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看過《北京人在紐約》么?那是‘漂’在國外的中國人創業拼搏的寫照。人到了一定的時候就會想做點事,我現在就是要幫助去北美的中國人少走點彎路,不要總‘漂’著!”李瑋說,捷達集團董事會主席李瑋這個名字很多人不知道,但是說加拿大李瑋很多人都知道。
加拿大李瑋
青聯刊(以下簡稱青):加拿大李瑋不就是你本人么?
李瑋(以下簡稱李):這也不是什么怪事,同名同姓的人很多,確實要區別一下。
在和別人交往過程中,我說自己的名字很多人確實不知道,但說人家得知我是加拿大李瑋時就會發出“哦”的感嘆詞。有時,連我自己都很奇怪,或許是人們的一種習慣吧!
我的性格屬于外向型,比較活潑,從小就比較喜歡幫助人,因此在加拿大的社團里我是比較活躍的那種人。社團本身就是服務性質的,社團工作做得多了,認識的人自然就多了,也就有更多的人認識你了。特別是現在,國內經濟發展很快,一方面在海外發展的華人也很想回國發展,另一方面國內也很需要我們這些人能參與到經濟建設當中。因為我組團帶隊比較多,所以加拿大李瑋在“圈內”就小有名氣了。
青:社團屬于服務性質,你有時間、有精力來處理社團的事務嗎?
李:現在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了,我自認為自己不是客人,再加上人員比較熟悉,所以這次海外歸國人員創業周會議的會務組要找人就找我,加拿大參會的人員有些什么事也找我,大家已經習慣了找我,我也習慣了幫大家做些事情。這不,剛去會務組開了會,協調一些具體的細節問題。不是說這樣的事別人不能做,而是他們確實沒有我熟悉人員。
公司很支持我的社團工作,實實在在地講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而且又能認識很多新老朋友,何樂而不為呢!人嘛,活到一定的時候就想為大家、為朋友、為國家做點事,特別是像我這樣的海外創業人員,為國家、為大家做些事的意義感覺很不一樣。別認為這是說大話、唱高調,這是很多人的心聲,不到國外不大會明白這些。
國外生活了這么多年,我也曾經信過基督教,但循環往復最后還是要相信自己。加入社團讓我感覺找到“家”的感覺。社團的工作就是要幫助家鄉人早點進入當地社會,少走彎路。當初成立“南京同鄉會”的時候,人員并不多,以后發展成“江蘇同鄉會”,因為生意的關系,我也就把加拿大的社團帶起了,成立了加拿大的江蘇同鄉會,也叫江蘇商會。一套人馬,兩塊牌子,提供商業信息,幫助大家做生意,也有利于帶團參加地方的招商引資會。
搞這些并不是為了求名。我就是覺得,自己是一個過來人,是一個兩手空空的過來人。剛開始到加拿大是兩手空空,現在搬個家還要用大卡車搬個大半天,到如今,買的房子也不知道多少套了,開玩笑地說,我是加拿大第一個開奔馳的留學生。因此,覺得自己有能力也有經驗來做社團的工作,現在經常有人在“外面”笑話我,說我講話一套一套的。對我來說讓《北京人在紐約》的故事少一些,有朋友幫忙總比沒有的好,這樣對“外面的、里面的”人都有幫助。
“金陵第一代”
青:出國創業是因為家庭的影響還是你的志向選擇?
李:小時候哪有什么志向!我老家南京的,出生在個典型的中國傳統的老百姓家庭。受孔孟之道影響很深,父母從小就教育我要去做個能幫助別人的人,以至于我老實巴交,但愛打抱不平。
也沒有什么金色童年,說吃苦吧也沒有吃多少苦,就這樣懵懂地過來了。不求最好,也不能最差,學習憑小聰明。不敢講樂于助人,但經常幫助人。什么好玩,什么高興就去干什么。愛好很多,唱歌、跳舞、男女二重唱等都喜歡,我曾經是南京有名的“小紅花藝術團”成員,經常參加各種演出。從幼兒園就開始當班干部,學習課代表、文藝委員、“三道杠”、三好學生我都干過。真正的轉變,是從讀旅游學校開始。
1982年初,我從職業高中畢業。因為我們這屆畢業生都是讀酒店管理的,就是為了南京金陵飯店所培養的人才,所以畢業后全部被分配至此。同學就是同事,同事就是同學,沒有感覺多少上班進入社會的感覺。
不過,能進這個飯店工作是當時很多人一個可望不可及的夢想。那時流傳著一句話,“南京選俊男美女就去金陵”。
當時剛剛改革開放,南京金陵飯店在中國名頭非常響亮。類似這樣的飯店全國只有三家。廣州的白天鵝,北京的建國飯店,但這兩家都是有海外資金,由海外人管理,只有金陵飯店是國家自己管理的。
一切都是新的,樓是新的、裝飾是新的,很炫!而且這座南京當時最高的建筑。有37層,樓頂還有停機坪,從一樓到37樓的電梯用時為25秒,樓上還有個旋轉餐廳,這在當時可是不得了的事了。但最出名的還是中國人自己管理這樣先進的酒店。那時,日本的一家很有名的媒體在頭版頭條位置刊登,“中國金陵飯店的管理的成功與否,是中國改革開放的試金石”。

這個飯店在當時可以說是金碧輝煌,就是一個“對外”的小窗口,能在那里工作是讓人極其羨慕的。我祖父就是因為我被分配到金陵飯店工作,一激動去世了。
青:那時正值改革開放初期,你在這樣“對外”的小窗口里工作最大的感受和體會是什么?
李:沖擊,改革開放大潮的沖擊。如同一日金陵工作,勝讀十年寒窗一樣。
當時還是1980年代初,我又是個男同志,比較保守一點不想做沒有面子的事,自己比較愛動腦筋,所以就想做調酒師。那時,除了“老上海”估計很少有人知道還有這么個職業,于是就覺得這個工種比較好。
天天祈禱啊!這是酒的藝術大師,我的夢想啊!沒有想到,我真的成了四個調酒師中的一員。
這個大飯店是按照國外的管理制度來管理的,飯店的最高領導也是海外學習回來的,所以很重視能力,誰有能力誰就當領導,極大地激勵了員工的潛力。3個月后我就做領班了,半年以后就升到了主管。
而“從里看外面的人”感受則更深。當時,要參觀金陵飯店的話,只能從一層到最高37層過一趟,而且還有人監督。到了樓頂領杯果汁就得走,即使這樣參觀的人都絡繹不絕。大家覺得能參觀一下改革開放的偉大成果,那是件很了不起的事。另外,自從開業以后,只要有國外領導人到中國,都會安排到“金陵”來參觀,這是中國改革開放的一面旗幟。我在這樣的環境里上班工作,你說我是什么感覺!
這是我人生中重要的轉折點,這里讓我接觸到與國內不一樣的環境。那時我就學到了人的管理是思想,不是勞動模范。管理是人的管理,如何提人的積極性。那時我就學到了,和同事打成一片。那時就懂得,私人感情會影響工作。服務工作就是要心情開心,這樣就會有利于做好工作。比如說那時的一種白蘭地,叫路易十三,瓶子就是水晶的材料做的,僅一個瓶子就值幾千元,一盎司酒也要幾千人民幣,那可是天價。沒有好的心情打碎了瓶子不是很耽誤工作,也影響金陵飯店的形象么!
青:你們當時被稱為“金陵第一代”,條件和待遇非常優越,你為什么會選擇出國呢?
李:那時不想出去,自己大小是個領導,待遇非常好。那個年代就能享受空調了,感覺很爽啊!很傲氣!自己是長在紅旗下的,沒日沒夜地干,熱火朝天,而且干的還很高興,也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甚至有些外國企業挖我,包括英國、哥倫比亞等一些國家的酒店也挖我出去。當時真是不敢,沒出過門,更沒出過國啊!
但是,越干越覺得有些別扭。我比較愛動腦子,因為周圍的同事大都是同學,沒能真正意義上進入社會,但是,如批條子,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非常反感。我的思路是民營企業的工作思路,雖然當時還沒有這個詞。另外,管理上的“夾板氣”也讓人感覺很為難。成績是員工一起做出來的,不是哪個人做出來的,評獎的時候就那么兩個一等獎,給誰好呢!在那種環境種,我覺得大家很不容易。如此這些吧,最終選擇了走出去。
加拿大的月亮還真比國內圓
青:出國留學很多人選擇去美國,你卻為何選擇去加拿大呢?
李:確實,那個時代出國留學大家都有一個“美國夢”,就像我們小時候向往北京一樣。家里有親戚在美國,所以我第一選擇也是去美國。但最初我不大愿意出去,所以去大使館辦護照時,也不好好地回答人家提出的問題,幾次之后就成了有“移民傾向”的人,去不了美國了!
后來種種客觀原因吧,自己真想出去闖闖了。于是,便到圖書館翻資料、找地圖,發現美國的北邊是加拿大,去那里也許能成為去美國的跳板,這是最初的原始想法。
于是,自己買了個打字機,開始學英文,一個字母一個字母敲英文,寫信給人家,要把自己推銷出去啊!記得當時國內的加拿大辦簽證處是一個拖著跑的車庫,就像個小亭子。領事問了幾個簡單問題就蓋了章,很順利辦好了手續,但領導不同意我出去了。
我想即使走,也要站好最后一班崗。就這樣一直工作到去加拿大前的最后一天。當天我還在拉肚子,白天上班,晚上去掛點滴,第二天一早坐火車去上海,再飛至加拿大。說句玩笑話,我是“干凈”地出國的。
青:海外關系是不是對你有很大幫助?
李:海外的親戚給了我8000美元的學費,至于別的就得全靠自己了,而且我在加拿大,所以他們也幫不上什么忙。
青:到加拿大的第一感受是什么?
李:當時在加拿大的中國人總共也就30人,這里面包括香港、臺灣的同胞,我一個都不認識,去了連住哪兒都不知道。學校方面派了個香港人來接我,他滿口廣東話,我就等于跟外國人打交道一樣,兩眼一抹黑。
好不容易雙方都弄明白找對人了,到了住處一看傻眼了,地下室!門一關,仿佛這個世界就剩下你自己了。在國內上學的時候那些思鄉、哀愁的詩句就只知道去死背,現在全明白了,體會太深刻了。當時就想哭啊!
不過,說實話第一次到加拿大感受最深的是,那里的月亮真比國內圓。或許是地理的原因吧!我就是這個感覺。
后來學校來了幾個臺灣人,連比畫再說的就好多了。就這樣讀完了碩士、博士的經濟管理課程。
青:讀經濟管理專業是為了在國外掘金么?
李:出來當然是想生活的好點,當時我一門心思想做生意。在國外的消費是很高的,假如你擁有一套房子那就是奇貨可居了。我有個朋友要搬走了,他的房子很多人都在盯著,由于我倆關系很好,他把房子當寶貝一樣租給我,而且價格要的很低,搞的我非常感動。住進去才知道,老鼠成堆啊!我臉上經常在睡覺時被老鼠抓破。但也不能說剛住進來就搬出去啊,再說外面的房子畢竟要貴好幾倍,這樣的房子也確實沒法找。于是,堅持了三個月,實在扛不下來,這時也打工賺了些錢就搬出來了。
打工跟專業可沒有多少關系。在飯店包餃子,我一個人做的餃子皮能供應兩個人同時包餃子、送匹薩……很多事我都做過。
為了能賺到更多的錢,也方便送匹薩就想買輛車。那時我弄明白了一個道理,想賺錢就必須先投資。咬咬牙,花了3500加元買了個福特車。太差的車不敢買,怕修車的費用更高啊!那時沒錢,為了能賺到錢,才去掏錢買車啊!機會不等人啊!這時每個月能賺千元以上了,生活好過多了。
青:這算是您的第一桶金?
李:我這個人喜歡去思考,而且這種思考會在一定的階段有所升華。就說買車的事,很少有人像我這樣有魄力,當然生活也就會好很多,這些都是悟出來的道理
真正的第一桶金,是把國內的鞋、傘等物品賣到加拿大,賺個差價,總共賺了60幾萬加元。當然對有錢人來說這不算什么,但對于我來說是很多的,而且那時沒有人做這樣的事。能夠賺到第一桶金關鍵是機遇好。那時中國人去加拿大的還很好少,空閑時間我就做生意。在讀書當中想到創業,在創業當中想到讀書。后來大家也看到了這個商機,也都開始做,這時我就不做了,把這些客戶拱手讓人,還交個朋友。于是,轉賣電話卡。當地電話卡,由于價格便宜,客戶一下子都過來了。后來大家都做了,我又不做了,再次把手頭的客戶又轉讓出去。
青:你總是選擇別人沒有做過的事,這是你成功的秘訣。但為什么要把好不容易爭取到的客戶也轉讓出去呢?
李:既然轉行了,這些客戶對我也沒有多少用處,況且這樣更會交到一幫朋友。反正我是根據市場調查來調節自己的經營策略。
青:什么時候開始公司運作?捷達集團下屬有6個獨立法人企業,涉及到的行業跨度很大,你怎么駕馭呢?
李: 1989年開始真正的公司運作。一開始,公司名叫格蘭特公司,但這個英文名中國人記不住,更不大認可,后來就起名捷達。GWL,快捷到達的意思。
剛開始國內的留學生簽證不好辦理,于是我就想辦法要在這里做出捷達的品牌出來。這讓我賺到了第二桶金。
緊接著開始做法律公證人。而加拿大的法律公證人是除了到法院打官司以外,其它都和律師行使一樣的職能。由于搞這個行業,開始接觸許多大專院校。中國人也有個習慣,就是“一桿到底”。比如說,你做了移民的就得什么都得管。于是我就在想如何跟教育結合起來,就成立了溫士頓學院,現在已經有一萬多名學生了。
在加拿大搞職業基礎教育是很困難的。它是全世界對教育管得最嚴的國家之一。明文規定不允許搞有學位的私立大學,而且學校在沒有招生之前,要將所有學生名額的75%的學費交給政府。這條很嚴厲的,一般不正規的學校是扛不了多長時間的。優惠的“金蘋果”制度就沒有了,而且還要將辦學資格證取消,這種制度每年延長一次。
我的思路是中外合作辦學,現在和國內好幾個學校都有合作了。同時,我喜歡創新,搞別人沒有搞過的。比如說我搞的旅行社是自己可以印票的旅行社,賣飛機票、油輪票,接待團,這跟一般的旅行社很不一樣。
我涉足的行業很多,包括傳媒、移民、旅游、醫藥、美容等,這下面還設有很多分公司,遍布全球15個國家,23個城市,到如今已快20個年頭了。
青:作為一名成功的海外創業人員,你對未來有什么期許呢?
李:中國人的傳統就是講“根”。也許在一段時間內會認識不到這個問題,但總會體會到“根”對我們海外人員不一樣的感受。因此,我經常在思考,思考我們怎么才能走入當地的主流社會,思考怎樣讓你與眾不同。于是,我就想把自己的經驗和感受告訴家鄉人,人不能總是“漂”在國外,人也總要為家鄉做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