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德利兄相識已有30多年了,可以說對他的為人,他的藝術是極熟悉的。盡管他近些年全身心的致力于他所從事的影視美術創作的研究,同時我也特別的發現他的書法創作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與提高,日近成熟和老辣。觀賞他的書法形體妖冶多姿,剛柔兼備,行筆欹側顧盼,欲放又收,欲行又止,結構亦松亦緊,亦拙亦巧。那種非秦非漢,非晉非魏,表現著取諸家之長,融會古今的格調,看起來很耐人尋味。
早在七十年代中期,我和德利兄在一起共事,八十年代初,他考入中央新聞紀錄電影制片廠美術工作室,我調到榮寶齋工作,雖然不在一個單位了,但仍經常在一起探討書藝畫藝。他才思敏銳,為人寬厚,勤奮好學,愛好廣泛。從小吹笛子,拉二胡,手風琴都行,還能唱一手動聽的卡拉ok。除此以外他還是個古董收藏迷,近年來他對古董的研究很有建樹。而他最喜好的是讀書,古今中外,涉及面相當廣。他性格內向,做事謹慎,從不張揚,但有時語出驚人,在一起切磋藝術問題時我很愛聽他的高見。
德利,一九五五年出生,祖籍山東濟南,也許是家傳,也許是齊魯文化的遺風深入骨髓,他試圖通過繪畫和書法找到與古人對接的契機。受家庭熏陶,德利自幼便養成了為人謙和,認真嚴謹的習慣。他八歲開始學畫,十四歲開始學習書法,后又上美術中專,語言文學函授大學,最后我們一起畢業于北京師范學院書法藝術專業。他曾跟我講文革中期字帖幾乎就見不到了,他父親不知道從哪給他找了一本殘破不堪的柳公權的“玄秘塔”字帖。他認真描摩了五年,最后那本字帖散了爛了,就實在不能用了,從此打下良好的書法功底,受益終身。
德利從事電影美術設計專業后,幾乎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影視美術創作研究中。他曾先后擔任過200余部長短影片的美術設計,并為300余部影片提寫過片頭字幕。其中《宋慶齡》《孟姜女》《豐碑》《刻在黑沃的土地上》《歷史與未來的呼喚》等是均獲政府大獎的影片。
90年代初期,中央新聞紀錄電影制片廠與中央電視臺合并,他又投身到電視美術設計的創作之中,并上領導崗位。擔任美術部門的管理工作,帶領他的一斑人馬為中央電視臺及全國其他電視臺的很多欄目進行美術設計創作。他主管的中央電視臺十一頻道戲曲《名段欣賞》欄目的美術設計工作,該欄目至今已經拍攝十二年之久,經常獲得電視臺及政府獎項。他工作勤奮且充滿智慧,沒做過管理工作,但他對管理工作頭頭是道,頗有見解。管理工作使他忙碌,勞累和充實,再忙他沒有脫離他所熱愛的藝術崗位和生產一線,沒有放棄他的書法創作。影視工作的特點幾乎沒有休息日,但他把別人喝酒的時間,打牌的時間,應酬的時間,無所事事的時間,甚至睡覺的時間都用在對藝術的追求創作研究上,他能取得今天的成就就一點也不奇怪了。
德利在他的書法作品中常常融合了多種藝術形式,與古為友,與詩為友成了他對自己的修煉。平時他最喜歡研究古代詩詞及文物書籍,喜歡收藏古代文物,常常為古文物中的文飾所感嘆,尤其對漢唐文化,到了癡迷的程度。他對古代及近現代文人畫家的作品,也是愛不釋手。吳鎮、陳老蓮、龔賢、石濤、青藤、八大山人,齊白石,黃賓虹,李可染等大師的作品都成為他汲取藝術營養的重要源泉。他認為中國書畫藝術一脈相承,書畫同源,文人畫是最有代表性,最具有表現力的藝術形式。每一位有成就的文人畫家,在書法藝術上無不具有高深的藝術功力和文化底蘊。即使是簡單的落款都有令人神往的韻味。從而德利在自己的藝術追求中努力去探求藝術大家的風骨和格調,尋求藝術大師筆下的來自曠古的人為關懷。他認為完美的東西在藝術創作中是不存在的,尤其是書法創作應該追求自然天成,寧靜和諧,真實大氣。要做到這一點,書家必須保持自然的心態,平和的氣息,傳統的理念,以追求整體和諧的藝術感染力。
德利的書法初入晉唐,“唐楷”,“二王”,“孫過庭”,他都下過一定的功夫,繼而學習魏碑,后又致力于漢隸。他常說: “我學習書法走了不少彎路,隨著眼光的不斷提高感到真正掌握書法的真諦太難了,開始學習“唐楷”,“二王”一味的追求字型漂亮,“唐楷”,“二王”的字固然達到了藝術的顛峰,現在看感到太完美了。當我發現“龍門二十品”及“爨寶子”“爨龍顏”碑時,使我眼前一亮,感到有取之不盡的藝術營養,現在我把眼光盯住了漢隸,漢碑那種偉岸博大,即古樸又平實,使我感到振奮心跳,吸取漢碑中的營養元素,才是成就書法的底蘊,有了這種積淀才能為書法的放開鋪平道路。現在臨習漢碑已成為我的日課,《石門頌》《張譴碑》《封龍山》《西峽頌》等都是我喜愛的臨習范本,我的書法應從頭學起。”
這段話使我們看到他于傳統探索之勤奮,涉獵之廣泛,以及不斷提升眼光競取的思想意識,是他對傳統深刻認識后的不滿足,這種認識是現代書家都應具備的當代審美意識的必然思考。
在他的書法作品中始終將古代作品的精粹揉之于創作之中。他用筆起承轉合,一應自然,特別是對細部的表現與刻畫十分到位。如勾趯的化實為虛,引帶的若斷若續,似連非連,落筆方位的巧妙穿插,墨色的枯濕濃淡的自然變化,結字與章法對虛空的準確把握與理解等等,都顯現出德利對書法技術和書法神韻的高度理解。正因為如此,他的作品被多次錄展國內各種展覽,曾獲得多種獎項。作品被多國國際友人收藏,受到北京書法界專家的好評和關注。淡薄名利,寧靜致沅,德利做到了汶一點,他從不在館名逐利下功夫,始終保持了平和的心態。對求字者德利總是無償的認真對待,他說:“人家能看上我的字,喜歡我的字,我就非常高興了。”
現代社會的生活和現代生活的節奏,都使我們無法重溫古人做書時的心境和情懷,曾經是我們深心追往的東西已經很難實現。身邊越來越多的是生計的苦惱、物質的誘惑、功名的追逐,它們使人忙碌、使人勞頓,也容易使人的審美品位降低。對比之下,解讀德利的書法作品,體味超脫、體味純凈、體味和諧、體味來自歷史、來自與古人虔誠對話的美號陜樂。反撲歸真,何嘗不是一種享受!
時光飛逝,不惑之年的德利,依然每天忙忙碌碌地投入他的影視美術設計,管理工作,依然在偷得浮生半日閑時投入他深愛的書法創作,依然投入他的藝術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