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往理論視野中的公共權力

[摘要]作為為社會成員提供公共服務的公共權力是由交換的不平衡形成的，公共權力就是人們用以實現交往和擴大交往的重要發明之一，在公共權力的控制與引導下，人們得以通過合作實現更崇高的理想，施展更宏大的抱負#65377;

[關鍵詞]公共權力;交往理論;權力

[中圖分類號]D60[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2-2426(2008)05-0055-02

公共權力的存在對于維系人類社會的重要性毋庸贅言，公共權力的有效與否對于能否構建一個美好的人類社會亦至關重要#65377;人類社會的基本特征就是交往與合作，這正如羅爾斯所說的“每個人的幸福都依賴于一種合作體系，沒有這種合作，所有人都不會有一種滿意的生活#65377;”[1]公共權力就是人們用以實現交往和擴大交往的重要發明之一，在公共權力的控制與引導下，人們得以通過合作實現更崇高的理想，施展更宏大的抱負#65377;

一#65380;作為交換的權力

對權力作準確和令人滿意的定義是困難的，不同學者對它有不同的定義和使用方式，權力在本質上是個有爭議的概念#65377;但總體上說，人們主要是從以下兩個角度對權力進行定義的，一是將權力視為作用于世界的一般能力，二是將權力作為一種特定的社會關系#65377;

對權力的最普通的解釋是將權力作為影響#65380;控制#65380;統治#65380;支配的近義詞，權力主要是指“一個行為者或機構影響其他行為者或機構的態度和行為的能力”#65377;[2]此種權力定義主要是從沖突的角度出發，其著重點在行為主體，認為權力是行為主體的屬性#65377;持此觀點中最具影響力的是馬克斯·韋伯，他認為“權力意味著在一種社會關系內，自己的意志即使遇到反對也能貫徹的任何機會，而不管這些機會建立在什么基礎上”，[3]這一定義突出強調了權力關系的不對稱，設定了沖突因素#65377;從能力角度定義的權力有如下特點:一是權力是一種能力，是對外部世界產生效果的事件或動源，它可以強迫他人實施本不會實施的行動#65377;二是權力是一種強大的控制力量，即使遭遇反對也會貫徹執行#65377;三是權力關系是不對稱的，總是一方的意志服從于另一方的意志，而不管服從是出于自愿還是強迫#65377;

對權力進行定義的另一個角度是將權力視為社會結構的一部分，該種定義主要是從社會一致的角度出發，認為權力不是單個行為者及其目的或欲望的產物，而是非人格化的社會結構的產物#65377;該角度的著重點在社會關系與社會結構，認為權力是社會結構的屬性#65377;從此種角度定義權力的主要來自社會學，特別是功能主義系統理論和現代交換理論#65377;如帕森斯將權力視為一種系統資源，“權力就是一種能力，這種能力保證在一個由集體組織構成的系統中，各個單位在根據有約束力的義務與集體目標的關系而授予這類義務以合法地位時，能夠履行這些義務，并在拒不履行的地方，有一種消極情緒制裁來實施，而不論實際的實施機構是什么的推斷”#65377;[4]彼德·布勞則從現代交換理論出發，認為“權力是個人或群體將其意志強加于其他人的能力，盡管有反抗，這些個人或群體也可以通過威懾這樣做，威懾的形式是撤銷有規律的被提供的報酬或懲罰#65377;”[5]從社會一致角度定義的權力具有以下特點:一是盡管存在強迫和權力關系的不對稱，但權力絕不是單方面的，權力關系產生于依賴關系，一方對權力的服從是希望從或正在從另一方獲得相當的利益和回報#65377;二是權力關系是組織中一種特殊的交換關系，它的最終目的是維持合作的持續，是維護組織的存在，本質上是一種互惠關系#65377;對權力定義的爭議還會一直持續下去，因而對它簡單地設定一個定義是行不通的，因此，本文也只是采用其中一種角度展開對公共權力的討論#65377;在筆者看來，從組織存在和合作維護的角度定義權力或許具有更重要的理論與現實意義，故本文給權力加一個限定詞——作為交換的權力，該限定詞能更明顯地表明組織中的權力的含義#65377;

為什么權力關系是一種交換關系呢?人是天生的社會動物，人類社會的產生依賴于人類的交往與合作#65377;在社會交往中，人們各自分擔了獲得收益所需的支出，也得到了實現利益的分成#65377;但利益實現過程中，他們所付出的成本是不相等的，得到的利益也是各不相同的#65377;如果交往各方滿足于各自的所得與付出，那么交往將會相對穩定并繼續下去#65377;反之，如果交往的一方認為自己所得甚少或支付太多，要求改變利益分配和成本支付的比例，倘若雙方均接受，那交往將會繼續#65377;但倘若一方采取“示弱”這樣一種選擇，承認對方的優勢，甘愿按對方的意愿行事，以換取對方提供的利益和服務，他們之間的關系就改變了#65377;聽命于他人如同期貨，是用未來的利益付出回報當前的利益收入，是一種應當在未來償還的負債，償還的方式就是聽命于對方的要求，而不管其要求是什么#65377;這就決定了交換雙方的地位#65380;身份并不平等，總是施權的一方高于聽命的另一方#65377;當乙只能用獻身作為報酬交換甲提供的利益和服務時，便形成了甲對乙的權力#65377;甲可以按自己的意志在未來命令乙做各種事情，實現各種利益，達到自己的目的#65377;而乙為了能夠獲得和繼續獲得甲提供的利益和服務則不得不在未來的任何時間按甲的意愿行事，而不管自己的意愿如何，這就是社會中一般權力的起源#65377;

二#65380;公共權力及其存在目的

公共權力作為權力之一種，同樣是用于交換的籌碼，同樣是用于維持社會合作的方式，只不過它適用的范圍涉及整體社會#65377;人們相互交往與合作，除了自然本性的需要外，主要是為了能夠共同實現一些單個人或小群體無法獨立實現和完成的利益和目標#65377;在人類社會中，單個人或小群體無法獨立實現而需要與整體社會交換的服務大概包括以下幾個方面:安全，包括個體的安全和社會整體的安全;個人利益及群體利益的保全;對侵犯他人或群體利益者的懲戒;社會共同目標的實現#65377;

在社會組織中，由整體社會提供以上服務，組成社會的個體及群體則給予整體社會相當的回報，以支付整體社會提供服務所需成本#65377;個人及其團體與整體社會的交換同樣是人類社會中存在的給予和回報關系之一種，這一交換關系表面看來是不迫切#65380;也不重要的，其實不然，正是這一交換關系支撐著人類社會的運轉，它是社會大廈的基石#65377;同一般組織中權力的起源一樣，人類社會中存在的交換及由交換產生的回報不足導致了公共權力的出現#65377;由于整體社會提供的服務不同于一般組織提供的服務，這些不同也使得以整體社會的名義起作用的權力關系不同于一般的權力關系#65377;

整體社會提供的服務和利益具有以下幾個特點:

1.相對于一般組織或個人的服務，整體社會提供的服務是社會成員必然需要而不能沒有的服務，這些服務與人類社會相始終#65377;人類只要群居生活，就涉及交換與合作#65380;協調與管理，涉及共同目標的確定，涉及確定目標的實現方式#65377;這些事務均事關整體社會的生存與發展，均需要一致決定，共同行動，否則就難以完成和實現#65377;這些事務必須由社會以整體的名義決定和進行，“公共權力是在整體社會中行使的權力”#65377;[6]

2.社會成員與整體社會之間存在嚴重的交換不平衡和回報不足#65377;整體社會提供公共服務，社會成員及其組織則對整體社會予以回報#65377;但顯然，社會成員及其組織與整體社會的交換是不對稱的，由于整體社會提供人類生活的基本環境，維持社會成員交換與合作的基礎條件，因而，個人在整體社會提供的服務面前，總有“仰之彌高”無以回報之感#65377;正是由于權力雙方交換的不對稱和回報不足，社會成員必須以絕對服從來交換整體社會提供的利益和服務，這便形成了整體社會對社會成員及組織的權力#65377;

3.整體社會提供的服務不是面向私人的，而是面向公共的，這些服務面向全體社會成員及其組織，它不單獨對某一個成員服務，卻又惠及每一個成員#65377;這里存在著經濟學上所謂的“外部性”和“搭便車”問題，故公共權力必須強迫所有受惠的成員提供相當的回報#65377;否則就可能讓一部分個體搭便車，在不提供相當回報的情況下享受服務，從而可能使提供相當回報的社會成員產生消極怠慢情緒，并逐漸減少對社會服務的回報，以致危及整個社會公共服務的提供成效#65377;

作為整體的社會提供的服務具有公共性和非排他性，這就是為什么人們將由提供公共服務而產生的社會權力稱作公共權力的原因#65377;公共權力存在的目的是維持社會組織的存在與社會合作的進行，其表現形式是提供社會生存和發展所必需的公共服務，其要求是社會成員絕對服從于公共權力的安排與控制#65377;

服從他人的意志在有的情形下可以是心悅誠服或滿心歡喜的，但多數情況下并非如此，特別是在被迫的情形下做自己不想做不愿做的事情#65377;于是改變交換關系#65380;解除權力關系#65380;甚至是反轉權力關系成了人們只要可能就有的想法和做法#65377;顯然這不是令人愉快和滿意的狀態，不穩定的秩序和隨時可能的權力顛覆不是人類組織生活的初衷，也難以滿足人類最美好的向往#65377;故唯一的辦法就是訴諸秩序，將所有個人和群體置于唯一的權威之下，這唯一的權威就是公共權力#65377;

而要實現權力雙方的平衡，使公共權力既能提供足夠的公共服務，又能充分發揮其效力，使社會成員既能心情舒暢地生存和發展，又不致因個體的恣意行為而破壞社會合作與基本秩序，就必須使權力雙方最大限度地擴展自己的力量又不致傷及對方的利益，這就需要雙方各自有所約束#65377;對社會成員個人來講，既然在整體社會中公共權力的提供者是唯一的，那么對公共權力表示心悅誠服地服從就是必須的#65377;對公共權力來講，既然它產生于整體社會之需要，就應該為整體社會之目的服務#65377;但由于公共權力的行使與公共權力的所有分離，及公共權力本身具有的強大的控制力量可能會帶來巨大的破壞，因而給公共權力劃定必要的界限也就是必須的#65377;

參考文獻:

[1]約翰·羅爾斯著.正義論[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8，13.

[2]戴維·米勒.布萊克維爾政治學百科全書[C].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2，595.

[3]馬克斯·韋伯.社會學的基本概念[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86.

[4]羅德里克·馬丁.權力社會學[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2，33.

[5]彼德·布勞.社會生活中的交換與權力[M].北京:華夏出版社.1988，137.

[6]莫里斯·迪韋爾熱.政治社會學——政治學要素[M].北京:華夏出版社.1987，117.

責任編輯宋桂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