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重理性：道德經濟人的行為選擇狀態

摘要：“經濟人”具有經濟理性，“道德人”具有道德理性。“道德經濟人”實質是“經濟人”與“道德人”的統一和融合，因此，“道德經濟人”的行為選擇狀態是經濟理性和道德理性并存的雙重理性。因此，在討論“道德經濟人”的行為選擇狀態時，認為人的正常行為是從一定的理性出發，反映了人對于個人與他人、與社會、與自然的相互關系的思考，解決了人的行為的形式與內容，“道德經濟人”個體的外部性經濟行為帶來的經濟利益的增加，其結果具有互利性。

關鍵詞：經濟理性；道德理性；雙重理性；道德經濟人

中圖分類號：D923.8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08)03－0087－02

假設是人們建構一種理論的必要前提。在西方主流經濟學中，經濟主體被假設為“經濟人”。楊春學在其博士學位論文中對西方經濟學中的經濟人假設進行全面的總結，在將經濟人假設模式劃分為古典模式、新古典模式和廣義模式的基礎上，把經濟人假設歸納為下面三個命題：(1)自利；(2)理性行為；(3)只要有良好的法律和制度的保證，經濟人追求個人利益最大化的自由行動會無意識地、卓有成效地增進社會的公共利益。

通過借鑒倫理學、生物學與社會學的一些最新研究成果，對傳統經濟人假設進行反思，筆者認為傳統經濟人假設在理論上存在著嚴重缺陷：其一，其理念存在著人性前提的錯誤，始終把單一利己人性作為其人性基礎；其二，其理念奉行唯理論的教條，僅把經濟理性(利己理性)作為其唯一的行為選擇狀態；其三，其理念迷戀“市場萬能論”，認為在市場機制的自發作用下，個人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自然會增進社會公共利益。

反思的目的是為了發展和創新，為了彌補傳統經濟人假設的缺陷，筆者提出一種新的經濟人假設——道德經濟人。“道德經濟人”假設的提出并非憑空想象，而是有著充分的理論和現實根據。

所謂“經濟人”就是指基于利己本性，奉行利己主義行為準則，在經濟理性的支配下追求自身收益最大化的經濟行為人。然而，現實中的“經濟人”是有境界差異的，根據境界不同，在己他利益關系上，我們大致可以把“經濟人”依次分類為：甲，利己損他的“經濟人”；乙，利己不損他的“經濟人”；丙，利己利他的“經濟人”。甲、乙、丙都具有“經濟人”的“基本因子”，他們皆是普通意義上的“經濟人”。“道德人”，即是指基于利他本性，在社會生活中奉行利他主義行為準則，在道德理性的支配下追求他人利益最大化的行為人。同“經濟人”一樣，現實中的“道德人”也有境界差異，根據境界不同，在己他利益關系上，“道德人”大致可依次分類為：A，利他損己的“道德人”；B，利他不損己的“道德人”；C，利他利己的“道德人”。A、B、C都具有“道德人”的“基本因子”，他們皆是普通意義上的“道德人”。聯合審視這些“經濟人”與“道德人”，可以發現某些類型的“經濟人”與“道德人”具有共同因素，具體說來：乙、丙也是“道德人”，B、C也是“經濟人”，因為他們各自都含有對方的“底線”屬性，即利己和利他的“基本因子”。由此可見，“經濟人”與“道德人”是能夠相通相容的。甲屬于純粹“經濟人”，A屬于抽象“道德人”，而乙、丙和B、C就是“道德經濟人”。

由上可知，“經濟人”可分為完全利己的純粹“經濟人”(甲)和利己不損他甚至利他的“道德經濟人”(乙、丙)；“道德人”可分為純粹利他的抽象“道德人”(A)和利他不損已甚至利己的“經濟道德人”(B、C)。因此，“道德經濟人”實質上就是“經濟人”與“道德人”的統一和融合，其核心因素是利己利他即互利，具有兩種理性狀態：經濟理性和道德理性。據此，筆者給“道德經濟人”下一個定義：“道德經濟人”就是基于利己利他本性，奉行互利主義行為準則，在經濟理性和道德理性的支配下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的經濟行為人。“道德經濟人”假設包含三個基本命題：(1)人性基礎：利已性和利他性并存的雙重人性。(2)雙重理性：經濟理性和道德理性并存的行為選擇狀態。(3)互利主義行為準則，包括互利主義行為動機、互利主義行為過程和互利主義行為結果。

本文僅討論“道德經濟人”的行為選擇狀態。與一般自然界的動物相比，人是有理性的動物。人的正常行為是從一定的理性出發，并反映人們對于個人與他人、與社會、與自然的相互關系的思考，決定著行為的形式和內容。“道德經濟人”具有雙重理性：經濟理性和道德理性。

經濟理性是指經濟主體基于利己本性，在從事經濟活動中的預期假設、選擇決策、推斷演繹并追求效用最大化的過程，實質上是一種理性化能力的應用。簡而言之，經濟理性就是“經濟人”在經濟行為選擇中所運用的自利理性。經濟理性的核心是追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故又被稱作利己理性、工具理性。具體來說，它包括以下兩個特征：

1、經濟理性的突出特征就在于其個人性、自利性。這一特征斷定從事經濟活動的“人”總是追求個人經濟利益，即在通常情況下，經濟人總是自利的，其行為總是服務于自己的個人目的。經濟學家雖然也提及經濟人也有可能做出利他行為，但又往往認為只有在經濟人的利他行為所獲得的報酬超過利他行為的費用時他才會做出利他行為。因此，歸根結底，經濟人的所謂利他行為，也仍然是利己的。經濟人追求自利行為是由人的利己本性所決定的，這種追求激發了人的創造力。是推動經濟發展的原生力量。

2、經濟理性有追求最大效用的理想。經濟主體通過設定種種假設來彌補經濟活動中的種種不確定因素，運用自身能力，追求最優，如帕累托最優性就是以完全競爭均衡狀態為前提。而實際上，這種最大效用只是經濟主體的一種理想，在現實經濟活動中獲得的往往只是一種滿意結果。有時與最優甚至會相差懸殊。但是，追求最優的理想對經濟人有著巨大的促動、刺激作用，因此有著較強的生存底蘊。所以，經濟主體對這一理想必須有清醒的把握，能夠遵循經濟規律和市場規則，能夠正確發揮自身綜合能力，能夠看清客觀條件和外在制約因素，那么所獲得的結果會越來越靠近最大效用，反之，將是南轅北轍，越來越偏離最優。

道德理性就是行為人基于利他本性，從社會角度選擇行為所憑依的理性。相對于經濟理性的自利性、個人功利主義而言，道德理性的突出特征就在于社會性、公利性。道德雖然具體表現為個體的行為舉止，但它的目標所向卻是社會的人或人的社會。人的存在不是單純的生物性存在，不是單獨的個體性的存在，而是復合的社會性存在。個體人只有作為社會的人亦即社會化了的人才能存在。沒有社會化的人，只追求個人欲望的滿足，不要任何社會規范，其行為就可能具有反社會的性質，注定為社會所不容，必然喪失作為人的本質規定性。社會的人組成人的社會，而人的社會就存在于社會人的有機聯系之中。彼此沖突的、具有反社會的個體，無法組成人的社會。人的社會若不存在，孤立的人類個體是無法與自然界相抗衡的，人的存在便失去現實的根基。道德理性的公利性必然與經濟理性的自利性發生沖突，但決不是絕對對立的，而是統一中的對立，對立中的統一。

雖然道德理性與經濟理性是兩種不同的理性，但二者又因同屬于理性范疇而具有某些共同性。經濟理性追求效用最大化，道德理性也同樣追求效用最大化，只不過道德理性的最大化是相對于人類整體或每一平等的人類個體而言，而不像經濟理性那樣，僅僅相對于、限定于個別的經濟人。正因為道德理性與經濟理性的共同性，所以可以在二者之間建立起相容的、和諧的關系：道德理性并不完全地反對自利行為，而只是反對那種損人利己的自利行為；道德理性并不一定要否定個人性，而只是要否定那種與社會性相對立的個人性。具體說來，如果經濟理性所選擇的自利行為并不妨礙人類整體利益的實現，那么，這樣的經濟理性并不與道德理性相沖突，而且是統一的；只有當經濟理性所選擇的自利行為有可能或已經危及人類整體利益時，即“自利”變得與“公利”格格不入時，經濟理性才會與道德理性產生尖銳的矛盾。

“道德經濟人”就是具有雙重理性于一身，融合了經濟理性與道德理性的共同性，達到了二者的統一。社會、集體利益高于個人利益，社會、集體總目標高于個人目的。從這一角度看其地位，道德理性高于經濟理性。既然道德理性高于經濟理性，那么在選擇某種經濟行為時，就應當首先考慮該行為是否有助于實現道德理性所設定的總目標、根本目的。換言之，現實的、正確的行為選擇，不是僅僅從經濟理性的角度選擇能夠導致最大化的行為，而是從合乎道德理性的行為中選擇具有經濟理性意義上效用最大化的行為。當某種經濟上效用最大化的行為合乎道德理性時，該種行為是應當選擇的行為；當某種經濟上效用最大化的行為不合乎道德理性時，該種行為是不應當選擇的行為。由此看來，現實的人的經濟理性受到道德理性邊界的約束。這種邊界，是指道德理性對經濟理性的制約性，是指道德對經濟的影響和作用，是指具體運用道德理性的總目標、根本目的來整合經濟理性，實現“道德閾”中經濟效用最大化。實際上，關于道德理性為經濟理性設定最后邊界的思想，某些經濟學家早已有所論述。例如，杰文斯就曾說過：“我們假設，每一個勞動者在沒有他種動機時，皆獻其能力以蓄積財富。在說明他如何能依最善的方法利用財富，以為自己的福利，并為他人的福利時，較高的道德是非的計算是需要的。但若較高的計算不加禁止，則我們要在無所謂道德的事情上求取最大的福利，較低級的計算已經很夠。”杰文斯所說的“較高的道德是非的計算”就相當于道德理性的運作，“較低級的計算”相當于經濟理性的運作，經濟理性(較低級的計算)只有在道德理性(較高的道德是非的計算)不加禁止的范圍內即道德理性所設定的邊界內才是可能的、可行的。

在“道德經濟人”的現實經濟行為中如何實現二者的統一呢?首先，社會中的經濟行為人在從事經濟活動時，從利己動機出發，運用經濟理性，根據成本一收益分析，追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同時，作為社會中的行為人還要從社會性利他動機出發，運用道德理性，對自己經濟行為的正當性進行判斷和評價，以不損害他人利益為標準。這里的他人利益泛指除自己利益以外的別人利益、集體利益、國家利益和人類利益等；這里的正當性標準有兩個：一個是合法，亦即經濟行為合乎現實的法律法規要求，不能違法。另一個是合德，亦即經濟行為合乎現代文明的公共道德規則(這里的道德并非傳統意義上的階級道德，而是人類遵守的公共準則，是指調整人與人、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之間關系的行為準則)，而不能違背它。

這樣，經濟主體的行為活動在經濟理性和道德理性的共同支配下，即在他律和自律的共同作用下，能夠實現行為結果的互利性，“道德經濟人”的求利行為就能夠卓有成效地增進社會公共利益，既利己又利他。因為在這種情況下，個體主體的行為只具有正外部性的效果，能夠避免負外部性。這樣，個體的正外部性經濟行為帶來的經濟利益的增加，必然會引起作為個體利益之和的社會利益的相應增加。也就是說，在實現個人利益最大化的同時，也實現了社會利益的最大化，從而其行為結果具有互利性。

可見，“道德經濟人”能夠很好地實現個人利益與社會利益的統一，在經濟理性和道德理性共同支配下的“道德經濟人”占主導的社會必將是一個和諧、有序的社會。

[責任編輯 柯 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