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她求婚,她沉思了半晌,點頭答應了。一個34歲,一個32歲,想來都有過青春做伴的情感往事。
結婚過日子,開始還能禮讓,過著過著就過出了脾氣,誰拖地,誰做飯,誰洗碗,看來瑣碎,都是爭吵的導火索。
但是,他每次都憨厚地笑著,買菜做飯,洗衣拖地,他從不叫她做什么,除非是她自愿干。看來,他都準備好了,準備一讓再讓。
她偶爾也會在夜里把頭靠在他的胸前,低語道,別這樣,總有一天你會慣壞了我的。他的臉在她發間摩挲,慣壞就慣壞,我愿意。
其實,她的心里一直住著一個人,她的初戀情人。她想,他是她一輩子的魔咒,至死方能解除。
日子就這樣波瀾不驚地往前流淌著,他和她不曾說過愛,他說過日子,哪能老把那詞掛到嘴邊。他最常問她的一句話就是,你覺得咱們這個家溫暖嗎?她感激地點點頭,她更感激他不提愛這個字只說溫暖,自己也打心里覺得溫暖。
夏日里,她去省里開一個交流會,不想碰上了初戀情人。他們隔了一張桌,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真的遇見了。
初戀情人走過來說,我來這里出差,沒想到會遇上你,我以為你已經忘記我了,你第一眼看我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她沒來由地緊張起來,說話都有些干澀,我怎么會忘了你呢,只是多年不見,你現在成熟穩重,和我記憶里的不太一樣,我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們聊了起來,搜腸刮肚地尋找記憶里的過去,避開現在。他說著他們的完美青春,有些她覺得就像發生在昨天,有些她認為他記錯了,不是那么回事,可她不好意思糾正他。
夜色里,他們選了家餐館吃飯。初戀情人拿過菜單讓她點菜,她不假思索地點了回鍋肉和水煮魚。初戀情人愣了下,輕描淡寫地說,你忘了,我從不吃辣的。她有一剎那的恍惚,是啊,家里那個男人老家是四川的,是個無辣不歡的家伙。
初戀情人提出去他住宿的賓館小坐,她找不到不去的理由,或許她心里也在期待些什么。兩人的距離近到可以聽見彼此的心跳,這么熱的晚上是需要燃燒些東西的,比如思念比如激情比如渴望。
這么想著,她的胃開始痙攣起來,是剛才的菜太辣了還是緊張的緣故,她的老胃病發作了。她皺著眉佝僂著身子,指著門口鞋柜上自己的皮包說,常軾,把我包里的胃藥拿過來。
這一聲“常軾”叫出口,兩個人都沉默下來,他拿了水和藥,她低頭吃下。常軾是家里那個男人的名字,此刻成為一根長刺,刺醒了兩人的曖昧。
后來,兩人隔著一段距離坐著,說起現在的生活,心靜如水。
她想,或許她和初戀情人當初沒那么愛吧,不然為什么會分開,分開的理由也只是解釋給自已聽而已。
她第一次強烈地想起家里的男人,第一次想喊他一聲老公,她明白了曾經以為要刻骨銘心記一輩子的人,已經在時光的打磨中消退了。而自己一直愛著老公,以生活的瑣碎姿態愛著,無形無聲無味,愛到自己都不曾知道,卻在一個突兀的生活細節里跳躍出來,讓自己無從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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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陳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