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娃

那天在新世紀超市門口看到狗娃稀疏凌亂的頭發，尖削臘黃的臉，黯然乞求的目光，還有腋下撐著的雙拐，他成了乞丐。

他可憐巴巴地告訴我，他得了不治之癥，已無錢醫治了，身邊也無任何親人照料，他只能在這個城市流浪，茍延殘喘。我原本善良的心竟然不為所動，因為眼前這個卑微的男人確實是咎由自取。

狗娃和我是一起長大的兄弟，我們都來自因山區城口縣。他的家在東安鄉，我的家在相鄰的黃安鄉。初中時我倆就是同學。二十歲那年，我倆一起出來打工。開始我做文員，他做雜工。后來他學了開車，成了我們這家房地產公司車隊的司機。

狗娃還是有良心的，開始每個月都把錢寄給父母，在他二十二歲那年，他娶了同村的妹兒為妻，一年后生了個兒子，胖嘟嘟的，好討人喜歡。后來狗娃把妻子和孩子接到這兒，一起生活。他開車，妻子帶孩子，生活雖然不富裕，但小日子也過得很滋潤，狗娃像個大老爺似的被老婆侍奉著。可是，他好日子過膩了，就想折騰折騰了，竟用那點捉襟見肘的薪水在外養起了“二奶”，他老婆一氣之下離家出走，正值入學年紀的兒子也被狠心的狗娃送回貧窮落后的老家，一個好端端的家就這樣被他毀了。

接下來，狗娃就公然和那女人過起了姘居生活，有點錢都花在吃喝玩樂上。那女人是個貪財又好賭的主兒，整日和幾個出租屋里的無業游民在一起打麻將，狗娃忙前忙后像個店小二似的侍候著那女人。沒多久，狗娃的積蓄就被耗得差不多了。

某日，剛發薪水的第二天清晨，保安匆忙打電話給我，說是狗娃只穿著一條短褲在廠門口轉悠，而且有點神志不清。我們趕緊跑去，他已經昏迷了，送醫院急救時得知他因服用大劑量迷藥中毒。狗娃醒后，頓足捶胸地哭訴道，那女人眼看著狗娃經濟拮據起來就想另攀高枝了，等到狗娃領到當月工資后，她勾結幾個小混混用迷藥將狗娃迷倒，然后把出租屋里的錢物一搬而光，而且還把不醒人事的狗娃抬到路邊的草叢中，把出租屋退了后連押金也帶走了。

遭此懲罰，狗娃并沒因此而覺悟起來，他以單身王老五自居，竟然到處尋花問柳。有一次情人節，這個惡俗的色男人居然玩起“浪漫”，他買來大把價值不菲的玫瑰送給他追求的不同女友冒充富有和情調。我曾以主管的身份斥責他，要他寄點家用錢給他鄉下的父母養育他的兒子，又以同齡人加老鄉的身份告誡他，要他好好做人。而他不以為然，總是向別人吹噓他的桃色新聞。

后來，狗娃的日子越來越糟糕了。他晚上常去那種骯臟而廉價的紅燈區嫖娼，有人在深夜看見他被幾個風塵女人簇擁著揮霍剛發到手的薪水。就這樣，他晚上糜爛墮落的生活嚴重影響到他白天正常的工作，不久，他因駕駛事故被公司炒魷魚了。

據說，狗娃離開我們公司后，不久他就染上了難言之隱的疾病，而他也無錢醫治，所以越發嚴重了。熟識他的親人朋友都不屑救濟他，他也無顏再回家鄉被人恥笑，所以仍留在這座都市，過著乞討和無賴般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