐手上的白粉交給我，這筆賬以后慢慢算，我還可以幫你打個電話，讓人把二狗送進醫院。你可快點考慮，遲了可出人命了。”

張樂對林桐說：“林桐，快把白粉交給黃二吧！”林桐猶豫了一會兒，慢慢爬下欄桿走向黃二。王有明突然大喊：“不能給他！”

在場的所有人都給王有明的大喊震住了。張樂望著王有明，不解地說：“阿明，給他吧，我們斗不過黃二的，還有我……遲了就來不及了。”王有明不理會張樂的話，他對林桐說：“不能把白粉給黃二，你還記得剛才你說的話嗎？我們不能讓毒品再害人！”林桐聽了后，停住了腳步。張樂看得瞪大眼睛，他等不及了，一手搶過張樂手上的毒品。王有明立刻上前阻止，三個人撕扯起來。

黃二看得冒火，提起長刀大聲喝道：“你們都他媽的不把我放在眼里??？快把白粉放到我面前，不然，我讓你們統統下海喂魚！”說著就沖到他們面前，一手搶過張樂手上的毒品。三人嚇得呆在原地。

黃二哈哈大笑，眼里狂喜得放出了綠光。他掂了掂手上的毒品，心滿意足地正想離開，突然間感到了一絲不妥，他打開口袋，用手指拈了拈放進嘴里。

黃二的神色瞬間變得異?？植溃腿粦嵟溃骸澳銈儙讉€狗崽子竟敢耍我老子??？竟然用一袋淀粉來瞞我！你們快把白粉交給我，老子我要殺人了！”

張樂聽得目瞪口呆，他望向林桐。林桐也是聽得不曉得反應，他哪會想到自己手上的只是一袋淀粉。他突然想到什么，一眼望向王有明。張樂隨著林桐的目光望向王有明，王有明低下頭，臉色漲得通紅。

張樂似乎剎那間明白了一切，對王有明說：“怪不得你不讓我將白粉交給黃二，你是害怕露出馬腳。原來……原來你一早就想獨吞了這袋白粉！”

林桐說：“阿明，我真的想不到你會這樣做，當天你跟我說白粉的事兒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為我著想，原來你只是想將毒品調包。你已經處心積慮安排好這一切！”

王有明流出了眼淚，他竭力地張嘴，卻什么話語也說不出半句。

黃二氣得提起刀，怒吼道：“算你們有種，老子我今天要砍死你們?。　?/p>

黃二手中的刀“呼”的一聲向張樂頭上劈去，王有明一閃身沖到張樂面前。張樂看著王有明竟為他擋刀，心里無數滋味翻騰，眼一閉，任由所有事情發生。

“砰”一聲響，黃二叫喊著倒在地上。張樂睜開眼睛，黃二正捂著流著鮮血的手在地上掙扎。幾個警察火速沖了過來，一邊扣起黃二和他的手下，一邊將張樂和林桐也扣起來。

張樂和林桐這時才看到，王有明倒在地上沒有起來，背上已滿是鮮血，一部手機從他的褲袋里掉了出來，發出熒藍色的光……

七、回頭是岸

張樂在勞教所接受勞動教育。這一天，林桐來勞教所探望他，看到張樂后，林桐張張嘴，似是滿口的話要說，卻怎么也說不出來。張樂看出林桐的異常，他問：“林桐，到底有啥事，你就跟我說吧……阿明近來可好？”

林桐抹一抹紅紅的眼睛，囁嚅著說：“阿明他家，他家……不知是誰揭發，讓警察查出了阿明的家人原來是販毒的，他的家人被警察抓走了，被判了刑坐了牢?，F在，阿明去了另一個城市的親戚那兒安定了下來，臨走的時候，他還安慰我，讓我不用替他擔心。他還吩咐我經常來探望你?！?/p>

張樂聽得心里沉沉的，雖然王有明負了他和林桐，但那天王有明為自己擋了一刀，他心里已經原諒他了。林桐突然叫了一聲，然后從身上掏出一封信：“這是阿明留下的信，他說要讓我和你一起看?！?/p>

林桐和張樂徐徐打開信，信紙上是一行行細密的字跡：

張樂，林桐，我很對不起你們。其實，那晚是我報的警。在那個瘋狂的晚上，張樂傷了人，而得知林桐做了人生中最大的錯事，我就在那個時候想到要挽救這一切，就在我和張樂趕去大橋的時候，我就已經報了警。只有這樣做，我們才不會錯下去，不至于不能回頭。沒錯，那袋毒品是我調換的，我已經將它交給警方了。你們一定很恨我，恨我為什么會瞞著你們調了毒品，你們一定認為我是為了錢而這樣做吧？但事情不是這樣的。

從一開始，我就已經想到要將毒品調包，因為這袋毒品會令我們萬劫不復。其實，在我的心里頭，一直有一個秘密沒有跟任何人說過，這個秘密積壓在我心里好久，但卻一直沒有勇氣對你們說出來。也正因為這個秘密，我才會想到將毒品調換出來，免得我們在這條路上越陷越深。其實，我一早就知道了我的家人販毒，也就在那個時候，我開始討厭我所過的生活，討厭毒品。本來我想將這個秘密一直保密下去，但那天看著張樂因為毒品而差點走上了不歸路，還有林桐在大橋上說的一通話，我知道，我不能再沉默下去了。我知道毒品禍害了不少家庭不少人，我不能因為自私而害了別人。所以，我下了一生中最大的決心，將我家販毒的事揭發出來。我的心真的很痛，我負了我的家人，令他們遭了罪，但我心里卻有了從沒有過的踏實。我知道我做得沒錯。

和你們在一起是我最開心的日子。是你們令我這段灰色童年有了鮮亮的色彩。背負著這樣的家庭陰影，我一直不能和別人好好相處，卻是因為有了你們，我才有了朋友之間真正的快樂。

張樂，對不起，因為毒品令你走錯了路；林桐，對不起，因為毒品，令你過不上幸福的生活。

我真的很希望你們能夠原諒我，原諒我的家人所做錯的事，原諒我所隱瞞的事。我只想，許多年后的今天，我們能再在大橋上相遇，一起敘說往事，一起走過這個不應有的噩夢。

張樂和林桐淚流滿面，他們倆相擁而泣，喃喃地道：“我們怎么會怪你呢……”

責任編輯：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