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禪心柏林寺

抬腳邁進去，柏林寺殿宇后面綠色的柏樹森森林立，斜風細雨，伴著遠離紅塵人世的靜逸輕撲在你面前，雨珠細密圓潤，輕輕打濕眼前的路，沿著石板路前行，好象前路很遠很遠。在公元一九八七年的時候，佛教協會副會長凈慧法師陪同日本佛教代表團到趙縣參拜趙州塔，看見當時殘破頹敗的寺院里，僅存古塔及二十余株古柏樹，荒草凄涼，遂發愿立誓要興復祖庭。一年后，老僧凈慧帶領幾名年輕弟子入住當時條件簡陋的寺院，開始了趙州祖庭的修復。“現在雖是新柏成林，好在還有老樹撐天。”今天，恢復重建的柏林禪寺占地90余畝，常住僧眾已有160余人。

漫步禪寺古剎，明艷凝重的紅墻伴著華貴莊嚴的黃色琉璃瓦在老柏古干的掩映下時隱時現，神奇而又明凈。沿路前行，路東是鐘鼓樓，路西是真際禪師塔。可惜我們來時已近正午，沒有聽見那禪寺有名的鐘鼓齊鳴。書載那鼓點喚作“風雨雷電”，鏗鏘有力，節奏分明，疾風暴雨電閃雷鳴驟響于鼓點節奏中。那“東寺鐘聲”沉緩悠揚漫長，“當、當、當”的鐘聲在古柏重檐灰空下回蕩，使人五臟六腑的濁氣一掃而光，清凈世界的華光瑰彩在眼前生輝。此行雖然沒有聽見東方妙音，是我等俗人無緣。但是，我們卻在西方世界真真切切看見趙州老和尚的圓寂塔。

相傳晚唐時期，禪宗高僧真際從諗禪師以八十高齡來到柏林寺，弘法利生。禪師曾占偈語：“至道無難，唯嫌揀擇，道不遠人，只在目前。時人皆不敢稱其名，尊為“趙州和尚”或“趙州古佛”。老和尚在寺院說法40年，120歲圓寂，寺內建塔供奉衣缽和舍利，謚號曰真際禪師，塔曰光祖之塔。古觀音院從此成為佛教史上一座享有盛譽的禪林古寺——趙州祖庭。

圍著磚塔的蓮花須彌寶座，我靜默地轉上三圈。塔座雕刻精美，上層有伎樂金剛力士，下層有龍象鹿牡丹等圖案。塔高40米，外形古樸，七級層檐飛疊，塔尖高聳，轉上三圈，我在塔前站定，塔前有香案，上有香燭裊裊升起白煙，仰面看暗灰色的塔尖伸入淺灰色的天空，不知佛國與紅塵可有迷朦不可期的橋相連否？

此刻，滿天飄灑著圓潤晶瑩的無數細雨甘霖。

路的前方是是一座白玉為臺，綠柏環繞，紅墻金瓦熠熠生輝的普光明殿，釋迦牟尼佛在殿內微笑面對浮塵眾生，黑匾金字后面伸出五色艷麗彩練綻放灰暗天空，門柱兩側黑底金漆寫有兩副對聯：

本分事接人洗缽吃茶指看庭前柏樹子

平常心是道搬磚蓋瓦瞻依殿里法王尊

東漢肇基李唐分院靜域喜重光門外石橋驚歲月

玄奘衍論真際傳禪慧燈欣再耀庭前柏子話滄桑

金光在佛背后燦然生輝，大道在佛前面寬闊平坦。天地廣大，歲月荏苒。我不是佛教徒，我立在門外的紅塵細雨中，傾心的瞻仰佛的無限榮光，清風挾著細雨慢慢打濕我的心，萬千煩惱結在那里扭結難解，風中雨中，我在佛前靜立。隱隱然融入一副天地萬物和諧交融的畫面中去。

門外的天色是那么的暗淡，灰云纏卷著柔軟的思絮。

來來往往有許多的人在佛前跪下叩首，手心向上，一拜再拜，香燭燃燒在銅爐里冒出裊裊輕煙，黃蒲團厚墩墩的讓膝蓋不要痛，我也想跪下。可是我不跪，我站著，在風雨中站立。

獨自行走在人生的風雨中我已經習慣了。

繞過殿后，是一個平平的小廣場，兩邊長廊環擁著二層重檐磚木結構的觀音殿，一層供奉漢白玉楊柳觀音圣像，二層為藏經樓。殿前門柱上有兩副對聯：

蓮座擁祥云凈域宏開登福地

禪林施法雨慈航普渡出迷津

平地涌樓臺萬泉香花修供養

劫灰成世界千年法炬續薪傳

門窗雕刻精美，鐵葉植物在臺下吐翠，濕漉漉的地面映照著灰空，有善男信女走來走去，一拜再拜三拜，虔誠祈禱，菩薩保佑自己。這寺廟里非常安靜，沒有雜音，更無雜念，清凈世界的一方寶地不允許有浮躁輕狂之舉，收斂心性方能領略佛土無窮無盡之慧意。

殿檐寬大，我在菩薩周圍來回徘徊，躊躇不前。

我該往哪里去？

“當、當、當”一陣清脆悅耳的聲音傳來，鐵器敲擊的聲音震蕩耳膜，尋聲望去，右邊廊下，有一個年輕的僧人，在揮動木錘擊打一塊懸掛著的鐵鑄山形云板。周圍有幾叢綠竹繁茂青翠，偶有停歇，僧人必身披褐色袈裟，垂眉凝思，其風骨俊美，肩扛木錘飄飄然有欲仙之態。他仔細地敲擊云板，一遍又一遍，不煩不躁，不憂不懼，不苦不愁，“當、當、當-----”

那和尚風姿翩翩活菩薩一樣飄逸無塵。

雨滴在下。

伴著云板聲，朱漆的無門關外陸續來了一些身穿黃色僧袍，手拿飯盒的僧人，排著隊在無門關外等待進入齋堂。原來，敲擊云板是吃飯的時間到啦，無門關里是僧人們參禪悟道修行的地方。

那里面最有名的建筑物就是萬佛樓。

我沒有進去看看萬佛樓，我的心靈里想著佛家對禪的解釋。

“從自然現象說，滿目青山是禪，茫茫大地是禪；浩浩長江是禪，潺潺流水是禪；青青翠竹是禪，郁郁黃花是禪；滿天星斗是禪，皓月當空是禪；驕陽似火是禪，好風徐來是禪；皚皚白雪是禪，細雨無聲是禪；

從社會生活來說，信任是禪，關懷是禪，平衡是禪，適度是禪。

從心理狀態來說，安詳是禪，睿智是禪，無求是禪，無偽是禪。

從做人來說，善意的微笑是禪，熱情的幫助是禪，無私的奉獻是禪，誠實的勞動是禪，正確的進去是禪，正當的追求是禪。

從審美意識來說，空靈是禪，含蓄是禪，淡雅是禪，向上是禪，向善是禪，超越是禪……”

——凈慧老和尚的《生活禪開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