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每天這樣周而復始地繼續,漸漸發現,除了日常瑣事,我所能做的只是在畫布上努力表達自己的內心世界,或者說通過畫布從日常瑣事逃離到一個我自認為的‘‘清涼世界”。
最羨慕道家里的神仙,“肌膚若冰雪,卓約若處子。不食五谷,吸風飲露。乘云氣,御飛龍,而游乎四海之外”。“乘白云,駕飛龍”是我對自由的最大想像了。會飛,還想怎樣?
常常夢到自己在云層里飛,手臂輕劃,然而速度極快,且有涼風,感覺非常的愜意。有時狀態不好,飛著飛著就掉下來。
現實中很懷念這段會飛的經歷,小時候在我還區分不開夢境和現實的時候,以為自己是會飛的。在我的幻想中還有很多實實在在的特異功能。
相信很多人是不愿意長大的,那樣很多夢想都會隨著現實一起破滅。我愿意自己永遠都是十三四歲的樣子,任性地活著。不經歷戀愛和失戀,不經歷考學和就業壓力,不經歷復雜的人際關系,不經歷所有長大后的不幸。
長大是一個漸漸接納孤獨的過程,隨著年齡的增長,發現自己越來越孤獨,也漸漸學會體驗并享受這種孤獨。
有時候靈魂會站在身體之外審視自己,突然間我變成了一個陌生人,發著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愿意這樣一個人呆著,從小就是。那時侯住在山腳下,幾座小山就是我童年的樂園。山是北方普通的山,黃土色,有點光禿禿的感覺。山頂上有個年久失修的寺廟,似乎沒有人。寺院山墻外有棵很大的核桃樹,我爬到樹上向院子里張望,能看到院子里一口幽深的井,井邊還有一只石雕的大烏龜,四周長滿雜草。在樹上我能呆上很久,幻想出一大堆關于烏龜的神秘傳說。長大一些,還是愿意去那兒,后來不爬樹了,再后來寺廟翻修了,金碧輝煌突然熱鬧起來,那座荒蕪的小山也變得繁茂起來。每次去看,心里悵然像丟了什么似的。
直到去敦煌,看到漫天的土丘和黃沙,這些童年時的記憶突然在腦海里清晰地展現出來。那種荒蕪,那個顏色,那種親切,都像一個久違了的夢,似乎前世就生活在那里。
從敦煌回來后我畫了一幅《前世今生沙漠之冥想》,后來的一系列作品都是這幅畫的延伸。
這種心境還有一次比較大的體驗,那是第一次坐飛機,窗外層層疊疊的白云,軟得像棉花,濃的像牛奶,在視線之下很均勻地鋪開,我的靈魂一下子飛出去,似乎踩在云間玩耍,看得到自己騰云駕霧的樣子。除了藍天白云,還是藍天和白云,巨大的自由感和孤獨感同時向我襲來,空曠無垠的天界,竟也是這樣地荒涼。
心境如此,我喜歡畫不食人間煙火的安靜女孩;喜歡畫內心世界的豐富,只是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小人兒;喜歡畫記憶中的山;喜歡畫荒涼,但有一些希望的地方。
我只愿做一個隨風玩耍的孩子,駕著白云四處漂浮,帶著被雨霧打濕的臉龐,將那些小秘密掩藏在我的山里。
有人問我:這個小小的人是你嗎?我笑笑。
這個人是我,也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