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12月12日,是老一輩無產(chǎn)階級革命家、新中國首任江西省委書記陳正人誕辰100周年。作為井岡山地區(qū)最早的一批共產(chǎn)黨員,陳正人創(chuàng)建了中共遂川組織,參與領(lǐng)導(dǎo)了名震海內(nèi)外的“萬安暴動”,為井岡山革命根據(jù)地的創(chuàng)建做出了突出貢獻。毛澤東在《井岡山的斗爭》一文中,高度評價他是井岡山的知識分子代表。作為陳正人的妻子,彭儒絲毫不比丈夫遜色。這位依然健在的95歲高齡的革命老人,擁有四項非凡的“記錄”:中紀委唯一健在的大革命時期的女同志;唯一健在的井岡山時期女紅軍;紅軍“彭家將”中唯一健在的女將;“朱毛會師”中唯一健在的女戰(zhàn)士。他們一個跟隨毛澤東創(chuàng)建了井岡山革命根據(jù)地,一個跟隨朱德參加了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朱毛井岡會師,正是在井岡山上,他們結(jié)成了相濡以沫、甘苦與共的革命夫婦。
相識遂川
1928年3月,湘南大地天寒地凍,冰封雪舞,儼然一派隆冬景象,沒有半點春天的影子。一支工農(nóng)革命軍部隊踏著積雪,艱難地向羅霄山脈深處進發(fā)。當(dāng)隊伍行進至一個小村莊的時候,幾位女戰(zhàn)士立即開始了宣傳鼓動。一位身材嬌小的女戰(zhàn)士尤為引人注目,她的嗓音和年齡一樣還稍顯稚嫩,可聲音卻是異常地響亮:“鄉(xiāng)親們,工農(nóng)革命軍是我們自己的隊伍,我們要聯(lián)合起來,支援工農(nóng)革命軍……”話沒說完,一股殷紅的鮮血從姑娘鼻孔中流了出來,姑娘皺了皺眉頭,迅速用樹葉將鼻孔堵上,繼續(xù)和其他幾個女戰(zhàn)士一道振臂高呼。
這個女孩就是彭儒。這位出生在湖南宜章縣一個開明鄉(xiāng)紳家庭的小姑娘,年僅15歲就放棄了在衡陽省立第三女子師范讀書的安逸生活,與堂哥彭曬,姐姐彭堃、彭娟一道參加了湘南暴動。包括彭儒在內(nèi),整個彭氏家族共有16人參加了暴動,紅軍將士和革命群眾紛紛稱贊他們是“彭家將”。此時此刻,作為“彭家將”中年齡最小的她,正跟隨朱德、陳毅率領(lǐng)的南昌起義保留下來的部隊,行進在奔赴井岡山的途中。井岡山會師后,彭儒被安排在紅四軍二十九團做宣傳員。由于受錯誤路線的影響,紅二十九團冒進湘南,攻打郴州失利,全團被打得只剩下100多人。幸好毛澤東率領(lǐng)紅三十一團的一個營趕來接應(yīng),彭儒和戰(zhàn)友們才擺脫了危險境地。部隊回師井岡山途中,彭儒被組織安排到遂川縣委幫助搞宣傳工作。而陳正人已于前一年12月底,在毛澤東的建議下,由萬安調(diào)回遂川出任第一任遂川縣委書記。在遂川,陳正人執(zhí)筆起草了《遂川縣工農(nóng)兵政府施政大綱》,并經(jīng)毛澤東修改定稿后發(fā)布,成為中國革命史上第一部真正體現(xiàn)人民利益的施政大綱,也成為井岡山地區(qū)和后來贛南、閩西等根據(jù)地紅色政權(quán)建設(shè)的藍本。
彭儒到遂川時,恰逢那里秋雨綿綿,空氣中已有陣陣寒氣。可她全然不顧惡劣的天氣,與女戰(zhàn)士周禮、劉琛一道,全身心地投入到宣傳鼓動工作當(dāng)中。這天,彭儒她們奉命上街刷寫標語。不一會兒,“打倒國民黨反動派”、“推翻蔣介石獨裁集團”、“工農(nóng)革命軍萬歲”等醒目的標語就出現(xiàn)在了街道兩邊的墻上。姑娘們興致勃勃地提著石灰水桶,正打算換個地方刷寫,就見一位20歲左右的男青年走上來同她們打招呼說:“同志們,辛苦了,休息一下吧!”彭儒看了看男青年,天氣這么涼,他居然還赤著雙腳,腳上還沾滿了泥巴。“真是個怪人!”彭儒不禁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也就點頭笑了笑,沒有作聲。男青年個子不高,寬寬的額頭,一雙黑黑的眼睛炯炯有神。他仔細地看了看墻上的標語,連連夸獎道:“寫得好!不錯!”說完,還伸出手來,想和姑娘們握手。
姑娘們見是陌生人,一個個都很猶豫,男青年見狀,笑了笑:“大家都是革命同志,不必見外嘛!你們是哪個部隊的呀?”“原來都是二十九團的,郴州失敗后,編入了二十八團。”男青年接著又一一問起了姑娘們的名字。“我叫彭儒!”彭儒話音剛落,男青年就挑起了大拇指:“彭家女將!久仰!久仰!”“過獎!過獎!”原來有這么多人知道“彭家將”,姑娘嘴上謙虛,心里卻很高興。“感謝你們對遂川縣委工作的支持!你們歇一歇吧,可不要累壞了,有什么困難就去找縣委。”男青年說完,就急匆匆地走了。沒等男青年走太遠,心直口快的彭儒就忍不住了:“找縣委!他是誰呀!口氣這么大!”周禮、劉琛也連連搖頭。碰巧一位熟識的縣委同志路過,姑娘們便向那人打聽那位怪怪的男青年是誰。聽完姑娘們的描述后,那人驚訝不已:“你們不認識嗎?他就是鼎鼎大名的遂川縣委書記陳正人呀!”
“縣委書記!”姑娘們一個個都很震驚,尤其是彭儒,在她看來,這個陳書記不僅比想像的要年輕許多,而且簡直活脫脫像一個中學(xué)生。“劉姐,真想不到一個縣委書記會這么年輕,這么樸素,我還以為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后生呢!還打著赤腳走路!”“你們說,這么冷的天,他怎么連鞋都不穿呢?”“肯定是沒鞋可穿。”縣委的同志走遠后,彭儒就像機關(guān)槍似的說個不停。劉琛見狀,便打趣說:“你要是心疼呀,就做一雙鞋給人家呀!”“做就做!”彭儒想都沒想就接過了話茬,“可惜我們現(xiàn)在沒有布,要是有布的話,可以連夜為他做一雙鞋子。”“按我們家的老規(guī)矩,只有新媳婦才給未來的男人做鞋的喲!”劉琛話里有話,彭儒的臉一下子就紅了,直往劉琛撲去:“我叫你胡說!”劉琛笑嘻嘻地躲開了,一旁的周禮也被逗得呵呵直樂。然而,似乎是老天有意的安排,姑娘們的幾句玩笑話,最終成功地演繹成了一段革命姻緣。

真情告白
1928年10月14日,湘贛邊界黨的第二次代表大會在茅坪召開,會上,譚震林當(dāng)選為湘贛邊界特委書記,陳正人當(dāng)選為副書記,彭儒則被組織安排到特委從事婦女工作。彭儒打心眼里不愿去地方工作,她喜歡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軍營生活,可組織的命令必須服從,彭儒狠了狠心,這才極不情愿地跑去特委機關(guān)所在地——茅坪的攀龍書院報到。
彭儒一到書院,就碰上了陳正人。姑娘習(xí)慣性地雙腳并攏,敬了軍禮:“報告陳副書記,彭儒前來報到。”陳正人一看是彭儒,眼睛一亮:“怎么,你沒跟部隊走?”姑娘大大方方地回答道:“陳副書記不知道嗎?我現(xiàn)在被調(diào)到特委來搞婦女工作了,是你的部下,請多幫助喲。”陳正人笑了笑:“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因為是我建議你來的。”陳正人的話一下子就把彭儒惹火了,明明是你建議我來的,還裝著不知道的樣子問我怎么沒跟部隊走,什么人呀!姑娘便語氣僵硬地回問道:“你為什么要建議我來?”“因為我了解你,也相信你一定能勝任這項工作!”
彭儒當(dāng)即就愣住了,先前的嗔惱立刻被滿腦子的疑問代替了:“不就是上次在遂川打了個照面嗎?他怎么會了解我呢?”陳正人似乎看出了彭儒的心思,便如數(shù)家珍地說了起來:“你原名叫彭良鳳,湖南宜章縣迎春鄉(xiāng)碕石彭家人,13歲就讀于湖南省立第三師范女子師范,14歲加入青年團,15歲參加湘南暴動。從事了不少宣傳工作,有一次你買了很多紅紙寫標語迎接工農(nóng)革命軍,店老板問你買這么多紅紙干什么,你就以幫左鄰右舍寫對聯(lián)為名騙過了他,對吧?”
“咦,你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這些我可從來沒跟別人講過呀!”
出人意料的是,剛才還口若懸河的陳正人,現(xiàn)在卻漲紅了臉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這……這是我聽你們老鄉(xiāng)講的……”“你向我老家人打聽這些干嗎?”彭儒好不容易逮著反攻的機會,當(dāng)然不能錯過。陳正人愈發(fā)窘迫,左顧右盼了好一陣子,一跺腳,壓低嗓門說道:“因為我喜歡你!”情竇初開的女孩哪見過如此直白的求愛方式,彭儒的內(nèi)心掀起了狂瀾,臉刷地紅了,一轉(zhuǎn)身遠遠地跑開了……
雖然陳正人的表白令彭儒有點不知所措,可隨著共事時間的增多,兩人的交往也就多了起來,彭儒漸漸被陳正人的領(lǐng)導(dǎo)才能和工作能力所吸引,而陳正人也會不時抽空指導(dǎo)彭儒如何更好地開展婦女工作。這天,彭儒剛從外地執(zhí)行公務(wù)回來,一進特委大門,就聽到小通訊員在身后喊道:“彭姐,你的信!”“信?哪里來的?”姑娘都好幾年沒有收過信件了,自然倍感意外。“你自己看吧。”小通訊員把信交給彭儒,做了個鬼臉便跑開來。

彭儒一看信封上工整的毛筆字,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咚咚地跳個不停:是他!姑娘連忙跑到一個沒人的角落,定了定神,撕開了信封。信紙是一張粉紅色禮札紙,上面是一排排工整的毛筆字,是用文言文寫成的:
彭儒同志惠鑒:
泉城幸會,已是月余……
落款赫然寫著“陳正人”。
雖然彭儒不太讀得懂古文,但陳正人的款款深情姑娘還是看出來了,她惴惴不安地往嫂子吳仲廉和好朋友賀子珍的房間跑去。到了門口,正在猶豫中,吳仲廉和賀子珍笑著走出門來,彭儒急忙迎上去:“你們看,這該怎么辦呀?”說著,姑娘就把信遞給了她們。
吳仲廉和賀子珍看完信后,彼此對視了一下,會意地笑了笑。賀子珍先開了口:“妹子,這可是好事呀!”吳仲廉緊接著問:“良鳳,你想怎么辦?”彭儒沒有應(yīng)答,只是低頭沉默。賀子珍見狀,便沖彭儒嚷道:“說話呀?你這是怎么啦?”彭儒這才抬起頭,小聲嘀咕道:“我就是不知道怎么辦才來找你們的嘛!”吳仲廉忍不住樂了,說道:“正人年輕有為,工作干練,能力很強,作風(fēng)樸實,立場堅定,這個人很不錯。”賀子珍接著趁熱打鐵:“對,你嫂子說得沒錯。依我看,既然他給你寫了信,如果你也認為他不錯,就給他回一封吧。”“這種信怎么寫呀?不回!”彭儒心里很急,卻又十分不好意思,便擺出了一副硬邦邦的樣子。
彭儒心里的小九九哪能逃得過吳仲廉的眼睛,她便不緊不慢地開導(dǎo)說:“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話怎么能這樣講呢?正人很不錯,嫂子不會看錯人。你回他一封信,再接觸接觸嘛!”“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寫呀!”彭儒的話倒也不假,雖然她的文化水平不算低,可平生第一回收到情書,更不用說如何給對方回信了。但既然彭儒愿意了,還有什么好說的呢?吳仲廉便自告奮勇道:“來,我給你參謀。”
就這樣,由吳仲廉執(zhí)筆,彭儒給陳正人回了一封熱情洋溢的信。
陳正人自打給彭儒寫好信后,也是惶惶不安,因為先前已經(jīng)“嚇”跑過一次彭儒了,這次更為大膽的舉措,不知道姑娘能不能接受。等拿到彭儒的回信后,陳正人一口氣看了十幾遍,心中的石頭這才落了地。當(dāng)天晚上,陳正人就約彭儒出來散步。“彭儒,你的信寫得真好,不愧是女三師出來的。”陳正人率先打破了沉默。“這不是我……”嘴快的彭儒差點沒說漏嘴,急忙改口道,“寫得不好,你過獎了,你的文筆才好呢!”陳正人怕彭儒著涼,便將自己身上的外衣披到了彭儒身上,深情地看著彭儒,然后握住姑娘的手,動情地說道:“我們結(jié)婚吧!”彭儒羞澀地將頭輕輕地埋進陳正人的懷里,輕輕地應(yīng)了聲“嗯”。兩顆年輕的心,碰撞出了絢麗的火花……
井岡風(fēng)云
一個月后,陳正人和彭儒這對有著共同理想、共同事業(yè)的年輕人幸福地結(jié)合了。為了不給組織添麻煩,他們沒有辦婚禮,也沒有張羅著找新房,就連床和被子也沒有準備,幸好傅穆大姐主動讓出他們夫婦的房間和床鋪,小兩口才算有了個洞房。婚后第三天,陳正人便和彭儒分開,各自回到原來的住處了。
前方的紅軍回到井岡山后,聽說陳正人和彭儒結(jié)婚了,吵著鬧著要喝喜酒,陳毅更是干脆擺出一副喝不到喜酒誓不罷休的架勢,大嚷著:“沒喝喜酒,不算數(shù),不承認。”夫婦二人實在是被“逼”得沒辦法了,便托遂川縣委的同志買了一只大母雞和一些豬肉,煮了兩臉盆的菜,還搞了一些米酒,又架起一張門板當(dāng)桌子,擺了一桌簡單的婚宴。趕來喝喜酒的陳毅、宋任窮、楊至成、彭琦、吳仲廉等人,毫不客氣地你一口菜、我一塊肉地搶著吃,這是他們在用自己獨特的方式,熱熱鬧鬧地表達著對這對革命伴侶的祝福。
1929年1月,毛澤東在寧岡縣柏露村主持召開了柏露會議,決定紅四軍主力向贛南閩西進軍,開拓發(fā)展革命根據(jù)地,紅五軍、王佐的部隊以及湘贛邊界特委的同志奉命留守井岡山,陳正人和彭儒都留了下來。大部隊離開井岡山后,留守部隊生活異常艱苦,缺吃少穿,陳正人和彭儒堅持和普通戰(zhàn)士一樣,只穿舊單衣御寒。夜里山上寒風(fēng)凜冽,夫婦二人常被凍醒,他們便在地上鋪一層干稻草,或者干脆將稻草塞進被套里,蓋著御寒。如果還是凍得睡不著的話,夫婦二人便在房子中間燒上一小堆火,相互依偎著,彼此為對方取暖。
是月,湘粵贛三省30個團的敵軍分六路向井岡山地區(qū)進犯,彭德懷、陳正人指揮著不到1000人的留守紅軍,堅守在五大哨口與敵搏斗。彭儒則領(lǐng)著婦女宣傳隊在戰(zhàn)壕里不停地向敵軍喊話,展開陣地宣傳攻勢。經(jīng)過七天七夜的浴血奮戰(zhàn),終因眾寡懸殊,加之有叛徒為敵軍帶路,紅軍被迫撤出陣地,井岡山失守了。在撤退途中,彭儒在山腳下的一個小村邊看見了不遠處的陳正人,此時他正在用嘶啞的聲音指揮群眾疏散撤退和堅壁清野。從敵軍進攻開始,夫婦二人就沒見過面,丈夫原本白凈的臉眼下已被硝煙熏得烏黑,破棉襖里綻出的棉絮被凜冽的寒風(fēng)吹得四處亂飛。彭儒忍不住鼻子一酸,她是多么想上前與丈夫打個招呼呀。可情況緊急,任務(wù)緊迫,革命戰(zhàn)士哪能把兒女情長放在首位!彭儒拼命壓抑自己的情感,立即投入到疏散群眾的工作當(dāng)中,直至剩下她和陳正人以及特委委員王佐農(nóng)與敵人在大山中周旋了數(shù)十天。
眼見特委機關(guān)只有三個人留在山上,陳正人內(nèi)心焦急萬分,便與彭儒和王佐農(nóng)商量道:“我們要迅速去找地方黨組織開展工作,收容部隊堅持斗爭,井岡山的紅旗絕不能倒!”彭儒被丈夫不屈的英雄氣概所感染,當(dāng)即提出分頭去找。王佐農(nóng)勸住了彭儒,提出自己先回遂川老家找地方組織,誰知他一走就音訊全無,山上又下起了鵝毛大雪,陳正人和彭儒在雪地里寸步難行,只能就著冰凌和野菜充饑,彭儒耐不住嚴寒,病倒了。
望著妻子蜷縮著瘦小的身子瑟瑟發(fā)抖,陳正人心疼不已,將彭儒緊緊摟在懷里,連連問道:“彭儒,感覺好點了嗎?”彭儒在丈夫的體溫中漸漸睜開了疲倦的眼睛,掙扎著笑了笑:“沒事,我想很快就會好的。”突然,彭儒不知哪來的一股力氣,瞪大了眼睛說道:“正人,你應(yīng)該下山去,我們不能沒有群眾,更不能沒有黨。即使找不到組織,你也要想辦法沖出去,總比兩人都困死在這兒好。”陳正人眼圈濕潤了,隨后便堅定地說道:“我們一定會找到組織的,我不會丟下你的。”說完,陳正人幫彭儒平躺下來,蓋上薄被單,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雪海中……
約摸過了大半天的功夫,陳正人回來了,而且身后還多了一個小伙子。原來,他是去找向?qū)チ恕S捎诜e雪把山路都封死了,陳正人一行只能沿著崎嶇的山路,一點一點往山下挪,歷盡千辛萬苦方才找到荊竹山黨支部書記劉苗。
在地方黨組織的幫助下,陳正人重建了游擊隊,趁敵人換防之機,主動出擊,接連打了幾個大勝仗,硬是從敵人的手中收復(fù)了井岡山,紅軍隊伍也壯大到了近千人。隊伍雖然壯大了,可食物匱乏卻一直困擾著游擊隊,他們常常幾天都吃不上一點東西。偏巧彭儒這個時候出現(xiàn)了妊娠反應(yīng),饑一頓飽一頓的生活令她的身體更加虛弱。但條件這么艱苦,陳正人也著實想不出什么辦法。
這天,陳正人路過一片廢墟,猛然發(fā)現(xiàn)被燒成了炭的稻谷中,竟然有一小把烤焦了的谷子,陳正人像發(fā)現(xiàn)寶藏似的把谷子拾了回來,用手一粒粒地搓出米心,和著野菜熬了些湯,端到了彭儒面前。彭儒心疼丈夫,堅持讓陳正人喝。“你身體弱,又懷著孩子,我身體棒著呢,瞧!”陳正人說著,站起來蹦了幾下,突然一陣眩暈,差點摔倒。彭儒的眼淚奪眶而出:“你看你,逞什么強!你擔(dān)負著領(lǐng)導(dǎo)游擊隊與敵人斗爭的重任,如果你垮了,游擊隊又要解散,孩子畢竟是我們兩個人的……”在彭儒的堅持下,夫妻二人平分了這碗湯……
彭儒臨分娩前,陳正人將她送到了永新縣大灣村共產(chǎn)黨員秋古子的家里。秋古子家窮得連被褥也沒有,彭儒生孩子時,只好在床上墊些稻草。孩子出生后,彭儒只補過一次身子,而且僅是一個雞蛋。由于實在沒有撫養(yǎng)條件,孩子出生后第三天就被送到附近田溪村的一個老鄉(xiāng)家里寄養(yǎng)。陳正人當(dāng)時忙于井岡山各縣和特委的工作,直到孩子滿月那天,陳正人才從安福趕來接彭儒。彭儒帶著陳正人到老鄉(xiāng)家里看孩子。陳正人激動地抱著自己和妻子的愛情結(jié)晶,不停地親啊哄啊,臉上綻滿了初為人父的幸福。“孩子是革命的新苗苗,我們吃點苦,他們將來的日子就會甜。”
彭儒也沉浸在家人團聚的天倫之樂中,便接過丈夫的話問道:“給兒子起什么名字好啊?”陳正人想了一下,說道:“你看叫‘永生’好不好?一來他是在永新生的,留個紀念;二來也象征我們共產(chǎn)黨永遠生氣勃勃的,前途無限呵!”“這個名字起得好,起得好!”彭儒高興得拍起了手。雖然陳正人和彭儒十分疼愛永生,可嚴酷的戎馬生活不允許他們將孩子留在身邊。為了革命,夫婦二人忍痛將孩子送給了那個老鄉(xiāng)。臨走時,同志們每人湊了幾角錢,換了兩塊大洋送給老鄉(xiāng)。老鄉(xiāng)便用這錢給永生擺了滿月酒,酒席在當(dāng)時已經(jīng)算相當(dāng)豐盛了,可夫婦二人的心卻如刀絞般陣陣作痛。陳正人坐在桌上一言不發(fā),也不動筷子,彭儒則把臉貼到孩子身上,小聲抽咽。從老鄉(xiāng)家里離開后,陳正人和彭儒便再也沒見過永生,新中國成立后,他們經(jīng)多方打聽,方才得知永生6歲那年生了一場大病,因為無錢醫(yī)治而夭折了……這是他們?yōu)楦锩聵I(yè)所做的犧牲,也是這對革命伴侶忠貞愛情的永久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