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查爾斯·舒爾茨畫了史努比,迪斯尼功成名就,宮崎駿系列重新裝禎了成人世界,動畫開始瘋狂襲擊電影院后,我們就預感到一個新職業的歷險開始了。他們從互聯網上起步,然后逐漸把夢想擴展到全世界——至少能影響多大,便是多大。
田易新,20歲時來到上海美術制片廠,5年后因為受不了“沒有想法”的加工性質的工作而沒有目標地離開。有好一陣處于失業狀態,感到缺乏歸屬感,遂取網名拾荒。那是1999年,Flash剛剛出現還沒有大熱的年頭,他正好一個人百無聊賴,便開始捉摸這種集寫劇本、分鏡頭、造型、設計、上色、錄音、剪輯等數百種工作為一體的技術,2001年擁有了自己的動畫工作室。
2002年中秋節,一個自己做張Flash賀卡的舉動讓田易新找到了方向,他當時一個晚上的勞動成果成為了中秋節最受歡迎的形象之一,那就是現在你看到的“小破孩”。面對缺乏名品的國內動畫業,這位拾荒者啟動了一顆拓荒之心。
Staffers:一個動畫創作人,除了使用軟件的技術,還有哪些素質是必需的?
拾荒:現在網絡信息如此公開,大家用Photoshop、Flash之類的繪圖設計軟件做個Flash在網上一發布就是閃客。但要做出流傳比較廣泛的、高質量的動畫,還需要補充不少能力,比如要有扎實的美術基礎,勾勒動畫的寥寥數筆是極考驗設計者美術功底的。再比如要深諳影視語言,了解怎么用鏡頭傳神地闡述一個故事,怎么處理鏡頭的剪輯、轉換等等。
國內動畫基本上主要是教你技術上軟件怎么使用,其實軟件只是使用工具。就像李白、杜甫、莎士比亞會寫文章不是因為他們會寫一手好字,而是因為他們內心有很多的源泉。
Staffers:創造“小破孩”的想法是如何誕生在你腦海的呢?很讓人懷疑你有這樣一個孩子。
拾荒:呵呵,我還沒有小孩呢。小破孩的形象綜合了我見過的許多小孩子的形象,一個動畫人的作品和他的審美、生活經驗息息相關。我是洛陽人,回老家時常常見到那些村里的孩子在沙堆里瘋玩,和豬、牛、羊、雞混在一起,沒人管他們的樣子,有一種最原始的、沒有束縛的童真感。這種場景直接影響我創造了小破孩。
也因此,“小破孩”有你在上??床坏降摹⒈狈睫r村小孩經常穿的小肚兜。他的膚色不是那種城里孩子的白嫩,屬于灰灰黃黃的,我沒有想過把他們塑造成很摩登的、穿著很體面的都市小孩形象。
Staffers:你希望“小破孩”在成年人里比在孩子堆里受歡迎,你現在做到了,如何做到的?
拾荒:確實如此。孩子們對動畫的內涵要求不是很高,只要是卡通形象動起來,小孩們都會津津有味地坐在電視機前看。而成年人看動畫可能更在意一種心弦的撥動,希望動畫形象能夠演繹出他們生活中感受到的一些東西?!靶∑坪ⅰ钡膭赢嬊楣澰O計多半是出于對這個層面受眾的考慮。比如說真摯的愛情、無私的幫助,甚至是寄托了現實意義的與惡勢力的斗爭。“小破孩”系列的第一部——《中秋奔月》是最讓廣大網民感動的一部短片:中秋節,孤獨的小丫在山頂上哭,小破孩循著哭聲克服重重障礙找到她,小丫要什么給什么,要天上的月亮也為她摘來……成年人正是感同身受到這些在現實生活不太容易具備的品質,所以才會生發出內心的認同和感動。
Staffers:這些動畫形象的表情、動作是怎么設計出來的?
拾荒:我一開始就確定了這兩個小孩的性格,小破孩憨厚,小丫脾氣火爆。然后生活中許多情景就可以粘上去,街上偶爾見到一個小孩不慎摔倒后的神態動作,就是我筆下小丫受委屈哇哇大哭的原型。剛才我也說了,動畫形象的表情體現在美術上就是寥寥幾筆的事兒,怎么利用這幾筆極其簡單的線條把人物“挑”活,就要看個人的美術功底了。
Staffers:英國經濟學家、創意產業之父約翰·霍金斯前不久在深圳采訪中表示創意人員必須具備獨立、激情和持久力。你怎么看動畫創作人在這幾方面的素質?
拾荒:他總結得不錯。我相信他所謂的獨立性指的是獨立思考的能力,而非完全獨立,在現在這個社會完全獨立簡直是英雄事跡了。
獨立性應該是一種不落入窠臼的想象力和不被他人意志左右的執著。其實中國有不少制片廠的年輕人起初很有創造力,慢慢地就開始怕導演、怕廠長,把領導布置下的任務完成就算了,沒有了自己的想法,這就是失去了獨立性。
至于持久力,我更愿意說是恒心。動畫這個活兒,做起來就知道它的枯燥,要畫多少張圖啊,畫半天才可以連著動一下,感覺不好還得推倒重來。
說到激情呢,表現很簡單,就是動畫動了一下你會高興,隨著作品的連續,你會逐漸興奮。如果你只是在畫鈔票就完了。
Staffers:這一行目前還很難做,能告訴我們你堅持的動力嗎?
抬荒:興趣和理想。
我從小就愛畫畫,家里不同意也要畫。能把這樣的興趣變成工作伴隨我一生,實在很幸運。
至于理想,我希望能為這個產業的繁榮做出貢獻。中國目前沒有叫得響的個人品牌,我非常盼望能有國產的動畫品牌站在世界的舞臺上。你剛才閑聊的時候說到“小破孩的褲衩有如機器貓的口袋,像個寶物箱似的”,可見大家只記得機器貓,不太了解“小破孩”。史努比、米老鼠、貓和老鼠的形象都多少年了,品牌的認可度還是那么高。中國以前的《黑貓警長》、《葫蘆兄弟》做得也很精致,當年的反響也很熱烈,但為什么現在沒人提了呢?國營美術制片廠把《葫蘆兄弟》當成任務,完成了就罷了,沒有后續的推廣,當然就沒有品牌延續。而我們現在把“小破孩”當成自己的孩子,看著他長大,給他穿衣服,給他換造型,讓他走出電視、網絡,跳上文具封面、服裝,變身公仔走進孩子們的臥室,今年我們還要給“小破孩”慶生5周年,在洛陽、美國、上海搞巡回展覽。這個形象如果能活上10年,品牌也算站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