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詩如其人,豪放灑脫。他偏愛雄渾壯闊的意象,偏愛鮮亮而色彩分明的顏色,同時對天上的景物情有獨鐘。詩中多次出現“白日”這一意象。“白日”本來是一個帶著雄壯美學色彩的意象,不過李白又賦予它以柔情色彩,把它和纖纖佳人聯系在一起。可以說,“白日”與佳人。是頗具李白特色的意象組合,反映了李白詩歌風格和意象運用的多姿多彩。
在《李太白全集》(上冊)(清·王琦注,中華書局,1977年9月版)第197頁《春日行》中,有“佳人當窗弄白日,弦將手語彈鳴箏”句。此處“白日”,當釋為陽光、光線。我們可以想象,一位佳人對窗彈奏古箏,纖手翻飛。此時陽光正射進窗內,絲絲縷縷的,恰如一條條琴弦,被佳人嫻熟地彈奏著。這里的陽光是那么柔美動人。至于第203頁《雉朝飛》中“春天和,白日暖”句。第224頁《陽春歌》中“長安白日照春空”句中的“白日”,則應指太陽。它們表現的是它原初的雄壯的美學色彩。
在第349頁《子夜吳歌四首》(其一)中,“自日”與佳人的意象組合堪稱典型。你看“素手青條上。紅妝白日鮮”,前后兩句都有含蓄而美妙的色彩對比,那給人的美感印象是多么鮮明!上句,“素”與“青”的相互映襯,使佳人白嫩嬌美的玉手仿佛一個特寫鏡頭被強調突出,曲寫佳人之美。后一句,“紅妝”說明女子之美艷,“白日”即太陽,本身就包含著紅色。這里更以“鮮”(新鮮、鮮艷、鮮亮)來形容它。這里的“白日”應是早上初升不久的朝陽,柔而不烈。佳人的“紅妝”與朝陽遙相輝映。更顯鮮麗動人。而那紅彤彤的朝陽,不正是采桑佳人那粉紅的臉蛋嗎?如此一品味,詩意和美感就如泉水般汩汩而出了。
也許有人會問,“白日”怎會指朝陽呢?“白日”該是白得刺眼的太陽吧?當然不是。竊以為,李白詩中出現過多次“白日”,但并不是每一個“白日”都是自得刺眼的太陽。“白”在這首詩里應該沒有實義。如果真是指白得刺眼的太陽,那應當是在炎熱難耐的午時。試想,素手如白玉般嬌嫩的弱女子又如何受得住午時烈日的炙烤?況且,詩中并未描寫女子香汗淋漓的情景。其次,“白日”中的“白”雖無實義,但卻能給人一種素淡色彩感。倘按“日”的本來形態——紅彤彤的太陽,再加上女子的“紅妝”,那色彩是太過濃烈了。它會與上句的“素手”和“青條”所構成的素淡形成強烈的反差,從而破壞詩的美感。李白會心于此而信手拈來一個“白”字,讓它來沖淡那濃烈的紅,使紅色變成粉紅而柔和。當然,這也說明“白日鮮”應是朝陽無疑。
總之,慣用雄壯意象的李白。亦喜不拘一格,不時賦予磅薄渾莽的“白日”以溫馨恬靜的色彩,為中國詩歌美學的百花園。增添了別致的奇葩。
作者:廣西大學文化與傳播學院(南寧)碩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