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對民企參與軍品研制生產的大門正逐漸敞開,民企“參軍”,正成為一個大的趨勢。國防大學國防經濟研究中心庫桂生少將說:“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對于民企‘參軍’也是一樣。”
重慶民企發展的第一個高峰靠“軍轉民”,而即將到來的第二個高峰,很可能是“民參軍”。
■ 從“個體戶”到軍品商
“9年前我還是‘個體戶’。”1999年,李繼良從北京一家科技公司辭職,“一個人,家徒四壁,兩手空空。”
而現在,李繼良已是一位身家過億元的私企老板。“隱藏”在其過億身家背后的一個驚人事實是:軍品銷售收入占其公司總收入的96%。
一家私營企業何以能在高度壟斷的軍工行業中分得一杯羹?
改變李繼良命運的一幕發生在1999年。辭職下海以后,他開始推銷一種叫做 “聲表面波濾波器”的產品——這種產品曾被廣泛應用在有線電視和BP機上。
“當時,我到重慶出差,本來是要和郵電部一家工廠談生意。”李繼良回憶,“一個同學告訴我,重慶有家軍工廠,也需要類似產品,你不妨去找找他們。”
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李繼良來到了這家軍工企業。
李繼良忐忑不安:“當時,重慶已有另外一家軍口研究所提供相同產品,他們能接納一個貿然闖入的私營企業嗎?”
“不過,他們最終還是選擇了我,因為我的產品比那家軍口研究所的優秀。”在軍工領域的意外發現,為李繼良的人生“打開了另外一扇窗”。
■ 民企“參軍”的誘惑和尷尬
無心插柳的李繼良是幸運的。
據官方統計,2007年我國國防預算3509.21億元,其中裝備費用約占三成。
“這是一個每年超過千億元的大市場。”國防科工委政策法規司司長張嘉浩說,“但《公司法》規定:私營企業不得從事軍工、金融業的生產經營。”
這條規定像一道“玻璃門”,硬生生橫在私營企業面前。“看得見,進不去。”面對軍工盛宴,眾多民企垂涎欲滴,卻不能舉筷食之。
“只有少量民營企業通過打擦邊球的方式參與,名曰‘課題攻關’或‘項目代包’。”張嘉浩說。
“擦邊球”打得最精的是浙江。
一件防彈衣,竟然將“浙江”和“伊拉克”聯系到了一起:2004年9月的伊拉克,12名英國士兵遭襲,最多者中了12槍,但仍奇跡般地保住了性命——因為他們穿著寧波大成公司生產的防彈衣。
“浙江參與國防軍品研制生產的企業有55家,”浙江省經貿委國防科工辦主任陳加福說,“三分之二是民營企業。”
陳加福說:“長期以來,我國國防工業采用前蘇聯軍民分割的發展模式。這種模式在計劃經濟體制下,對迅速壯大國防力量發揮了巨大作用。但在向市場經濟轉軌的過程中,這種缺乏競爭的體制,弊端越來越明顯。”
大成成長的本身,就說明了國有軍工企業在人才和技術上的優勢在削弱。
“很多高新技術為什么很難應用到部隊,就是民企‘參軍’難。”陳加福認為。
為這道“玻璃門”打開一道縫隙的時候到了。
■ TCL的重慶破局
TCL到重慶之前,重慶軍工企業的變革一直停留在軍轉民階段。
“其實TCL早就有進入軍工領域的夢想。”其掌門人李東生說。
在全球家電業、IT業和手機業都日益飽和的大背景下,TCL的利潤率也越來越低,2004年TCL集團營業收入393億元,但利潤僅16億元。TCL把突破口放在利潤高的軍工產業也就不足為奇了。
2003年,李東生就與重慶某軍工企業有過親密接觸,但終因“門檻”限制,他郁郁而回。
但突然有一天,情況發生了變化。
2005年3月初的一天,李東生看到一條新聞:“非公36條”頒布,國家鼓勵民營企業進入軍工領域。興奮不已的李東生立即給國防科工委打電話,獲得了確切答復,但是“需要等等,因為具體實施辦法國家還沒有發布”。
3個月之后,6月15日,國防科工委頒布了《武器裝備科研生產許可證實施辦法》。“除主戰坦克、戰斗機等核心軍工產品的制造外,民營企業想進入武器裝備科研和生產領域,在政策上都沒有障礙!”國防科工委經濟協調司司長劉東奎說。
李東生確信,這一天將是TCL命運的拐點。
李東生低調飛臨重慶。不久,他對外宣布:TCL已經和重慶某軍工公司簽訂了“軍民合作發展意向書”,TCL將利用在國內外的研發平臺和人力資源,促進中國軍事裝備業的發展。
這家公司是一家老牌軍工企業,它是國家在西南定點的自動化指揮系統的科研生產基地,承擔了多項國家級科研及生產任務。
“雙方以參股方式進行合作,目標是建立具有核心競爭力的一流軍工電子企業。”TCL重慶破局的2005年,被國防科工委評價為“民企與軍方規模合作的元年”。
■ 民企“參軍”路線圖
2007年,一個主題為“國防經濟研究”的沙龍,吸引了國內眾多想吃“軍工宴”的民企。
沙龍的目的是為建立民營軍品生產企業行業商會做準備,主辦方是國防科工委下屬的“國家安全戰略與國防經濟研究專業委員會”。
“有了這個商會,就可以形成與軍方溝通的渠道,促進民企‘參軍’碰到的體制問題的解決。”說起這個沙龍,重慶一家民營摩托企業的負責人一臉興奮。
相對于各大軍工集團來講,這樣一個群體默默無聞,但任何人都不應忽視這種力量。
一張民營企業參與軍工領域的路線圖,在該沙龍半年的努力下,終于姍然而至:在省級國防科工委(辦)登記備案——獲取參與國防科技工業建設所需的相關信息——申請“三證”,即軍品科研生產許可證、保密認證和質量認證。
完成上述步驟后,民企即可進入所允許的范圍和領域,包括軍品科研生產、項目合作和軍工企業的改組改制等。
但有了生產“許可證”,并不代表民企已拿到了生產科研的任務——企業不能奢望“上車就有座”。
“《武器裝備科研生產許可實施辦法》有兩類許可:‘核心軍工’的科研生產許可;武器、裝備的一般分系統和其他專用配套產品。”民營軍品研究專家楊震澎說,“民企從第二類許可入手,才有希望拿到訂單,因為第一類許可一般只給國有軍工企業。”
“最重要的是自主創新,對知識產權的高度控制。”楊震澎強調,“對于一家有著先進技術的民企來說,要讓軍方知道你在做什么,做得還不錯,并且軍方能用得上,這樣民企‘參軍’就有譜了。”
■ 民企“參軍”的重慶機遇
“再有8個月,我們應該就能進入軍工領域了。”李朗聲臉上浮著愉悅。
李朗聲是重慶一家民營企業的老總,他正在為企業獲得國防科工委將在下半年頒發的50張武器研發及生產許可證中的1張而準備。
“這是一個大浪淘沙的過程。”李朗聲說,“不過,太值得等了。”
“軍工行業開門迎客,是重慶民企的一大福音。”在第八屆重慶高交會“軍民結合·創新發展高層論壇”上,力帆集團掌門人尹明善分析說,經過抗日戰爭軍工大內遷、上世紀60年代“三線建設”和近30年“軍轉民”的發展,重慶民企已具備了參與軍工生產的能力。重慶民企發展的第一個高峰是“軍轉民”,第二個高峰一定是“民參軍”。
經過幾十年發展,重慶已成為全國最大的常規武器、船舶配套產品開發生產基地、國家重點支持的十大裝備制造基地之一。
目前,重慶1/3的工業總產值來源于軍口配套和軍口溢出企業。
重慶有深厚的軍工基礎,“民參軍”本來有近水樓臺的優勢,但很多省份早已跑到重慶之前——浙江省制訂出具體細則,對民企進入軍工領域給予大力支持;深圳市貿易工業局加掛了“軍工辦”招牌,幫助民企“批量”進入軍工領域;廣州市專門為民企進入軍工領域組織了相關培訓……
“民企‘參軍’是重慶民營經濟發展的新機遇,重慶應該向國家申請成為第一個‘中國國防科技城’。”重慶軍民結合產業研究課題組組長李勇說,“重慶作為全國軍工產業的‘帶頭大哥’,應該成為這一改革的最大受益者。”
紅墻內隱約已見渝商的身影,需要的,是時間的磨練來逐漸熟悉這個市場的特殊要求,方向已經明確,怎樣過河就要看渝商們的看家本領了。
但畢竟,大門已經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