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孟子的社會和諧思想

[摘要]戰國時期儒家的代表人物孟子，從當時的社會發展和生產實踐出發，提出了一系列社會和諧建設主張，包括“仁民愛物”的自然和諧觀#65380;“人和”的社會和諧觀以及以“仁政”為核心的政治和諧思想，對于我們推進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建設，具有一定的參考價值和借鑒意義#65377;

[關鍵詞]孟子;仁;和諧

[中圖分類號]B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2-2426(2008)05-0009-02

2005年2月22日，胡錦濤總書記在主持中央政治局第二十次集體學習時指出:“要加強對我國歷史上關于社會建設理論的研究，按照去偽存真#65380;去粗取精的要求，努力做到古為今用#65377;”戰國時期儒家代表人物孟子，從當時社會發展和生產實踐出發，在繼承前期儒家學說的基礎上，提出了以“仁政”為核心的一系列社會建設思想體系，具有豐富的社會和諧特征和內涵#65377;

一#65380;“仁民愛物”的自然和諧觀

外在于人類的自然，是人類賴以生存的家園#65377;孟子認為，自然萬物有其自身的特性，具有豐富的多樣性和差異性，“物之不齊，物之情也”(《孟子·滕文公上》，以下只錄篇名)#65377;同時，自然萬物之間又是相互依賴#65380;和諧共存的有機體#65377;比如，禾苗的生長離不開雨水澆灌，如果“七八月之間旱，則苗槁矣”，倘若“天油然作云#65380;沛然下雨，則苗浡然興之矣”(《梁惠王上》);再如，草地與沼澤利于禽獸生存，“園囿#65380;汗池#65380;沛澤多而禽獸至”(《滕文公下》)，“草木暢茂，禽獸繁殖”(《滕文公上》)#65377;孟子同時指出，人類的一切生產生活資源都來源于自然界，“五谷熟而民人育”(同上)#65380;“民非水火不生活”(《盡心上》)，沒有五谷和水火，人類就無法生存#65377;孟子認為，“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則知天矣”(同上)，即人性與天道是相通的，只要人盡量發揮自己的本心，了解自己的本性并加以擴展，就能最終達到“上下與天地同流”(同上)的精神境界#65377;

孟子對自然界的災害有清醒的認識#65377;孟子認為，當出現自然災害并威脅到人類生存的時候，要采取順勢而為的態度去消除這些災害，要按照自然界本身的法則去治理，決不能違背自然規律#65377;“順天者存，逆天者亡#65377;”(《離婁上》)做任何事情都是如此#65377;孟子以古代治水為例，闡釋了這一道理#65377;他說，“當堯之時，水逆行，濫于中國，蛇龍居之，民無所定;下者為巢，上者為營窟#65377;書曰:‘洚水驚余#65377;’洚水者，洪水也#65377;使禹治之#65377;禹掘地而注之海，驅蛇龍而放之菹;水由地中行，江#65380;淮#65380;河#65380;漢是也#65377;”(《滕文公下》)在這里，孟子總結指出大禹成功治水的原因，就在于他能夠按照水的特性加以疏導而不是填塞，把害人的鳥獸驅逐到適宜其生存的沼澤地帶而不是去殺害，這樣，“險阻既遠，鳥獸之害人者消，然后人得平土而居之#65377;”(同上)

在此基礎上，孟子以“仁民而愛物”為中心，探討了人與自然的關系#65377;他說:“君子之于物也，愛之而弗仁;于民也，仁之而弗親#65377;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65377;”(《盡心上》)意思是，君子對待萬物，愛護它卻不施行仁義;對待民眾，施行仁義卻不去親近#65377;君子應該由親近自己的親人推廣到以仁義厚待民眾，并進而愛護萬物#65377;朱熹在《孟子集注》中對“愛”#65380;“物”兩字做了解釋:“物，謂禽獸草木#65377;愛，謂取之有時，用之有節#65377;”把人與自然界的關系，上升到“仁”的高度，這一觀點是前所未有的#65377;孟子還對破壞自然環境的做法深惡痛絕，指出這是沒有“仁義之心”的表現#65377;他說:“牛山之木嘗美矣，以其郊于大國也，斧斤伐之，可以為美乎?是其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潤，非無萌孽之生焉，牛羊又從而牧之，是以若彼濯濯也#65377;人見其濯濯也，以為未嘗有材焉，此豈山之性也哉，雖存乎人者，豈無仁義之心哉?”(《告子上》)意思是，牛山的樹木曾經很茂盛，因為長在都市近郊，便時常會被刀砍斧伐，這樣能長得茂盛嗎?它日夜休養生息，承受雨露滋潤，并非沒有新枝萌芽，而是很快又會被人們放牧的牛羊吃光，這才變成光禿禿的模樣#65377;人們看到光禿一片，還以為不曾有過樹木，這難道是山原來的本性嗎?人難道能這樣沒有仁義之心嗎?

孟子描繪了人與自然和諧相生的理想狀態:“不違農時，谷不可勝食也#65377;數罟不入污池，魚鱉不可勝食也#65377;斧斤以時入山林，材木不可勝用也#65377;谷與魚鱉不可勝食，材木不可勝用，是使民養生喪死無憾也#65377;”(《梁惠王上》)意思是，對于人們生活而言，只要不違背農時，糧食就吃不完;不污染池沼，魚鱉就吃不完;樹木砍伐有序，木材就用不完#65377;這樣一來，人民物資供應充足，生#65380;死就都沒有缺憾了#65377;孟子接著指出，君王治國如果能做到這些，“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65377;孟子在這里強調了只有農業生態保護得好，人與自然和諧相處，人民才能幸福安康，社會才能有序發展，勾勒出一幅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生態平衡圖景#65377;

二#65380;“人和”的社會和諧觀

孟子認為，人們生活在一定的社會群體之中，只有保持社會和順，國家才能安定#65377;孟子以戰爭為例，指出“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公孫丑下》)#65377;他說，“固國不以山豁之險，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同上)，即鞏固國防不必依靠構筑天塹#65380;宣揚武力，只要社會和順，萬眾齊心，“以天下之所順，攻親戚之所畔”(同上)，那么不戰則已，“戰必勝矣”#65377;孟子主張“人和”，同時強調要“教以人倫”(《滕文公上》)，即要妥善處理好社會中最基本的父子#65380;君臣#65380;夫婦#65380;長幼#65380;朋友這五種人倫關系，在全社會倡導尊老愛幼#65380;盡忠盡責#65380;誠信友愛的社會風氣，以使得“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敘，朋友有信”(同上)#65377;孟子還提倡“與人樂樂”，“與眾樂樂”，反對“獨樂樂”和“與少樂樂”(《梁惠王下》)，認為只有把自己的歡樂建立在大眾歡樂的基礎上，與大眾一起歡樂，才是值得追求的幸福的境界#65377;反之，如果不關心別人的生活狀態，漠視他人的愁苦，這樣的社會必然人際淡漠，也絕不會是誠信友愛#65380;和諧融洽的理想社會#65377;

在當時的社會結構里，君臣關系#65380;君民關系是重要的人際關系#65377;孟子首先指出，君王在構建和順社會秩序中的重要性，“君仁莫不仁，君義莫不義，君正莫不正#65377;一正君而天下定矣#65377;”(《離婁下》)即君王的公正，是構建社會正義的基礎#65377;君王能做到公正無私，天下就會安定和諧#65377;其次，君王要處理好君臣關系和君民關系#65377;在君臣關系上，要做到“君臣有義”，“用下敬上，謂之貴貴;用上敬下，謂之尊賢#65377;貴貴尊賢，其義一也”(《萬章下》)，即君臣之間要有情有義，臣下敬重君王與君王尊待臣下，都是一樣的有情有義的體現#65377;孟子還進一步指出，“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事君如國人#65377;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65377;”(《離婁下》)可見處理好君臣之間人際關系的重要性#65377;在君民關系上，孟子強調君王要體恤民情，“所欲與之聚之，所惡勿施爾也”(《離婁上》);還要與百姓同樂，樂百姓之所樂，憂百姓之所憂，這樣一來“樂民之樂者民亦樂其樂，憂民之憂者民亦憂其憂”(《梁惠王下》)，就必然會得到民眾的擁戴，這樣來治理國家，“不王者未之有也”#65377;

三#65380;“仁政”#65380;“民本”的政治和諧觀

孟子政治思想的核心是“仁政”，他說:“堯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離婁上》)#65377;“仁政”是古代圣明君王的治國良策，只有施行“仁政”，才能保證國家長治久安#65377;孟子進一步指出，施行“仁政”貴在以德治國，“以德行仁者王”(《公孫丑上》)，而不能濫用暴力，因為暴力不能使人“心服”(同上)#65377;

孟子“仁政”涉及的范圍很廣泛，包括經濟#65380;政治#65380;教育等多方面內容，貫穿其中的一條主線，就是孟子的民本思想#65377;孟子一方面固守封建等級觀念，作了嚴格的階層和行業的劃分，指出“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滕文公上》)，他認為這是不可逾越的“天下之通義”(同上)#65377;另一方面，又提出了“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盡心下》)這一超越前人#65380;振聾發聵的民本思想#65377;在孟子看來，之所以“民為貴”，就在于人心所向是國家興盛衰亡的根本#65377;他說:“桀紂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65377;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65377;”(《離婁上》)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65377;民心所向#65380;民心好惡，都牽掣#65380;左右著國家政局的安危，因而對于人民的生產#65380;生活不能不加以認真省察#65377;“民貴君輕”的民本思想，也是孟子整個政治和諧思想的起點#65377;

從這一民本思想出發，孟子認為，施行“仁政”的基本途徑和措施，就是要“善政”與“善教”相并重，也即“善政民畏之，善教民愛之#65377;善政得民財，善教得民心”(《盡心上》)#65377;所謂“善政”，就是要采取富民政策，讓人民生活安逸#65377;孟子說:“易其田疇，薄其賦斂，民可使富也”(《盡心上》)，即采取整治耕地#65380;減輕稅收的辦法，使民眾富有#65377;他還具體提出要“制民之產”(《梁惠王上》)，使農民有土地安心耕作;對商人“市，廛而不征”(《公孫丑上》)#65380;“關市譏而不征”(《梁惠王下》)，鼓勵他們從事經濟貿易活動#65377;這樣“耕者皆欲耕于王之野，商賈皆欲藏于王之市，行旅皆欲出于王之涂”(《梁惠王上》)，君主就得以“保民而王”(同上)#65377;所謂“善教”，就是要“謹庫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義”(《梁惠王上》)，即注重學校教育，讓人民知曉禮義#65377;“善政”和“善教”相結合，人民在獲得了豐足財富的同時，也樹立了仁愛禮義的倫理道德，這正是孟子“仁政”治國的最高理想#65377;此外，孟子還積極主張選賢任能，讓賢能俊杰管理國家事務#65377;孟子認為，只要君王能做到“尊賢使能，俊杰在位”(《公孫丑上》)，就會得到天下之士的歡迎，“天下之士皆悅，而愿立于其朝矣”(同上)，清明政治也就能得以實現#65377;

孟子的社會和諧思想，體現了孟子對理想社會的價值追求#65377;孟子強調人與自然和諧相處#65380;社會成員和睦相愛#65380;仁德治國政治清明，并描述出了自己心目中的一幅理想圖景:“五畝之宅，樹墻下以桑，匹婦蠶之，則老者足以衣帛矣#65377;五母雞#65380;二母彘無失其時，老者足以無失肉矣#65377;百畝之田，匹夫耕之，八口之家足以無饑矣#65377;所謂西伯善養老者，制其田里，教之樹畜，導其妻子使養其老#65377;五十非帛不暖，七十非肉不飽，不暖不飽謂之凍餒#65377;文王之民無凍餒之老者，此之謂也#65377;”(《盡心上》)然而，正如胡錦濤總書記深刻指出的，“在存在階級壓迫和階級剝削的舊制度下，這些設想是根本無法實現的#65377;”[1]事實也正是如此，孟子曾周游齊#65380;晉#65380;宋#65380;薛#65380;魯#65380;滕#65380;梁列國，游說他的“仁政”思想#65377;但由于當時諸侯之間戰事頻繁，他的“仁政”學說被認為是“迂遠而闊于事情”(《史記·孟子荀卿列傳》)，并未被統治者采納#65377;

孟子社會和諧思想中的合理成分，是中國傳統文化史冊中的瑰寶，在我們今天貫徹落實科學發展觀#65380;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偉大實踐中，依然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65377;重視探究孟子社會和諧思想的意義，也正在于此#65377;

參考文獻:

[1]胡錦濤.在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提高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能力專題研討班上的講話[N].人民日報，2005-06-27.

責任編輯姚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