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夢魘摧毀的幸福

偶然從同事那里聽來的無聊笑話，他如法炮制了一張和女友的性愛光碟，本以為從此可以約束自己泛濫的情欲，誰曾想這張光碟竟成了女友的噩夢，他的催命符……

一

2006年10月，蔣秀琴正沉醉在幸福中憧憬著與未婚夫東河即將開始的嶄新生活?？墒?，一張光碟卻無情地粉碎了她所有的夢想。因為這是一張偷拍她和東河做愛的光碟。

光碟拍得很清楚，從激情澎湃的前戲開始，到他們逐漸瘋狂直入云端，一個細節(jié)也沒漏掉。當這一切呈現(xiàn)在蔣秀琴眼前時，她卻找不到半點當時的柔情蜜意和沉醉愛河的愉悅，那一幕幕放浪形骸的畫面讓她渾身癱軟，仿佛里面晃動的不是她和東河而是一個個吸血惡魔，把她渾身的血都抽得一干二凈……

東河和蔣秀琴相戀多年卻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房子結婚。為了早點結束在學校畫房偷歡的日子，東河拼了命地掙錢。他總覺得偷偷摸摸地親熱太對不起她了，結婚時無論如何也該買一套大房子讓她揚眉吐氣。

五一長假，東河風塵仆仆地從廣州趕回來。久違的饑渴讓他們旁若無人地久久相擁，同寢室的劉老師識趣地去了圖書館。她一走，東河緊緊摟著蔣秀琴瘋狂地親吻，她知道他想要什么，但這里不是顛鸞倒鳳的場所，蔣秀琴安撫著東河，焦急地盼望夜幕降臨，然后去畫房。只有在畫房，他們才能無所顧忌地宣泄。

現(xiàn)在回想起來，如果那晚蔣秀琴堅持把畫房的燈關了，就不會有任何事情發(fā)生了。但當時東河執(zhí)意不肯。他總是喜歡看著她的身體，而她也著迷于他那溫柔毒藥般的眼神?？墒钦l能想到，竟會招來幾乎滅頂?shù)臑碾y!

第二天，東河抱著一大堆電腦資料到了蔣秀琴的寢室，他要做一個電腦市場推廣計劃。桌上、床上堆滿了他的東西，蔣秀琴靜靜地坐在一旁，不時給他找資料，這種琴瑟和諧的感覺讓蔣秀琴很滿足。晚上東河要開會，吃過午飯蔣秀琴依依不舍地送走了他。

晚上回到寢室，蔣秀琴整理床鋪，卻發(fā)現(xiàn)枕邊多了一個牛皮紙信封，拿起來看時，一張光碟滑出來掉在她手上。好奇的她打開電腦放入光碟，圖像出來后，蔣秀琴忽然手足冰涼，全身哆嗦成一團，腦袋里除了驚恐只有一片空白。她顫抖著拿出光碟，踉踉蹌蹌出去找電話打給東河，可是電話卻無人接聽……

二

東河一回來，蔣秀琴就撲在他懷里失聲痛哭。他拍著她肩膀不停地安慰，表情看上去很鎮(zhèn)定，但眼神里也流露著焦慮與不安。蔣秀琴要東河陪自己去報警，他卻堅定地搖頭表示反對：“不行，絕對不行。將來我們還怎樣做人，你在學校還怎么呆下去？”蔣秀琴沉默了。東河又說：“現(xiàn)在我們只能靜觀其變，走一步看一步，也許這人只是想搞個惡作劇……”他的推測讓蔣秀琴看到了一絲亮光，她想自己從來不得罪任何人，也許真的是無意撞上，對方只是想給他們一個警告而已。

東河一整天都默默地陪著蔣秀琴?？粗诸^衣著光鮮的人流，空氣中涌動著陽光的味道，若沒有光碟的出現(xiàn)，他們是何等的快樂……可現(xiàn)在，那可惡的偷拍者讓他們心情灰暗，如果不是東河比蔣秀琴要堅強，她可能已經(jīng)崩潰了。晚上，東河一直送蔣秀琴到宿舍門口，他再次交待她不能露出一點蛛絲馬跡，只有以不變應萬變，才能將傷害壓縮到最小的程度。蔣秀琴把光碟藏到了一個非常隱秘的地方，竭力壓住內(nèi)心的恐懼去做自己該做的事。

以后的日子，蔣秀琴每天在學校低著頭走路，說話的聲音小得不能再小，精神總是很難集中，面對同事、學生不解的眼神，她會緊張得大汗淋漓。幾乎每個晚上蔣秀琴都要被噩夢驚醒，夢里總有一個面目猙獰的惡徒赤裸著對她哈哈大笑……

東河幾乎隔一天就來看蔣秀琴，她憔悴的面容讓他心疼不已，他們誰也不提去畫房的事，蔣秀琴甚至不敢在公共場合與東河牽手，總覺得有一雙邪惡的眼睛在看著他們。東河也明顯瘦了，但蔣秀琴沒有辦法幫他，那張光碟對她的精神摧殘旁人根本無法體會。

兩個月過去了。偷拍者一直沒有出現(xiàn)，蔣秀琴也沒有接到任何勒索電話或信件，更沒有什么可疑人物接近她，一切仿佛都是自己的幻覺。

三

學校放假了，冷冷清清沒了往日的喧鬧。蔣秀琴的心情舒暢了許多?？粗饾u放下思想包袱笑容又回到臉上，東河開始準備出差。

走的時候東河鄭重地拿著一枚白金鉆戒向蔣秀琴求婚，因為光碟的事他改變了計劃，向公司借了一套房子，準備出完這趟差回來就結婚，這樣蔣秀琴就可以徹底從陰影中走出來，她接下了那枚鉆戒?？墒菛|河才走幾天就出了事。

那天蔣秀琴上街去買結婚用品，晚上回到宿舍發(fā)現(xiàn)大門開著，宿舍里一片狼藉，桌子被掀翻，蚊帳撕破，抽屜翻落在地上……劉老師回老家去了，不可能是她忘了關門，蔣秀琴撲到床邊搬起靠窗的床腿，床腿下墊了一塊磚——那張光碟就放在磚下面。她掀開磚，上帝保佑！用報紙包著的光碟還在，蔣秀琴渾身發(fā)抖一屁股坐在地上。這肯定是偷拍者干的，難道他知道東河走了所以就開始行動了嗎？蔣秀琴哆嗦著爬起來清點自己的東西，什么也沒少，可東河送給她的白金鉆戒沒了，她的眼淚因為害怕而止不住地往下流。她跑出學校給東河打電話，東河接著電話很長時間沒說話，蔣秀琴大聲吼道：“你再不回來就看不到我啦！”東河終于開了口：“別怕，明天我就買車票動身，等我回來一切都會好的，我向你保證！”

有人把寢室失竊的事報告了校保衛(wèi)處，保衛(wèi)干事來了，不管他們問蔣秀琴什么她都說不知道。

等了三天，東河也沒有回來，因為他再也不能回來了。

第四天，東河公司的一位副總到了學校，他給蔣秀琴送來了東河的遺物和撫恤金。

東河在趕往火車站的路上被一輛疾馳的汽車給撞飛了。司機沒有任何責任，現(xiàn)場目擊者說，當時東河就像趕去救火，闖紅燈過馬路。那時正是下午下班的高峰，救護車走了三十分鐘才到醫(yī)院，兩個小時后，東河在手術臺上永遠閉上了雙眼。

聽到噩耗，蔣秀琴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醒來時，那位副總還在蔣秀琴身邊，他把東河存放在公司工作柜里的一個旅行包與一沓撫恤金放在她手上，委托她把消息轉告給東河鄉(xiāng)下的父母，她是公司唯一能找到的與東河有關的親人。其實在這里，蔣秀琴唯一的親人也只有東河，可是老天對她的捉弄太不近人情了，它幾乎毀了她的一切，那個疼她、愛她、給她勇氣的東河在這個世界消失了！蔣秀琴呆呆地坐著，魂魄出竅不知游向何方，偷拍者只是讓她心慌而已，而東河卻把她的心帶走了……沒有了心的人，什么也不會怕了.

四

夜深人靜時，蔣秀琴打開東河的旅行包，想從里面找到一些可以睹物思人的東西。卻看到了一臺攝像機與一本日記。

人生往往有許多意外，但這個意外太出乎蔣秀琴的意料，也許是老天爺認為那些打擊還遠遠不夠，要在最后給她開個天大的玩笑。

看完東河的日記，蔣秀琴已淚泉枯涸，從此她不會再為東河流淚，只是上天為這幕荒誕劇給予東河和自己的懲罰太重了，不但讓她失去了對愛情的憧憬，更讓東河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5 月份，東河在廣州接觸了一個香港的李老板，那是一個好色之徒。在業(yè)務談判過程中，李老板多次暗示黃東河把夜生活搞得豐富一些，其中含意不言而喻。這不是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東河為了李老板手中近四百萬元的訂單，自然擔當起了為李老板找小姐的任務。他需要這筆業(yè)務的提成，他要實現(xiàn)對蔣秀琴的承諾。

然而，不幸的是東河犯規(guī)了，酩酊大醉后，他壓抑不住自己沸騰的情欲投進了“小姐”的懷抱。逢場作戲只能證明東河對蔣秀琴不忠，卻不能否認他還愛她。沖動的失足讓他悔恨不已，他想改，卻發(fā)現(xiàn)這鶯歌燕舞的世界總在撩撥他無法封禁的欲望，東河對自己的意志力明顯缺乏信心，他需要有一個緊箍咒來約束自己。

一天，同事間講出的一個無聊笑話讓東河如獲至寶，他竟按照笑話的內(nèi)容對蔣秀琴如法炮制，一切惡果從此開始。

笑話說有個香港老板到內(nèi)地辦廠，夫人很不放心，總怕他尋花問柳，為了管住他泛濫的情欲，夫人大膽地將夫妻做愛的過程拍下給老公作為解欲之物，老板身懷此物如心中立上貞節(jié)牌坊，從此不再拈花惹草。

就是這樣一個笑話使蔣秀琴陷入了恐懼，把東河送上了不歸路。那天，東河在見蔣秀琴之前先去了畫房，他從窗戶里進去，安排好一切后出現(xiàn)在蔣秀琴身邊。晚上，他所要做的只是趁蔣秀琴意亂情迷時按下拍攝按鈕。但原本周詳隱秘的行動卻因為東河的馬虎大意出現(xiàn)了紕漏，他到蔣秀琴宿舍做計劃書時隨身帶著那張剛做好的光碟，電腦公司光碟太多，一樣面孔的碟片他怕搞錯，而這又是關系隱私名譽的重要內(nèi)容，他認為只有隨身帶著才不會出事，可事與愿違——那張碟片讓蔣秀琴魂飛魄散。

東河就是始作俑者，他當然不害怕有人對蔣秀琴怎樣，但他卻懼怕她發(fā)現(xiàn)真相后鄙視他不光彩的行為，他承受著和蔣秀琴同樣的壓力與后怕，只能希望時間可以沖淡一切。

當宿舍失竊案發(fā)生時，東河被這出乎意料的事件嚇蒙了，他深知再也無法隱瞞，處于崩潰邊緣的蔣秀琴猶如一座隨時可能爆發(fā)的火山，壓力再大一點就會把全部隱秘噴灑出來。如果真這樣，他不但要失去蔣秀琴，而且再無臉面存在于這個世界，只有主動向她坦白，或許還有挽回的余地。然而要坦白這樣的真相將需要何等的勇氣！東河日夜焦灼不安，魂不守舍。汽車向他撞來時，他可能根本就沒有發(fā)現(xiàn)……

合上日記蔣秀琴心靜如水。她不恨東河，一點也不，上天給他們安排了最完美的結局，蔣秀琴得以平靜地走出恐怖與悲傷，而東河可以體面地謝幕。

蔣秀琴把辭職信放在寢室的桌上，然后去了鄉(xiāng)下東河的父母那里，以朋友的身份把所有屬于東河的東西都交給了他們。做完這一切，她離開河北回到武漢，回到父母身邊。

半個月后，學校打來電話，說那起失竊案破了，是學校里施工的民工所為，找回一枚鉆戒問是不是蔣秀琴的，她淡淡地說：“不是。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東西?！?/p>

編輯：左岸微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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