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秀里,位于茂名北路和威海路交界。看上去,她和上海的其它弄堂并無多大區別。然而1960年的一天,平靜的弄堂里卻忽然來了幾個陌生的客人,他們在這條弄堂里一家家走訪過去,專門找那些上了年紀的老人談話,問的卻是幾十年前1924年時的一些舊事。
“沒錯,是有幾個湖南人當時住在這里。”有老人回憶道。
這些老人當時并沒有意識到,他們正在掀開一段塵封的歷史。因為就在他們所說的這些“湖南人”中,有這樣一個人的名字——“毛澤東”。毛澤東1924年來上海從事革命工作,曾住在慕爾鳴路的某條弄堂兒,而這里也是毛澤東最早管理本黨文件的地方。1924年2月,毛澤東由中共中央委派參加國民黨上海執行部工作,從廣州來到上海。這是他第九次來到上海,也是在上海停留時間最長的一次。除擔任中共中央局秘書和負責組織工作外,他還就任國民黨中央上海執行部的執行委員等職。這年7月,毛澤東的夫人楊開慧偕孩子岸英、岸青也來到上海,于是全家便遷到了慕爾鳴路的這處住宅。從1924年7月到12月,毛澤東一家在這里居住了近5個月。這是楊開慧唯一一次來到上海,慕爾鳴路的這處舊居見證了毛澤東和楊開慧在上海的這段革命生活。此外。另一位中共早期領導人蔡和森以及他的妻子向警予當時也居住在同一座石庫門中。
毛澤東與楊開慧的臥室兼書房在樓下的前廂房,楊母向振熙(向警予的姑媽)與兩個孩子的臥室在后廂房,房里擺放著一只搖籃,因為毛岸青當時出生僅幾個月,為了不影響毛澤東的工作,主要由楊母來負責照顧孩子。“主席睡的不是棕棚床,只是幾塊鋪板擱在兩條長凳上。沒有床架,”毛澤東當年的住宿條件似乎比我們想像的還要樸素,當時的親歷者還細致地回憶了床上的被褥和帳子:“床上的被褥都是自布的,被面被里也都是白布的,就像一條袋子一樣,三面縫起來。里面放棉被,一面用袋子縛起來。床上還支起帳子,那是湖南式的,用四根竹竿支起來……”。據回憶,廂房里靠天井的窗下有一只單人寫字臺,那是毛澤東為《中國青年》、《向導》等進步雜志寫文章的地方:此外廂房里還有一只很蹩腳的五斗櫥、一只方桌、幾只角牌方凳以及一只放洗臉盆的架子——“廂房的陳設就是這些,很簡單。”
今天,當我們行走在這座具有豐厚內涵的歷史建筑中。一代偉人的那些風云往事不禁又浮現在眼前。
第一任中共執行諉員會秘書
毛澤東的一生光彩照人,可親可敬,那運籌帷幄、用兵如神、知人善任、主政賢明、艱辛創業、立黨為公的光輝形象已深入人心。功同日月。后垂千古。一般地說,杰出的人物總是在平凡中見偉大,細微中顯英明的。毛澤東在其早期革命活動中。既是黨的創始人之一,又從事過機關秘書之類的平凡工作。或者說,毛澤東既擔任著黨中央的領導職務,又曾兼做過黨中央機關的檔案管理工作。1923年6月中國共產黨第三次代表大會上毛澤東被選為中共中央執行委員會委員兼中共執行委員會秘書。這是中國共產黨的第一任秘書,相當于后來的秘書長,其具體職責,《中國共產黨執行委員會組織法》規定:“秘書負本黨內外文書、通信及開會記錄之責任,兼管理本黨文件。本黨一切函件須由委員長及秘書簽字。”可見。毛澤東在黨中央既擔負領導工作,又從事“管理本黨文件”的工作。在毛澤東擔任秘書兼管理本黨文件后,黨中央的檔案工作出現了很大的變化。首先是全黨開始有了積存文件底稿的意識。在黨中央未建立秘書制以前,黨的文件除登在刊物上以外,一般是不存原件的。因此在黨的歷史檔案中不僅沒有中國共產黨第一次代表大會的原始文件,而且1922年以前的文件原稿也奇缺。其原因主要是黨中央當時無專人管理文件,文件隨發隨燒。隨辦隨銷。正如1923年6月陳獨秀在“三大”報告中所說:由于“中央委員會人員太少。不能搜拿很多文件。又由于遭受迫害,許多文件材料遺失了。”材料的遺失,外因固然存在,而內因是自己無專人管理文件。到毛澤東擔任中央執委會秘書時。開始有了黨的文件底稿,比如,中國共產黨第三次全國代表大會決議、宣言、章程、報告、通告等都保存了下來。又如1924年7月21日毛澤東與陳獨秀聯合發的《中央通告第15號》原件就保存了下來。從中共中央地下檔案庫目錄中也可以看到,1923年7月至1924年7月一年的中共中央就積存了300余件重要文件原件。應當說明,這個統計是不完全的,僅是中央秘書處存的,不包括中央各部委的文件原稿。毛澤東兼做管理本黨文件工作的一年中,雖然黨中央主要文件僅保存下幾百份原件,但凡事有了開頭,以后就好辦了。從創辦黨的文件保管工作上看,這個意義是深遠的。在黨中央的影響下,黨的許多地方組織,如中央湘區執委會、中央北京地委等也都設立了秘書,建立了保存文件底稿的制度。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中央機關還建立了文件底稿登記簿,專門用來登記文件底稿,以便保存。
同時,在全黨開始有了大量積存文件的意識。發文留底稿。這是中國共產黨文件管理工作中開天辟地的一件大事。但尚有文件底稿還不等于有了檔案工作。只有建立了大量積存文件的意識,才能適應黨的工作的需要,才能不斷積存下文件來。1924年11月1日毛澤東與陳獨秀在《中央通告第21號》中強調各地“每次接到中局文告后,應即提出會議討論,并盡力執行”,而且要將執行結果“至少一星期應向中央報告一次”。要執行黨中央的指示,就要保存中央的文件,要指導下級的工作。也就要保存下級上傳的報告等材料。離開文件無從上呈下達。這就是中國共產黨各級組織積存文件的背景。在這個背景下,形成了文件積存意識。比如《中國共產黨第一個綱領》、《中國共產黨第一個決議》等普發文件,1921年11月《中國共產黨中央局通告》等等,都是因工作需要搜集來的,而1923年中國共產黨第三次全國代表大會文件,毛澤東起草的黨中央通告等文件原件基本上完整地被保留下來。在中央擔任秘書的毛澤東這么做,各地秘書也仿效,由于有了專人“管理本黨文件”,從上至下各地都注意了保存文件,特別是原件。這樣,中國共產黨各機關就開始有了檔案工作意識。從這個意義上講,毛澤東是中國共產黨的檔案工作的創始人也是名副其實的。
建立“檔案箱”的第一人
毛澤東不僅縣中國其產常“管理本黨文件”的第一人,而且是中國工農紅軍檔案建設的創始人、倡導者。1928年11月設立了井岡山前敵委員會秘書處,選定古柏為秘書長,并調賀子珍為毛澤東的秘書兼中共湘贛邊界特委秘書。據《賀子珍此路》一書說:毛澤東讓賀建立了兩個文件箱。放在茅坪八角樓里。專門存放毛澤東的文稿、書籍和邊界特委文件。其實,早在1924年毛澤東居住在甲秀里就收存了一整箱文件,共計3000余件。在毛澤東的影響下,朱德及其他黨政高級領導人也都建立了文件箱。這種文件箱在革命艱苦的年代起到了檔案庫的作用。行軍、作戰,部隊走到哪里,文件箱就被戰士挑到哪里。到了宿營地,文件箱當辦公桌,首長們打開箱子。取出文件就可以辦公。同時又起到了保存文件、電報的作用。在紅軍初建時,乃至紅軍長征中。黨政領導人、各級黨政機關都用這種文件箱保存了成千上萬的文件和電報稿。紅軍兩萬五千里長征時,毛澤東的兩個文件箱一直在他身邊。中央軍委一局的運輸隊員也是使用這種文件箱把50多公斤的二戰時期黨政軍重要文件、電報原件運到延安的。在文件箱建立后,各機要部門也仿效建立了“機要箱”,它是由各部隊各機關的機要科工作人員肩扛、身背隨軍行動的。到駐地后。機要員立即把要讓首長看的文件、電報送首長批閱、辦理,辦完后又歸回機要箱內。這種機要箱的出現,不僅保存了機要檔案,而且也加強了戰時黨政軍的保密工作。
集中管理檔案的倡導者
檔案集中管理,這是歷史的經驗,也是新中國檔案管理的基本制度。這種集中管理檔案的指導思想來源于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家毛澤東。1923年中共中央執委會決定由秘書負責“管理本黨文件”,就意味著有了集中管理檔案的潛意識,因為不管是組織主任、宣傳主任形成的文件,還是委員長、總書記的文件,都必須交秘書長保存。到1930年12月28日由毛澤東、朱德簽發的《紅軍第一方面軍紅字第11號命令》中指出:“各團選之重要文件。一律集中到師部去。”連隊、營或團多在前線作戰。不宜過多保存檔案,而師以上機關的秘書處、機要科一般都有專人保管檔案,所以毛澤東、朱德號召把基層單位檔案向上級機關集中。這個指示精神既符合紅軍各部隊,也符合蘇維埃政府各機關,就連在上海的中共中央各單位也實行了“不需要的文件,必須及時送至保管處保存”的原則。“重要文件”向上級機關檔案部門集中,與后來建立的文件歸檔原則是一致的。因而可以說,我黨真正集中管理檔案的指導思想是毛澤東最早提出來的。通過幾個事例便可印證我們的推論。1931年3月17日毛澤東、朱德發布了《紅軍第一方面軍紅字第1號命令》,要求各部隊在與敵人作戰中派人搜集敵人的“機密圖書、文件、電報、密碼”要送總部。要知己知彼,不搜集和集中敵人的這些材料是不行的。1932年9月26日,毛澤東、朱德發出《工農紅軍第一方面軍訓令》,要求紅軍做社會調查:第一是社會調查。包括戶口、民情、風俗、習慣、生產、生活、階級狀況;第二是地理調查。包括森林、水流、交通、橋梁等等;第三是軍事調查,包括我軍的、敵軍的、民團的、人民群眾自衛隊、土匪武裝等等,要求調查寫出報告和繪制表送總部。在這個基礎上紅軍總部建立了偵察檔案。毛澤東自己也積累了大批調查材料。據統計,毛澤東從1930年5月至1931年4月就曾親筆寫出過《反對本本主義》、《尋鄔調查》、《興國調查》等十幾個調查材料,這些材料已成為珍貴的歷史文獻。1931年4月17日毛、朱、項(英)聯名發出《成立紅軍戰史編輯委員會的決定》,由葉劍英、左權、黃公略等組成,負責紅軍的歷史文件材料。1937年5月以中共中央軍委名義又發出《關于征集紅軍歷史材料的通知》,決定由鄧小平、陸定一、張愛萍、肖克、舒同等11人組成征編委員會,負責收集紅軍17種文電材料,包括一切文件、電報、書報刊物、日記和回憶錄等等,并將收集的這些材料匯編成《紅一方面軍長征記》、《紅軍大事記》、《軍事文獻》等書籍。由于毛澤東的倡導,全黨注意加強收集、征集工作,使我黨后來集中積存了大量的文件檔案,為黨的檔案庫的建立打下了物質基礎。
毛澤東的一生與檔案和檔案工作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他的活動對我國近現代檔案工作的發展有著重要的影響,他在領導中國革命的過程中起草、批改、審定了大量的文件,這些文件凝聚著干百萬人的斗爭經驗,閃耀著中國人民智慧的光芒,豐富了留傳千古的檔案材料,是中華民族寶貴的精神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