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賢：升格后的環保部長如何出牌？

2008 年3 月17 日下午，備受中外媒體矚目的第十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第七次全體會議上，大部制改革后的第一個重要人物出爐：“環保衛士”，59 歲的周生賢正式成為“環保總局”升格為“部”后的首位部長。

“局升部”，這一歷史性轉變標志著環保工作已進入國家政治經濟主干線。面對中國目前的環保局面，周生賢，作為“局升部”之后的首位部長如何出牌？新組建的環保部，究竟會給國民帶來怎樣的福祉？中國環境的命運，到底何去何從？

這些都是人們密切關注的，當然也是許多和環保執法部門玩貓鼠游戲的企業最關注的。

親民牌：“改部”訪賢廣開言論

3 月20 日，在掛牌后的環境保護部機關會議室里，歷任環保局、環保總局領導座談會氣氛熱烈，作為座談會的主持人，周生賢邊聽邊記。與其他新組建的部門一樣，環境保護部也面臨緊張的“三定”工作。但在周生賢的日程表上，卻特意安排了一系列的座談會：19 日，環保系統全國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座談會；20 日，歷任環保局、環保總局領導座談會；21日，機關司局長座談會；還有即將召開的環境專家學者和各省廳局負責人座談會。

為什么要親自參加這么多的座談會呢？面對眾多媒體的關注和許多不同聲音，環境保護部部長周生賢道出了肺腑之言：“‘改部’的擔子沉甸甸，眼下確實有很多工作要做，但在著手之前，我愿意傾聽各方建言。”

“求真務實、踏實工作才是最要緊的！環境保護部成立后，我們要把工作著眼點放在誠心誠意為民造福上。”周生賢如是說。

許多人也許都不會忘記，2006 年的松花江污染事件發生后，周生賢在冰天雪地里沿污染帶行程逾千公里。隨后在全國展開環保安全問責，目標直指重要江河干流及其主要支流沿線的大中型企業。2007年伊始，在全國范圍內，展開被媒體稱之為“新一輪的環保風暴”：連續否決了七個大項目，叫停十一家對飲用水造成嚴重污染的企業，查處十家大型違法項目。這些行程讓他獲得了“環保衛士”的稱號。

說話有感染力，善于學習，勤于思考，待人寬厚，這是周生賢以前的同事們對他的普遍印象。師范學校畢業的他曾任中學教員、公社黨委書記、縣委書記。2000 年11月任國家林業局局長，松花江污染事件后成為國家環保總局局長。

此前的海外媒體，曾把中國的環保總局列為世界上最尷尬的四個部門之一，暗諷環保部門對自身職能履行上的困境。周生賢對此也深有了解，他曾毫不隱諱地指出，環保滯后于經濟發展的實質，就是以犧牲環境為代價換取經濟增長，“在一定條件下，發展就是燃燒。燒掉的是資源，留下的是污染，產生的是GDP。”

環境保護部是此次大部制改革中唯一升格的機構。這樣的轉變意味著，環保部門從過去只能列席國務院的會議到現在有了發言權。

在這次國務院大部制改革中，環保部是一個特例：在沒有加入任何外部機構和人員，甚至連職能要求也沒有太大變化的情況下，在至少看起來是風平浪靜的表現之下，環保部必須迅速實現由局到部的“內生式變身”。

在犧牲環境與發展經濟的博弈里，公眾明顯對這個新部門充滿了期待和猜測，所以新組建的環保部壓力之大也是可想而知的。盡管許多專家學者提出，對于環境的保護并不能奢望一“部”到位。

雖然外界對“局升部”之后的一些過渡和變身極為關注，在這被一些媒體稱做是環保擴權的升格中，周生賢在公開露面中用“嚴”字表述了自己的執政理念，“今后我國要執行最嚴格的環保制度”，“像鋼鐵一樣硬地從嚴執法”。這種表態無疑給了尚在觀望之中的民眾一顆“定心丸”。

專業牌：環保政治專家謀略

兩年前，周生賢剛剛到環保總局工作時，只要在北京，每個周末，他都會坐著公共汽車去北京五環以外的中國環境科學院聽環保專家講課。這在環保系統里不是什么新聞。兩年的時間里，他幾乎完成了環境科學碩士應該聽完的所有課。

在執政手腕上，學哲學出身的周生賢兼具“謀略家”的智慧和“政治家”魄力。

2005 年年末，出任環保總局局長伊始，他即施以猛藥，推行了一系列果斷措施。12 月8日，在檢查佳木斯一些企業排污情況時，周生賢對隨行的環境監察人員說：“我們環保的權威從何而來？就是通過嚴格執法，來樹立環保部門的權威。”當日他簽署就任后的第一個緊急通知，決定在全國開展環境安全大檢查；隨后，環保總局連續否決7 個大項目，叫停11家對飲用水造成嚴重污染的企業，查處了10 家大型違法項目……

他還在環保系統內部推行環保官員問責制，并公布各省需要完成的環保指標，地方環保官員乃至政府官員完不成就不能提拔，顯示新一輪的環保問責風暴正在展開。

盡管如此，周生賢在列席山西代表團全體會議審議溫家寶總理作的政府工作報告時，代表提的11條建議中有7 條涉及環保問題，其中最關心環保總局未完成去年確定的目標。周生賢開誠布公地說：“去年任務沒有完成，客觀上有原因。對我們來說，當前不是從客觀上找原因的時候，主要是要從我們主觀上來找原因，來改進我們的工作。”他認為，去年的任務沒有完成主要原因是認識不到位，監管不力，措施還不夠硬，落實得不好，針對性不強，投資乏力也是一個方面。

張弛有度、實事求是、勇于創新，用這幾個詞語來形容周生賢的做事風格倒是非常的恰如其分。“我跟老伴也有分工，家里的事我不管，單位的事她不管。我現在拿多少錢，我都不知道。我們家里的這些開支，一切都由老伴說了算。”除了不準夫人參政，周也明令禁止秘書把自己的電話和家庭住址告訴其他人，特別是想來辦事的。

由局升部后的環境保護部召開全國范圍大會，部長周生賢將建部后的第一槍打在了加強環境執法上，并提出了全新的構想。他表示，今年環境保護部的環境執法將“搞幾個重量級的、影響全國的大要案”，包括外資企業，對于這些重量級的大企業將一視同仁，嚴格監督執法。

然而有人擔心過嚴的環保制度會影響經濟發展的速度，周生賢解釋說，盡管我們還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還有很重的經濟發展任務，環保部門也絕不會寬容污染行為。

周生賢說，溫家寶總理曾經告誡環保部門，執法要像鋼鐵一樣硬，不能像豆腐一樣軟。新部長要為今后環保系統從嚴執法謀篇布局。在周生賢看來，各地政府換屆有可能帶來的急功近利式的投資沖動，將會成為環境執法部門面臨的新挑戰。

務實牌：部門聯動綠色風暴

在今年“兩會”上，盡管曾有被80 多名記者包圍的場景，但周生賢始終保持緘默，他把自己的履新感言留在了環保部組建之后的首次全國性會議上。

在今年召開的全國環保執法工作會上，周生賢說，他對環保部職能的理解就是，竭盡全力推進環保工作的歷史性轉變，要為人民的環境健康鞠躬盡瘁，為科學發展保駕護航，為祖國的藍天白云披荊斬棘。

“局升部”之后，環保部積極實現其減排的藍圖。此前，經過環保總局的謀劃，國務院已批準了污染源普查、宏觀戰略研究和水專項檢測三大基礎性、戰略性工程。而啟動環保三大工程，被業內人士看做是環保事業長遠發展的基礎。

在嚴峻的環境形勢面前，環保部門“單打獨斗”，以行政手段為主的“末端治理”，已明顯孤掌難鳴、力不從心。于是，國家環保部爭取財政部、中國保監會、中國證監會、商務部等許多“同盟軍”，希望以多方合力推進威力強大的環境經濟政策。

據周生賢介紹，環境保護部將打造攻堅克難的環境執法監督能力，將盡快制定出臺《環境執法監督辦法》等規范性文件。環境經濟政策的制度建設可能比刮幾起“環評風暴”更為艱辛。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綠色信貸”、“綠色保險”、“綠色證券”、“綠色貿易”是環保部門環境經濟政策方面的四把“利劍”———這是國家環保部門聯合有關部門建立環境經濟政策體系的積極探索，并且還將向更廣泛含義上延伸，就排污交易、生態補償等進行政策研究與試驗———這一系列環境經濟政策被形象地稱為“綠色經濟政策路線圖”。這一路線圖能否最終解決中國紛繁復雜的環境問題，并最終形成長期制度？我們可以拭目以待！

“要讓百姓呼吸上新鮮空氣！”在許多公開的場合，都聽到了周生賢部長這句擲地有聲的話。

“事者，生于慮，成于務，失于傲”。“生于慮”，就是要未雨綢繆，按照中央的決策部署，周密考慮和精心安排好各項工作；“成于務”，就是要求真務實，深入實際，抓住機遇，埋頭苦干；“失于傲”，就是要不為聲名所累，始終保持清醒頭腦，增強憂患意識，戒驕戒躁，勵精圖治，奮發有為，知難而進。“作為新任的環境保護部部長，我的座右銘是：為科學發展保駕護航，為人民健康鞠躬盡瘁。”

在不久前，周生賢在北京釣魚臺國賓館會見了前來參加2008 年中國發展高層論壇的亞洲開發銀行行長黑田東彥先生，雙方就如何進一步加強中國環境保護部與亞洲開發銀行之間的合作交換了意見。黑田東彥行長首先對中國環境保護部的成立和周生賢部長任首任中國環境保護部部長表示祝賀。周生賢部長提出，希望與亞洲開發銀行在環境經濟政策、水污染防治、環境監測、監察和執法的能力建設等4個領域加強合作。黑田東彥行長表示贊同。

這次與環保科技走在亞洲國家前面的日本進行高端交流和搭建合作平臺，顯示了周生賢部長在環境保護工作方面的國際化思維和創造理念。

丹心牌：休養生息長效治水

在環境保護部的官方網站首頁上有一篇文章寫道，“成立環境保護部，為環保系統在國家政治經濟社會生活的主干線、主戰場和大舞臺上發揮更大的作用、作出更大的貢獻提供了廣闊的平臺和難得的歷史機遇。在為黨和國家寄予厚望、賦予重任感到光榮和自豪的同時，環保系統更應增強責任感和使命感，認真履行新部門的新職責，全力以赴開創工作新局面。”這或許也是新環保部長周生賢的心聲。

“要讓淮河、巢湖休養生息。”國家環境保護部部長周生賢在合肥一字一頓地說。不僅如此，“要把巢湖的環境監測能力‘武裝到牙齒’”，更成了一句擲地有聲的誓言。

4 月8 日~10日這幾天， 周生賢將履行新職務22天后的考察調研地選在了安徽。僅僅3天的時間里，周生賢在考察完淮河、巢湖治理情況后表示：未來將加大對安徽的環保資金投入，支持流域環境治理方案審批。部長現場辦公的速度和效率無疑使地方有關部門感到驚訝。

“不能讓巢湖水變成醬油、醋”

雖然下著小雨，周生賢還是來到巢湖邊，從沿岸生態護坡到橋頭岸邊，再到水體監測點，一個個檢查。“根據污染總量核定，2007年巢湖流域COD排放總量為5.9 萬噸，較2005 年削減了4.2%，完成了國務院要求的減排目標。”對于合肥市匯報的關于巢湖治理的效果，周生賢給予肯定。“我之前在一些地方檢查時，發現湖水簡直就能趕上醬油、醋了，雖然巢湖的情況依然不容樂觀，但是相對好治理，希望安徽省可以用幾年的時間讓巢湖重現碧水藍天，絕不能讓巢湖水變成醬油、醋。”

“巢湖環境監測要武裝到牙齒”

“十五”期間，巢湖流域污染防治項目計劃投入48.7 億元，而太湖、滇池的投入分別達到220 億元、77.99 億元，與太湖、滇池相比，巢湖流域水污染防治的資金投入仍顯不足。此外，作為巢湖沿岸的重要城市，合肥甚至連一艘巢湖水質監測船都沒有。

對此，周生賢表示：要進一步加強巢湖的環境監測能力建設，從技術研發到資金投入方面都給予照顧，“要為安徽創造條件，讓巢湖監測能力武裝到牙齒！爭取用1到3年的時間，巢湖的監測能力可以進入全國先進行列。”

“河流污染要建立問責制”

據省環境監測中心站的統計數據顯示，自2000 年以來，安徽省每年有三分之二或以上的淮河入境支流水質為劣V類。”為什么淮河治理的難度大？它流經14個城市，關于流域污染的責任劃分不明確。要盡快把治理湖、河的責任明確，建立問責制！“對于淮河污染問題，周生賢多次談及各段水質情況，大家很驚訝他為何也了如指掌。排污最嚴重的城市里，淮南排在前10 名，蚌埠稍微好些，排在倒數第二。“淮河不是哪一個省的，治理淮河要上下聯動！進入安徽的水質是幾類？出去的又是幾類？這些數據必須統計清楚，問題出在哪里就要讓哪里負責！”

“淮河、巢湖要休養生息”

周生賢介紹，今年水環境治理的重點是“三湖”即太湖、巢湖、滇池，對重點污染源實行全天候監管，并將采取投資、信貸、財稅等措施確保環境執法政策的落實。“安徽從今年起禁止新上向巢湖排放氮、磷污染物項目；明年起，全面停批向河流排放重金屬或持久性有機污染物項目，讓巢湖徹底休養生息，這一做法也適用于淮河。但是，讓淮河休養生息是更復雜的工程，需要流域14 個城市的共同努力。”

支持安徽水環境治理的要求

對于治理淮河、巢湖中遇到的問題，安徽省委、省政府提出了三點要求：《巢湖流域水環境綜合治理總體方案》能盡快批復實施；環保部在資金上給予淮河、巢湖傾斜；對水環境治理重點項目給予支持。

周生賢說：“完全同意安徽提出的要求，全力支持、爭取重點項目的審批通過。”

拜托媒體宣傳安徽

因為跟隨周生賢一同前來的還有中央媒體的記者，而在講話中，周生賢也多次拜托隨行的記者宣傳安徽在治理淮、巢時的好做法，把安徽的典型推廣出去。“以合肥為例，在水污染治理方面的起步不算早，但是力度大，像這樣抓下去肯定會走在全國的前列，是全國的典型。

在國內的環境現狀不容樂觀的今天，周生賢可能還有成竹在胸的許多牌路，對于這位老“環保衛士”來說，只要是為了環境、為了人民、為了國家……就是不按理出牌，能夠實現成效也都是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