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相信歷史在手,為什么你不試圖寫出讓人信服的歷史?
當代藝術的歷史已經呈現,除非將市場所帶來的新制度扼殺,否則,我們看到的今天就是明天的歷史。
幾乎每個人都希望有一個值得信賴的歷史。在涉及歷史問題的時候,人們總是要用“真實”、“真相”、“事實”或者“本質”這樣的詞匯。可是,在判斷歷史是什么時,圍繞這些詞匯發生的爭論沒有完了,直到今天,很多人已經對“歷史”失去了信心。
的確,在權力與資源不對等的情況下,我們不能討論什么是歷史。可是, 每個人的心中存在著有意識與無意識的歷史觀念。一個通常的渠道是,我們可以通過對文字的閱讀與思考來了解和定義什么是歷史。無論權威或者權力者對歷史有怎樣的定義與說法,你都可以按照自己的判斷來認定甚至是寫作歷史。
以上的話當然有針對性。盡管改革開放三十年了,我們還能聽到對當代藝術的漫罵與唾棄之聲。與過去(比如上個世紀80、90年代)相比,這些聲音顯得非常微弱,并且缺乏智慧。但是這些聲音說明了,直到今天為止,仍然存在著對藝術發展的歷史根本不同的看法。由于立場與利益的不同,今天再采用批評與反駁的方式—就像上個世紀80年代那樣—不會有明顯的效用。重要的是,一旦我們認定了什么是歷史,或者說我們相信一種價值觀和涉及這個價值觀的表現形式,我們就應該采用任何建設性的方式去維護她和建設她。
其實,一部與改革開放三十年相對應的藝術史已經成為事實。有不少人站在不同學術的、政治的、利益的、趣味的立場對當代藝術不斷批評、攻擊、漫罵、嘲笑甚至揭發,其影響和作用之所以微乎其微,是因為他們忽視了一個重要的基礎,即,整個市場經濟以及由市場經濟帶來的制度上和意識形態上的改變,構成了當代藝術取得歷史合法性的平臺。知道嗎?當代藝術正在走向合法化,沒有人可以阻擋。任何缺乏智慧的反對意見,都不值得在學術上給予正面的反駁。
我們知道,盡管有涉及當代藝術的著作的不斷出版,可是,當代藝術的歷史形象還顯得非常脆弱。在話語權被集中在少數權力者的手中的時代,當代藝術(之前更多地說“現代藝術”)被視為異端;今天,市場分割了話語權,什么藝術具有歷史價值已經不由哪個有權有勢的人說了算。所以,依賴市場制度,可以很好地維護和管理生氣勃勃的當代藝術的發展史。在90年代的時候,拍賣場上有太多的“行貨”,那些矯揉造作的油畫被認為技藝精湛,可以與西方油畫媲美。到了新世紀,這種愚蠢無知的審美觀漸漸被新的思想和觀念所沖擊,以至大量技藝精湛的“行貨”漸漸開始成為擊鼓傳花游戲中的那朵假花,成為接在手中必須馬上扔出去的東西。拍賣行、畫廊、博覽會、藝術媒體統統將目光投向當代藝術,她們共同構成了當代藝術歷史的維護與管理平臺。當這些管理機構不斷地發展與完善的時候,當代藝術也將在這樣的發展與完善的過程中更加繁榮。
不斷有新的媒體加入到推動當代藝術的行列里;不斷有房地產和金融機構將金錢放進當代藝術的市場中;不斷有研究者和專家在討論藝術市場中的法律、稅收、保險制度的建設;不斷有新的批評家推出新的藝術家和藝術現象,所有這些都是對當代藝術的建設性管理。因此,重要的不是嘮叨什么是真正的歷史,什么是垃圾,如果你真的心有上帝,你就應該全身心地去崇敬他、維護他、聽從他、捍衛他,哪怕失去你手中世俗的權力和利益。
的確,參與維護和管理當代藝術史的人心懷不同的目的。可是,一旦他們為當代藝術在拍場上提供了資金,一旦他們用更多的金錢從藝術家手中買去當代藝術的作品,他們就是在為當代藝術在歷史中的合法性做出貢獻。
整個社會或者市場都在參與對當代藝術的管理,就像今天都江堰市政府那樣,要給當代藝術家—他們最近還遭受了愚蠢的漫罵—建造私人美術館。對這類舉措仍然疑惑的人可以想象一下,究竟你是聰明者,別人是傻瓜,還是相反?你難道沒有看到對當代藝術的維護已經成為今天的不可阻擋的趨勢?
順便提醒那些內心陰暗的嫉妒者—他們經常說當代藝術不過是金錢與西方人始作俑的結果:如果你掌握了真理,如果你認為真正的當代藝術的歷史是你所認為的那樣,你為什么沒有能力將金錢引向你希望引向的方向?你為什么不能夠說服西方人贊同你希望被贊同的藝術?你既然相信歷史在手,為什么你不試圖寫出讓人信服的歷史?
熱愛藝術的人有天生的歷史感,即便他對新藝術缺乏一時的理解力。當一個被稱之為“必然性”的東西降臨到這個時代的時候,他很快會成為新藝術的支持者和管理者。今天,我們可以將不同社會角色對當代藝術在市場中的“操作”看成是“管理”歷史的一部分。在能力上,作為個體的收藏家、投資人、批評家、策展人、律師、經紀人也許非常有限,可是,由他們構成的經濟結構和制度鏈條卻是強有力的。當代藝術的歷史已經呈現,除非將市場所帶來的新制度扼殺,否則,我們看到的今天就是明天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