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漢組織Ｓｅｅ ｙｏｕ ｗｈｅｎ Ｉ ｓｅｅ ！

作為一個已經3天沒有上班、在家寫稿的記者 ， 我終于做到了《13 羅漢》中那種境界 :See you when I see! 我剛剛用 MSN 和若干同事說完話 ， 我說的是 : 這兩天怎么樣 ， 是周五開會吧 ， 沒問題 ， 周五見。而如果我打算不響應他們的召喚 ，他們除了想辦法讓我接手機 ， 否則誰也不知道我在哪兒 ! 正是See you when I see!

See you when I see! 這句話是我從《13 羅漢》里學來的。在這部信誓旦旦保證永遠不會有續集出現的影片的末尾 ， 一個又一個英俊的、身懷絕技的男人離開 ， 對他們的同伴說 See you when I see! 我理解的意思就是 : 沒事兒 ， 該見著的時候就能見著 ， 而且還一個都不少 !

這是何等的組織 !

無事時天各一方 ， 各過各的生活 ， 遇到任務神奇般地組合 ，默契無敵。松散而又緊密 ， 灑脫而又仗義。組織平坦、虛擬、夢幻#8943;#8943;我簡直不知道用什么詞來形容好了 ! 為這樣的組織效命不正是千千萬萬不遠萬里趕赴公司、坐在 CBD 超五星級寫字樓受凍的姑娘小伙子們的夢想嗎 ?

曾幾何時 ， 我還在校園 ， 幻想以后去什么樣的公司工作 ，摘得想象花魁的 ， 是《教父》里的意大利黑幫。等級森嚴 ， 職責明確 ， 一人一崗 ， 做得好擢升 ， 做得差槍斃。世界是有秩序的 ，那個時候我相信 ， 憑借自己的努力 ， 可以在秩序的世界里成為教父 ， 最起碼是教父的第一把手。

后來我很快發現 ， 世界并非如此分類。我并沒有在和教父組織一樣的公司 ， 比如 IBM、HP、GE 等老牌跨國公司工作 ，而是進入了媒體。我的工作性質是讓我不可能在金字塔一樣嚴整的機構里做一枚將“大有可為”的螺絲釘 ， 而是做成了瘋狂世界的積木。我們的組織好像很多警匪片里的犯罪分子 ， 組成一個小規模團隊 ， 組織嚴密、全副武裝、經過專業訓練 ， 首腦及時做出應變和調配。每一個選題就是一個項目 ， 這些項目好像一只機械大手 ， 把我從盒子里挑選出來 ， 和其他積木插成一個什么東西。我們一方面對這個項目可以完全掌握 ， 一方面又不能選擇究竟是哪個項目、和哪些積木一起做。

可以說 ， 上面這兩個組織結構對于現在的我來說 ， 還是不夠完美。現在的我 ， 正在期待一種新的組織形態——羅漢組織。

當我看到阿爾 · 帕西諾從《教父II》中的金子塔尖跳到《13 羅漢》里的大反叛的時候 ， 當我們看到在不知道哪個夸張的配角大叫“他們用數字技術分析玩家”的時候 ， 雖然導演用上世紀70 年代的手法拍攝整部影片 ， 可是分明在向未來最時髦的組織——羅漢組織敬禮。

如果說金字塔組織是在規則建立時代樹立的標準意義的話 ， 如果說積木組織克服金字塔組織的規模龐大和尾大不掉是一種進步的話 ， 那么羅漢組織顯然比積木組織走得更遠 ， 羅漢組織是一種完全根據項目自主搭建的、沒有實權領導的、放棄合同的約束、建立在隊員彼此的信任和配合上的組織。羅漢組織更虛擬 ， 更扁平 ， 更民主 ， 更有利于成員充分發揮自己獨特的才能 ， 顯然 ， 他對成員的要求也更高。不過說到底 ， 我之所以力薦這種你覺得不靠譜的組織形式 ， 是因為我覺得 ， 這種組織的優點在于 ， 它完全建立在發揮人類自我調節機能之上。一個制度化、條框益發嚴格的組織 ， 成員的創造力和動力益發傾向于遞減 ， 成員益發消極地遵守 ， 而非主動尋覓修補和升級空間。IBM 為什么力求大象跳舞 ， 就是因為感受到了這種壓力 ，IBM 在十一年前做全球人力盤點和移動辦公室 ， 把公司總經理逐漸虛位化 ，把權力轉到各事業部總經理和項目主管手上 ， 就是努力打破這種現狀的開端。最近 ， 臺灣《數位周刊》總編輯王志仁在自己的專欄里 ， 寫到現在 IBM 又有了新的舉措 ， 他們把所有事業部打散 ， 從研發、制造、銷售、財務、人事到公關等部門 ， 都拆開來分散到不同地區 ， 根據不同市場特色重新編組 ， 再根據個別項目需要而跨部門跨地區合作 ， 稱為“全球 化 整 合 企 業 ”(Globally Integrated Enterprise)。王志仁把這種變化形容為從固體的金字塔組織轉型成完全自由流動的氣體組織。不過可能一下子轉到氣體有點兒為時尚早 ， 實在不應該先占了氣體這個名額。說點兒帶文人意氣的話 :我寧愿再發揮一下想象力 ， 現在的 IBM只不過是從原來的金字塔變成了積木 ，羅漢組織才是氣體。

羅漢組織的好處就在于 ， 如果說其他的組織形態都是有頭的動物 ， 一旦失去了頭就有突發危機的話 ， 那么羅漢組織就是海星 ， 砍掉任何一只腳都可以自我愈合。羅漢組織基于對成員的信任。已經有很長時間 ， 我一直在“假裝”思考一個問題 : 我們究竟應該對組織里的成員給予什么樣的信任 ? 我們該控制多少 ? 指派多少 ， 按照別人的指派執行多少 ? 曾經我是相信嚴密的流程控制的 ，但是后來我發現 ， 在這個充滿突發狀況的時候 ， 我們不能在任何步驟和步驟間建立流程 ， 只能在人和人之間建立流程 ，寄希望于他們帶來保證 ( 當再嚴密的制度都無法概括突然狀況和提供復雜信息的處理方案時 )， 而要在人和人之間建立流程 ， 只能相信在你招收和磨合好的組織里每個人的能力。人類或者說生物類 ，的確有某自動愈合的本能 ， 比如在地震發生的時候 ， 社會觀察家吃驚地發現了秩序 ; 當排列好的雁群突然遇到障礙 ，不得不打散隊形后 ， 可以在非常短的時間內重新組合 ， 就是因為它們有一種神奇般的補位原則。也許當你擁有優質團隊 ， 你就應該義無反顧地啟用羅漢組織的模式 ， 看到人類本能帶來的奇妙平衡。

想當初 ， 里根來到中國參觀秦始皇陵兵馬俑 ， 在參觀結束的時候 ， 昔日以演員為職業的他說了句相當經典的“臺詞”， 他說 : 解散。

人太多了 ， 隊排得太齊了 ， 不用這地址：北 京東三環燕莎橋下東行1500米路北;東四環東風北橋向西500米路北么打仗 ， 里根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 不過我們可以這么理解 : 世界就是這么變化著。也許有一天 ， 你終有機會對你們公司嚴謹的組織結構說一聲 ， 解散。然后 ，你可以自由地流竄在若干羅漢組織中。

然后你會發現 ， 你一定像我一樣 ，如果超過 3 天不上班 ， 就多少有點忐忑。因為那個時候 See you when I see! 更像是一種承諾 : 必須保證在任何時刻快速整合和響應 ， 雖然沒有固定辦公室 ，不用坐班 ， 但是必須隨時上演 plug and play， 電話一刻不能關機 ， 時刻準備進入工作模式。我們的能力 ， 以及可以運用的資源 ， 必須隨著組織界限打破而跟著放大 ， 必須學著和經常見不到面的成員保持默契和溝通 ， 以及在見不到面的成員中保持不是老板的影響力。

人人都是有理想的 ， 與其說我們渴望進入羅漢組織是向往更高級的尊重和自由 ， 不如說我們向往的是能夠被納入高級組織中的更強悍的自己。

在這之前 ， 做一個自立的羅漢 ， 要走的道路還有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