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出國前做了幾天的家庭教師,臨走時便將自己的美國小學生珍妮托付給我。珍妮的父母都是美國海瑞集團駐山東的技術顧問,于是舉家遷到了中國。初來時,珍妮的父母也曾讓小珍妮試讀了幾所學校,但由于11歲的珍妮連基本的四則運算都沒有掌握,加上漢語不是很熟練,在校的學習便十分吃力。又因為珍妮的父母被派駐山東的工作時間僅有一年,因此,珍妮最終放棄了入校學習的打算,決定靠家庭教育來完成基本的學業。
和這個美國小朋友只接觸了幾次,便有了被折服的感覺。珍妮說,如果沒有特殊情況,她絕不會橫穿沒有人行橫道線的馬路,因為那樣會影響到車輛的正常行駛;出于對衛生和健康情況考慮,他們家吃飯用的餐具都是專人專用的,從不像中國家庭中的碗筷那樣混雜在一起;她的父親在開車時,如果看到行人總是在很遠的地方就開始減速,讓行人先行。在接下來的時間里,通過細致的觀察,發現情況還確實如珍妮所言。于是,在對美國人的行為充滿敬意的同時,也時常為國人的某些行為感到羞愧,而自己在這方面又恰恰是國人中很有代表性的一位,于是時常處于自慚形穢之中。
可是,大約在三個月后,幾個連續發生的事件把我的這種印象徹底摧毀了。先是目睹了珍妮輕盈地翻越了馬路中央和她身高相當的欄桿,姿勢之優雅矯健、身手之輕盈敏捷大有天女下凡之風采。接下來,珍妮的父母請我和幾個朋友共餐,面對滿桌的玉盤珍饈,西方人良好的衛生習慣立即被拋到了九霄云外,在我們幾個客人還保留著些許矜持的時候,珍妮全家向我們展示了美國人表達方式的直接和人權的平等,三人在瓜分同一道菜時各不相讓,一個回合下來,桌上已經是杯盤狼藉、滿目瘡痍了。再后來,珍妮的父親開車時由于強行加塞造成了交通堵塞,警察向其提出了嚴重警告,如果不是考慮到他的外賓身份,罰款是不可避免的。
經過這些事情之后,我便找了個機會向珍妮全家探討了這種變化前后的原因,珍妮全家也用西方人的坦誠回答了這些問題:其一,在美國,沒有人橫穿馬路是因為馬路的設計非常合理,凡是可能出現行人橫穿馬路的地方大都會建有地下通道或過街天橋,不像在中國,近一公里長的路段上除去馬路中央的隔欄外什么都沒有,不爬欄桿難道要飛過去。其二,在美國也有各種各樣的食物,但在總體上味道相差不多,人們對各種事物的食欲也相差不大。可是在中國的飯桌上,面對著色香味俱全的任何一道菜,你不嘗上一口都會感到對不起自己的胃,而且,即使是同一道菜,不同的廚師制作出來的味道也各有千秋。另外,在美國,人們花在吃飯上的時間很少,時間大都會用在飯后的消遣和娛樂上,可是在中國,娛樂場所不但缺少,而且內部環境十分糟糕,斟酌再三,與其在飯后看電視還不如慢慢的品嘗各種美味有意義。其三,在美國,汽車給行人讓路是法律規定的,如果汽車和行人搶路,一旦被人檢舉,后果將不堪設想。可是在中國,行人這么多,如果不和他搶路,那么開車和步行在速度上將沒什么區別。而且,在中國,汽車和行人搶路看起來似乎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只要不出現交通事故,這種行為是不會受到任何懲罰的。
我們對于美國人的觀察、學習、接受和適應能力大可不必心存“敬仰”,因為我們堅信國人在這方面也毫不遜色,只是從中可以得出一個結論:美國的文明是建立在完善的制度和合理的規劃基礎之上的,他們的文明行為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種強制的自覺,是一種特定氛圍下的身不由己。
由此聯想到我們的教育,很多老師都感到給學生進行思想教育越來越力不從心了,盡管老師教導學生時或豪情萬丈,或義憤填膺,但學生聽完后依然故我。殊不知,正如其他學科的發展離不開社會需求的拉動一樣,道德教育也需要良好的社會環境和和諧的社會氛圍,如同環境的改變決定了物種的選擇一樣,適者生存的法則在道德體系中依然成立。道德教育是整個社會的問題,不是學校獨自能夠完成的任務。學校進行的道德教育在社會大浪淘沙般的洗禮面前,就顯得蒼白無力了,德育課也因此變成了空洞的理論說教,學生聽得膩煩,老師講得索然,思想教育成了形式上的紙上談兵。
道德不僅要規范學生,還要規范社會中的每一個人。只有形成了良好的社會風氣,社會成員才會自覺遵守道德規范,也只有在全體成員共同維護道德體系時,社會環境才能夠從根本上得到凈化。只有讓道德教育回歸社會,讓社會承擔起對道德體系規范、優化、升級的義務,社會才能真正實現健康、和諧、穩定和可持續發展。因為,對道德的遵守是環境約束下的自覺。
(作者單位:山東淄博師范高等專科學校附屬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