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提時代,電影《農奴》那獨有的雪域風韻,那凄美幽怨的主題歌,使我幼小的心靈產生了對青藏高原的向往。十一長假,我終于走進了中國第一神山——雪域高原的四姑娘山。

“楚辭漢賦吟哦苦,畫史新圖入筆難。蜀地佳景世間少,惟憶皇后山中山。”這是唐代詩人楊萬里對圣山的感悟。有人說去青藏高原旅行是身體的苦刑,也有人說是精神的盛宴。從成都出發那天下著小雨,一路高山深澗,古樹參天,云霧繚繞,看得人眼花繚亂。8個小時的車程,盡管我吃了兩顆暈車藥,卻沒有一點兒睡意。我不停地擺弄著手中的望遠鏡,高山、溪流、古樹、野花、小松鼠盡收眼底。汽車駛在漫無邊際的轉山公路上,一路的植被漸漸起著變化,由闊葉林漸漸變成針葉混合林。汽車不斷地爬高,進入眼簾的已是半人高的灌木叢。此時,車窗外云霧繚繞,車旁的巖壁更高更陡,那裸露的巖石似乎要向人逼過來,雄鷹在懸崖間盤旋。正當我有點云里霧里時,司機突然大聲喊:“旅客們,請不要走動,汽車正在爬巴朗山。”巴朗山!我定眼看著車窗外的一切,好似要把川藏高原的神秘看穿,要把夢幻看破。
兩個多小時后汽車才爬上巴朗山。天放晴了,10月的太陽照著巴朗山,閃耀著灼熱的光芒。巴朗山的頸部以上再也沒有其他植被,只有漫山遍野干枯了的馬蹄花枝干在秋風中搖曳。不難想象,當夏天馬蹄花盛開之時這片天地有多美!巴朗山的頭部由于長年的風化已變成光禿禿的巖石。突然,同車的一位旅客驚呼“牦牛,牦牛!”我應聲望去,遠處的巖坡上真的有幾只黑色的牦牛。司機說:“那是野牦牛,這一帶是無人區,一年只有兩三個月不下雪,夏天風沙也很大……”我又問道:“這不毛之地,野牦牛吃什么?”司機說:“不知道。”望著那光坡上的野牦牛,我深深感悟到高原生命的頑強。
車爬到一個大山坳處,路邊的警示牌上寫著:埡口,海拔5000米。汽車在這里作了短暫的停留,路邊還停有許多自駕車。司機喊道:“頭昏的旅客不能下車,不然高原反應會更加嚴重。”我按捺不住激動下了車,哇,埡口真美!天藍藍的,太陽閃耀著燦爛之光,頭頂飄著幾朵白云,我覺得自己離天好近好近。遠看是一望無際的重重疊疊的山頭,紅軍翻越的第一座大雪山——夾金山——就在隱約可見的正前方。近看是山腳下延伸而來的S形盤山公路,路邊有一座由碎石片砌成的塔形建筑,塔上掛滿了五顏六色的三角形經幡。彩色經幡是吉祥的象征,是藏民們給雪域高原添上的人工大手筆,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出了它們別具一格的美。
經過8個多小時的顛簸,我終于到達了嘉絨藏族聚居地、圣山腳下海拔3180多米的日隆鎮。
正值旅游高峰期,日隆鎮的嘉絨大酒店、雪源賓館等幾個大賓館早已爆滿。我背著行囊來到一家藏式農家客店,這家兩層木樓也只剩底樓最后一間小屋了。
日隆鎮沒有正規的街道,只有公路兩旁最近幾年修起的幾家很氣派的賓館,商店也是沿公路而建。當地人把住房也建在公路邊或離小溪不遠處,房子一般是三層。多數是用巖石砌成,也有木式吊樓。房頂大多有四個八角柱,聽說能避邪。當地居住的藏民屬嘉絨藏族,是四大藏系之一。據說唐朝文成公主進藏時帶去了一批漢人,嘉絨藏族就是漢人和當地藏民通婚的后裔。藏語“嘉絨”是居住在溪邊的意思。當地居民個個是黑紅黑紅的臉膛,男人驃悍,高大結實;女人健壯,吃苦耐勞。牽馬干活的人平時不穿鮮艷的藏服,穿的是西裝、夾克,頭戴藏帽或旅行帽遮擋太陽。只有一些從事室內工作或服務行業的少男少女才穿著鮮艷美麗的民族服裝,偶爾也在藏民家門口看到上年紀的老人穿著黑色的藏服。

夕陽西下,到溪邊散步,面對藍天、白云、青山、綠水,山腰上悠閑吃草的馬,小路邊秋風中搖曳的粉紅色或黃色的格桑花,我忍不住唱起《青藏高原》這首歌,我的歌聲隨風飄向遠方。遠處兩個穿藏族服裝的驃悍小伙合手胸前,向我行禮道:“扎西得勒。”其中一個高個子用普通話對我說:“大姐,您的歌唱得真好。”我說:“謝謝!是你們這里實在太美了。”
夜幕中的日隆顯得十分繁華,各大賓館彩燈齊放,各賓館的民族歌舞準時演出,歌舞升平。路邊更是熱鬧非凡,川流不息,商店里燈火通明,沿街的攤販一邊烤著牛肉串羊肉串一邊對過往的行人叫賣,圍坐品嘗的人們一茬又一茬。我也經不住誘惑,買來一大把烤牦牛肉串。游人們都是雙手抓肉,用嘴咬,用手撕,一改先生的紳士風度和夫人小姐的斯文,痛痛快快地享受著這正宗的山野味。
晚上 11點過后,人們陸續回房休息,我看見老板還站在旅店門口,在瑟瑟的秋風中翹首張望。我走過去與老板搭訕,才知道有兩個大學生早上5點啟程登大姑娘山到現在還沒有回來。老板很著急,他擔心兩個大學生迷路或摔傷。看得出老板是個忠厚善良的人,也許這里的人心靈被雪凈化了,人與人之間有一種相依相存的親近。12點過后,兩個大學生終于回來了。
第二天,一覺醒來天已經亮了,同住小店的游人早已出發。
我沿著小道向大山進發,剛爬了不到兩公里就喘起粗氣來,只好來到騎馬的驛站租了一匹馬繼續前行。我騎的是一匹健壯的黑馬,馬背上的感覺真不錯,黑馬走起路來瀟灑從容,頗有節奏。路邊是綠色的植被,偶爾還能看見星星點點的格桑花在秋風中搖曳,遠處是禿頂的高山,磅礴而深沉。10點左右,我登上了山脊上的鍋莊坪,這里有一公里多比較平坦的高山草甸,當地人在此等距離地建了三座藏式白塔,塔上掛滿了小三角形的彩色經幡。下馬向四周張望,我的心靈被震撼了:藍天,白云,山峰,山腰上星星點點的黑牦牛,白色灼人的陽光,腳下的高山草甸,都真真切切地告訴我這就是向往已久的川藏高原。遠處的四姑娘山山頂終年積雪,四姑娘,三姑娘,緊挨著她倆的是二姑娘和大姑娘。望著陽光下的雪域之境,我的思緒仿佛一下子穿越時空隧道回到了遠古。
傳說遠古,日隆一代惡魔橫行,洪水泛濫。這里一戶人家有四個女兒,當地的山菇、野果、蟲草把她們滋養得美麗動人。大女兒嫻靜善良,然而惡魔盯上了她,逼著女兒的父親把大姑娘嫁給他。父親為了保護女兒與惡魔搏斗,最后死在惡魔的刀下。為了給父親報仇,為了日隆不再洪水泛濫,大姑娘決心殺掉惡魔。當惡魔高興地把寶鏡放在大姑娘面前時,大姑娘用盡全身力氣將寶鏡朝天空拋去,不料沾了惡魔晦氣的寶鏡失去了它往日除魔的作用,一道白光卻把大姑娘的頭顱拋向了九霄云外。霎時,銀白色的鏡光照在大姑娘身上,她的身軀變成了一座冰封雪凍的大山,死死地壓住了惡魔的雙腳,可大姑娘的頭顱卻被洪水沖走了。
二姑娘能歌善舞,她與戀人雍爾甲經常同鄉親一起跳舞,一年又一年,終于形成了一套具有民族特色又能表達他們心情的舞蹈,當地人稱為鍋莊舞。從此這片土地上有了歡樂的歌聲,有了輕快的舞蹈。為了打敗惡魔,二姑娘告別戀人與姐姐并肩作戰,最后也變成一座雪山壓在惡魔的肚子上。
三姑娘天生麗質,鐵匠羅斯格爾愛戀著她,他為三姑娘打造出許多藏式首飾,使三姑娘更加楚楚動人。得知大姐、二姐與惡魔決戰都變成了大山,雖然壓住了惡魔的腳和身,可惡魔的手還在作惡,頭還在咆嘯,三姑娘說服了自己的戀人,將自己變成一座雪山壓在惡魔手上。
最漂亮的四姑娘長著讓仙女們都羨慕的身材、讓星星都嫉妒的眼睛、讓格桑花都羞于開放的臉蛋兒。15歲時,她知道了三個姐姐與惡魔搏斗的故事,看到惡魔的頭仍在興風作浪,危害百姓,四姑娘搖身變成一座雄偉的大山堅實地壓在惡魔的頭上,惡魔死亡了。四個姑娘用自己的生命換來了贊拉河水的平靜,讓這里山青水綠景美,成了人間天堂。
四姑娘的傳說讓人感動,在陽光的照耀下,四個雪山姑娘露出了她們最燦爛的笑容,像在祝福眾生吉祥。定眼遠望,雪白的山頂繚繞著飄動的白云,在藍天、陽光的映襯下更加嫵媚動人。四姑娘山仿佛頭戴白云帽,脖子圍著粉紅的云,身著高山草甸織就的花衣,配著森林做成的長裙,在贊拉河的源頭嬉戲。下午一點左右,氣溫達到當地立秋后的最高,天空蔚藍,烈日高照,讓人感到頭熱腳涼。忽然間,四姑娘山撩去頭上神秘的面紗露出了冰清玉潔的真容。放牧的藏民跪地朝拜,游人們也不由自主地跪下。我也被眼前大自然的杰作所感動,閉上雙眼,祈禱這極致的雪域圣景在我心中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