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計劃經濟體制的弊端,相應決定了我國政治、文化和社會組織體制的弊端,是“文化大革命”發生的體制方面的根本原因。
[關鍵詞]計劃經濟體制;文化大革命;發生;體制原因
中圖分類號]D23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2-2426(2008)05-0018-02
在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近三十年的時候,研究探討“文化大革命”發生的體制方面的原因,有著重大的理論意義與實踐意義。與1957年至1976年這二十年形成鮮明對照的是,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的三十年,我們的國家整體上是經濟發展,政治穩定,文化繁榮,人民安居樂業,再也沒有發生計劃經濟年代那樣的政治運動和政治災難。這里的原因固然很多,其中,體制方面的原因是最根本的原因。因為在近三十年的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過程中,我國的經濟制度、經濟體制、政治體制、社會組織、生活方式、思想觀念和社會管理的機制及其運行方式等方面均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基本上革除了發生政治運動和政治災難舊體制的種種弊端和缺欠。這是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國家長治久安的根本原因,也是未來國家長治久安的根本保障。
1980年8月,鄧小平在《黨和國家領導制度的改革》的講話中指出:“我們過去發生的各種錯誤,固然與某些領導人的思想、作風有關,但是組織制度、工作制度方面的問題更重要。這些方面的制度好可以使壞人無法任意橫行,制度不好可以使好人無法充分做好事,甚至會走向反面。即使像毛澤東同志這樣偉大的人物,也受到了一些不好的制度的嚴重影響,以至于對黨對國家對他個人都造成了很大的不幸。”鄧小平在這里談及的所謂“制度”問題,實際上指的是我們國家的政治體制的弊端和缺欠問題。
鄧小平是在堅持四項基本原則,即堅持社會主義基本制度前提下,來探討我們的政治體制的弊端和缺欠與“文化大革命”發生的關系的,認為正是由于這些弊端和缺欠才導致“文化大革命”的十年浩劫。其實,政治體制的弊端折射的是經濟體制的弊端和缺欠,同時也反映出了思想文化、社會組織結構及運行機制存在著弊端和缺欠,因為它們是一個有機的整體,其中經濟體制是基礎和決定性的因素。而我們的經濟體制,即計劃經濟體制正是在社會主義改造中,比照模仿蘇聯的經濟體制建立起來的。由于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伴隨這種蘇化的經濟體制模式的確立,我們國家的政治體制、思想文化、社會組織及其運行機制都發生了相應的改變,以適應和保護這種新的經濟體制,整個國家和社會形成了僵化集權的體制。計劃經濟體制建立后不久,其弊端就逐漸折射到我國的政治思想領域,這就是為什么從1957年“反右”斗爭嚴重擴大化以后,我們國家就政治運動接連不斷,政治災難越來越深重,直至發生“文化大革命”的十年浩劫。
計劃,作為配置資源的手段,有其自身的優點和積極的作用,在前蘇聯和我國的工業化起步階段都得到了歷史的證實。即使是在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今天,計劃作為國家宏觀調控的手段之一,仍然有著不可替代的積極作用。但是,一旦把計劃配置資源的手段絕對化、推向極端,在全社會范圍內完全實行高度的計劃經濟體制,弊端就凸顯出來,其弊遠遠大于利。我們暫且不討論計劃經濟體制在經濟方面自身的種種弊端,現在主要探究一下計劃經濟體制的弊端和缺欠對政治體制、思想文化、社會結構及其運行方式的基礎性和決定性影響問題。
計劃經濟體制是國家主要應用政治力量建立起來的,它的運行仍然主要是靠國家的行政權力來維系。為此,從中央到地方,再到各個基層社會組織,國家建立起了龐大縝密的計劃經濟行政管理監控體系,結果一方面是機構臃腫、人浮于事、衙門作風、官僚主義、脫離實際,主觀計劃很難反映客觀需要,盲目瞎指揮。另一方面,計劃經濟體制是以國家行政命令的方式,來實施國家經濟計劃的各種指令,確保各種生產要素和生活要素按國家計劃配置,確保社會生產和生活按國家計劃進行,具有極強的權威性,能夠在全社會范圍內做到全國一盤棋,上下步調一致,令行禁止。計劃經濟行政管理監控體系不僅對計劃經濟自身的運行是有效的,同時,它還可以輕而易舉地用于社會政治生活的管理和監控,對國家政治生活的運行同樣也是有效的,原因是國家對社會經濟和政治的管理監控本來用的就是一身二用的一套權力體系。這也就不難理解,為什么在那個時代,可以隨心所欲地和接連不斷地發動政治運動了。
計劃經濟在本質上是人治經濟,不是民主法制的經濟。在計劃經濟體制建成之初,我們黨借鑒蘇聯的教訓,原本是想要發揚社會主義民主,加強社會主義法制建設,但這僅僅是美好的愿望而已。原因是,計劃經濟在客觀上是排斥否定商品經濟的,進而排斥否定了商品經濟所要求的民主性和法制性。商品經濟在客觀上要求公民和法人都應是獨立經濟主體,在進行商品生產和商品交換時,應遵循價值規律,以平等的身份,按照公認的規則從事生產經營活動。計劃經濟管理經濟的手段和方法是靠政府的計劃,而不是國家制定的法律規則。經濟管理體制上的人治、不民主,必然導致在上層建筑領域中排斥民主,否定法制;必然是人治和集權。這也就不難理解,為什么在那個時代,國家除了有一部《憲法》和像《婚姻法》等屈指可數的幾部法律外,整個經濟和社會事務的管理,主要靠為數很少的各種“條例”和大量的朝令夕改的“紅頭文件”類政策,在“文化大革命”的極端年代甚至是靠毛澤東的“最高指示”。在一個無法可依的人治集權社會中,爆發“文化大革命”那樣的政治災難,不僅難以避免,也是不足為怪的。
計劃經濟在本質上是產品經濟,而產品經濟在本質上是放大了的自然經濟。在自然經濟社會中形成的小生產者的各種意識觀念根深蒂固,在計劃經濟條件下并沒有真正被克服,仍然潛移默化地影響著人們的思維方式和行為方式。小生產者由于弱小,往往期盼強者和超自然力量的庇護。在中國長達兩千多年的自然經濟封建社會中,他們需要皇帝,也需要神靈,對皇帝和神靈是頂禮膜拜的。這種迷信盲從的潛意識在“文化大革命”中被林彪等人激活利用,掀起了一場現代迷信的造神運動,全國人民用“萬壽無疆”等封建社會的臣民稱頌帝王的祝詞,以宗教般的虔誠,盲目地對毛澤東進行個人崇拜,對毛澤東深信不疑,唯命是從,一呼百應。除了迷信盲從和缺乏主見之外,小生產者思維方式和行為方式的另一個重要特點就是偏激,遭受挫折時往往是悲觀失望,萎靡不振;而在順利的時候又往往是亢奮狂熱,忘乎所以。這種狂熱性,如果引導得好,可以成為革命和建設取得勝利的巨大推動力量;反之,也可能成為社會的巨大破壞力量。全國億萬人民曾一度癡心盲從地參與“文化大革命”的“打、砸、搶”和“斗、批、改”,就是這種狂熱性的負面表現和宣泄。總之,有了國人的迷信盲從和狂熱性,只要毛澤東振臂一呼,就能得到全國億萬人民的雀躍響應。這也是“文化大革命”發生的一個重要原因。
經濟上和政治上的人治集權必然會反映到社會意識形態和思想文化領域中。為了確保計劃經濟體制的有效運行,人們只有統一思想,統一認識,才能聽從統一指揮,才能統一行動。雖然毛澤東在計劃經濟體制建立后,曾提出了“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方針,并要努力營造一種又有集中又有民主,又有紀律又有自由,又有統一意志、又有個人心情舒暢、生動活潑,那樣一種政治局面。但實際上偏重的卻是一花獨放,一家之言;強調的是集中、紀律和統一意志,而不是民主、自由和個人心情舒暢。通過思想政治教育和一系列政治運動,不斷強化無條件服從的理念。也就是個人要服從組織,下級要服從上級,局部要服從整體,全國各地要服從中央。任何離經叛道的思想行為都是大逆不道的,都會受到嚴厲批判和無情打擊。從1957年的反右斗爭和1959年黨內反右傾斗爭后,除了毛澤東一人之外,黨內黨外誰也不敢獨立思考,發表不同意見了,都傾聽毛澤東這位“偉大導師,偉大領袖,偉大統帥,偉大舵手”一個人的諄諄教誨,以至于最后全黨和全國人民思想認識達到了高度的統一,一致贊同毛澤東的話“句句是真理”,對毛澤東發動“文化大革命”決策的正確性堅信不疑;“毛主席指示我照辦,毛主席揮手我前進”,他們義無反顧地投身于這場史無前例的政治大革命。這是思想文化集權專制帶來的必然惡果。
責任編輯 李秀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