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午夜驚魂

故事發生在上個世紀60年代初的粵西山區里。

粵西南某縣，有一個譽滿粵廣兩地的粵劇團，團里的臺柱馮伯，當年約有50歲。解放前，馮伯的父親在廣西一帶是很有名氣的文武生，馮伯從小就跟父親學藝，深得父親的真傳。尤其是在演《三氣周瑜》時，他扮演的周瑜英俊倜儻，形神兼備，在演到周瑜被諸葛亮三氣時，口中吐出的鮮血十分逼真（演員上場前不吃任何東西，只喝飽一肚蘇木水，在演到高潮時，運用氣功把蘇木水分三次從腹中吐出來。據說這是馮伯的絕技，至今仍無人效之）。馮伯不但演技好，而且身懷極高的武功，據說八九個人也難近他的身。馮伯為人很隨和，從不輕易與人紅臉。因此很多小青年都喜歡與他開玩笑。

話說有一年的春天，劇團到鄰縣的一個山區去演出。這是一個幾乎與外界隔絕的山區，連公路也未開通。演員們到了縣城后，公社的書記親自帶著三五十個社員來到車站，幫演員們挑行李道具，然后翻山越嶺，把演員們接到了演出地。劇團每晚演兩場戲，一般散場后都是十一二點鐘。那些演員們大都是些年輕的小伙子、姑娘，往往興奮得睡不著覺，閑著沒事就打撲克、下象棋。

馮伯有一個嗜好，就是午夜喜歡外出釣魚，有時是一個人，有時是邀上一個伴。這天晚上大戲散場后，馮伯心血來潮，邀上團里比較調皮幽默的小廖一起到離駐地較遠的小溪邊釣魚。馮伯知道小廖是個坐不住的人，為了不讓他打攪自己，就叫小廖到離他遠點的地方釣魚，自己則專心致志地等著魚兒上鉤。

一開始，小廖盡在那里抱怨魚兒不上鉤，老是說一點意思也沒有。馮伯知道他是個沒有耐性的人，就讓他先回去休息。并且叫小廖煮好一大鍋粥，等他回去好殺魚熬粥。小廖曾聽人說過這條小溪附近經常鬧鬼，故意嚇馮伯說：“馮伯，聽說這里常有鬼出沒，你一個人在這里不怕嗎？”馮伯叼著大煙斗，假裝生氣道：“什么鬼我都不怕，就怕你這樣的鬼?？禳c滾回去吧。”

小廖嬉笑著走了。馮伯一個人仍在專心地候著。汽燈泛著光芒，映照在小溪上，馮伯手中的釣竿的浮子不時沉沉浮浮，那是魚兒試著來吃餌了，馮伯心中一陣狂喜。正在這時，馮伯突然感到有樣東西搭在他的肩膀上。馮伯正在聚精會神地等待著魚兒上鉤，他氣得頭也不回，用煙斗往自己的肩膀上一敲，那感覺就消失了。馮伯一邊罵著：“小龜兒，不要鬧?！币贿叺纱笱劬ψ⒁曋?。忽然，那浮標一下子就被扯到了水中，馮伯忙把釣竿往后一揚，借著燈光，他看到了一條足有兩斤重的生魚在草地上掙扎著，喜得馮伯大聲地嚷著：“好運氣，好運氣。小龜兒，叫他們多放兩斤米?！瘪T伯這才轉過身去找小廖，可是怎么叫也不見小廖回應。

馮伯大聲嚷嚷著：“大懶鬼，整天就知道鬧，什么活也不干?！瘪T伯把魚放在小木桶里，又把魚餌拋進了水里。這一晚，馮伯釣了足足有十來斤魚。過了一會兒，借著燈光，馮伯看了看帶來的小鬧鐘，知道時間不早了，他依依不舍地提著小木桶往駐地里趕，還得意忘形地唱著《三氣周瑜》里的唱段。

那些小伙子和姑娘還沒有睡覺，還在等著馮伯的魚煮魚粥。馮伯好不容易從被窩里把小廖扯出來，說：“看你還裝睡，看你還敢不敢再嚇唬我?！?/p>

小廖睡得正香，睜著矇眬睡眼，不知馮伯在說什么。馮伯不依不饒地說：“你這龜兒，剛才還在嚇唬我，現在就裝蒜?！眱扇艘恢濒[著，直到其他人證實小廖已經回來兩個小時了，馮伯才疑惑地說：“難道真的有鬼？”那些年輕人嘻嘻哈哈地對馮伯說：“馮伯，看來你有桃花運了，那是女鬼看上你啊！”

馮伯這一晚十分納悶，當時明明是有東西在自己的肩膀上搭著，自己的心里明白得很。對于有鬼這說法，馮伯幾十年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從來就不信這個邪，自己一生光明磊落，從沒與人結過仇，根本就不怕別人暗算自己。那么到底是什么東西在作祟呢。

第二天晚上，大戲散場后，馮伯為了不讓別人打攪，伴也不邀，自己一個人來到小溪邊，把魚餌拋在水里就默默地抽著煙，等著魚兒上鉤。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馮伯突然覺得有一樣東西像昨天晚上那樣搭在他的肩膀上，他心里暗暗地竊喜著：看這回還不抓著你這個小子。馮伯一手抓著汽燈，另一只手突然出其不意地往后一抓，出手之快，令對方猝不及防。

也就在這個時候，馮伯的神經在一瞬間繃得緊緊的。手里抓著的東西根本就不像人的手掌，毛茸茸的，而且硬邦邦的，絕不是人手。馮伯心里一驚：壞了，遇上了猛獸了。馮伯從小就走南闖北，見識甚廣。他聽人們說過，凡是遇上猛獸，最好不要直接與它打照面。采取驚嚇的方法驅走它才是上策。馮伯突然用盡了平生的力氣，從地上往上一躥，一個疾如閃電的轉身，一聲雷鳴般的吼聲，與此同時，他手中的汽燈往后猛地劃了一個弧形，就在馮伯轉身的那一瞬，在燈光下，他看到了一只如小黃牛般大小的老虎！

也許是這只老虎被突如其來的炸雷般的叫聲驚嚇了，一時竟呆若木雞，往后倒退了幾步，轉身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便“呼”地竄向夜幕中，一時竟沒了蹤影。馮伯雖說是武功了得，這時卻竟一屁股癱坐在地上，久久也站不起來。稍一定神，他什么也不收拾就跌跌撞撞地往駐地方向飛也似地跑回去了。

事后，公社的書記帶著十分歉意對劇團的領導說，這個山區原來是虎患區，外地的劇團從來不敢到這里來。迫于無奈，公社的領導為了讓山區群眾能看上戲，大家都不提有老虎的事，為的是讓劇團能安心演戲。想不到深夜這一幕驚心動魄的事讓馮伯遇上了。有人說馮伯是有神護著的，有人說馮伯的武功特別的厲害，一拳兩腳就把老虎打跑了。

不管人們怎么說，馮伯在數十年后提起這事時仍是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