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也叫《石頭記》,這是沒問題的,有的專家說,賈寶玉就是石頭,卻大有問題。因為,稍微有點《紅樓夢》版本知識的人都知道,賈寶玉絕對不是石頭。
所謂“石頭記”,就是一塊大石頭上記錄一段故事。一塊大石頭如何能記載人間故事?曹雪芹在小說一開頭,來了句“列位看官,你道此書從何而來?”然后就開始敘述石頭無材補天幻形入世的神話故事:
“原來,女媧氏煉石補天之時,于大荒山無稽崖,煉成高經十二丈,方經二十四丈頑石三萬六千五百零一塊,媧皇氏只用了三萬六千五百塊,只單單的剩了一塊未用,便棄在此山青梗峰下。誰知此石自經煅煉之后,靈性已通,因見眾石俱得補天,獨自己無材不堪入選,遂自怨自嘆,日夜悲號慚愧。”
這塊石頭如何到了人世?《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甲戌本有段比其他任何抄本都多出來的重要文字寫到這過程,簡單地說就是:這塊石頭悲號慚愧時,一僧一道即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來了,他們在石頭邊高談闊論,說到紅塵中的富貴,引動了石頭的興趣,要求二位大師攜帶它到紅塵中看一看,二位大師就將這塊大石頭變成了一塊像扇墜一樣的晶瑩寶玉,一僧一道帶著這塊變成通靈玉的石頭,到“昌明隆盛之邦,詩禮簪纓之族,花柳繁華地,溫柔富貴鄉”,噙在賈寶玉口中進入紅塵,從此掛在賈寶玉的脖子上,——記錄下所見所聞。
過了幾世幾劫之后,空空道人訪道求仙,從大荒山、無稽崖青埂峰經過,看到一塊大石頭上字跡分明,寫的這塊石頭無材補天、幻形入世,被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攜入紅塵歷盡離合悲歡的故事??湛盏廊司蛷念^至尾抄來問世傳奇。
請注意,這塊變成美玉的石頭是噙在賈寶玉的嘴里,小嬰兒的嘴里來到人世的,它能有多大?當然非常小,像麻雀蛋那么大。我曾跟《紅樓夢》總導演王扶林先生開玩笑,我說:您給歐陽奮強掛上那么大的一塊“通靈寶玉”,怎么可能?那么大的玉不可能噙在一個嬰兒的嘴里,只能噙在大河馬的嘴里!王導演笑道:照你說的那么大小做,觀眾根本看不見啦。
賈寶玉嘴里的通靈寶玉,也就是這塊石頭起到什么作用?它像美國的衛星偵察儀,地面上什么東西它部看得清;它像西方神話坐邊的“跛腿的魔鬼”,能穿透房頂看到房子里邊發生的事;它像微型攝像機,拍攝下賈寶身邊發生的事。這塊石頭就是起這樣的作用,所以《紅樓夢》又叫《石頭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