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亞龍,1959年出生于湖南。現任山東省書法家協會常務副主席兼秘書長、國家一級美術師、中國書法家協會理事、中國書法家協會評審委員會委員、中國書法家協會培訓中心教授、山東大學書法研究中心副主任、山東藝術學院書法藝術研究所名譽所長。2000年被中國文聯評為全國百名文藝家“德藝雙馨”代表,2006年被省政府評為山東省有突出貢獻中青年專家,于1981年起其作品多次入選國家級、省級展覽并有獲獎。出版有《行書章法舉要》、《近現代名人手札賞評》。
商業時代,書畫風行。弄書畫者一天天多起來?;艦樗?,叫賣街市。如此情形下的一個書法藝術家也就難做了。其實任何時代、任何門類里的真正藝術家,害怕的都是這種畸形的繁榮,因為他們不得不花費雙倍的力氣去維護、去堅守,既示以區別,又貫徹勞動。當然,這是一個自然而然的過程。他們也正是在這種勞作和默守中成長起來。
顧亞龍是南方人,文筆清淳,流利多情。他的書法藝術一直讓人心向往之。我像讀書一樣讀他的字,從一撇一捺中感受書者的心情。他的蒼與稚、立與依、逸與拙、渾與清,都盡可讓人領會。這種從心中涌出的墨色,性情真,有口吻,能聽能看。他的青春的氣息在書中洋溢,文質彬彬。
人的性情既是先天鑄就又靠后天形成,這是無可爭議的常理。所以一個藝術家總是從自身出發,再加以修行。這好比園藝學中的“就樹留形”。如果亞龍的生命質地是粗率的,那就不會有今天的細膩;如果他不去注意學習和汲取,也必不會有現在的溫文。
文心絕非一日養成,攻讀不可稍有偏廢。現在擺弄書與畫者,一般不做讀書的功夫。他們誤以為紙面上的東西盡在仿效,全是技藝。其實這才是荒唐大謬。所以走上市場,盡可以看到滿眼狂涂,卻沒有半點法度,也沒有自矜自羞。刺目的狂躁叫囂,自以為是的游戲,不忍卒讀的矯情,以幾近常態。這樣污濁的空氣在一個時期的迷漫是令人驚悚的,也可能是社會轉型間隙的世象一種。

無論是書畫還是其他藝術品類,我們已經看到了太多的“新”。以“新”為是,惟“新”是求,造成了一種極為淺薄可笑的風氣。實際上“新”中所包含的往往是最陳舊不堪的東西;即便是真正的新,也不一定就是好的,這是一個常識。而在許多人那里,對于新的追逐可以急切到放棄品格、丟掉操守的地步,更可以全然不顧基本功的訓練。我們從藝術史上不難體味;所有的藝術門類,其所以成立的一個原因,很大的程度上正是依賴于一種傳統的維護。失去了它的傳統,即失去了這門藝術。一門藝術的時代精神,它的先鋒意味,是深藏于創作者心中的東西,而決不是刻意羅列的表層之物。因此從這個意義上講,每個時期最好的藝術家,往往都是一些感時命筆的恪守者,而絕不會是一些無根無柢的狂躁客。亞龍之書,一切皆出于文心。他沉潛下去,一如既往,就會走向自己的完美。
(張煒,著名作家、山東省作家協會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