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汶川大地震的日子

按語：2008年5月，王謹同志作為《人民日報》（海外版）夜版值班副總編輯，見證了這個不平凡的月份。他和編輯們剛剛分享到胡錦濤主席訪日“暖春之旅”成功的喜悅，僅隔兩日，就和國內外同胞們共同承受了四川汶川大地震給民族帶來的悲痛，同時感受了全中華民族奮起抗震救災的巨大力量。“一個副總編的值班日記”其實也是一個媒體人對這歷史時刻的記錄。下面特摘錄王謹同志應本刊之約，在汶川大地震期間寫的部分日記：

5月12日晴

下午14時30分，我和第十八屆全國人大新聞評選委員會其他評委一道，剛參觀完世界最長的跨海大橋——杭州灣大橋，正乘車返回杭州住地，從央視新聞頻道得知，在14點28分，四川汶川縣發(fā)生了7.8級強烈地震，我國多個省市區(qū)均有震感。

我感到震驚。

隨后，又從央視滾動新聞中先后得知，胡錦濤總書記當晚即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會會議，全面部署抗震救災工作；人民的總理溫家寶在第一時間即趕到災區(qū)。

5月是我值夜班，因來杭開會我臨時請行增副總編替我?guī)滋煲拱啵髞恚庉嫴客靖嬖V我，當晚為把地震消息和黨中央、國務院的救災決策即時傳播到全球，夜班編輯們工作到第二天凌晨6時才下班。

5月13日晚 晴

我改簽機票，提前返京。在家放下行李后一分鐘都沒有停留，就趕到辦公室。

點開新華電訊稿和本社稿庫，一條條有關地震災區(qū)的新聞?chuàng)涿娑鴣恚业男囊搽S著一條條消息而律動：

四川已有12000余人遇難；

近5萬兵力赴災區(qū)，先遣隊抵汶川縣城；

中央財政下撥救災資金8.6億元；

中國紅十字會收到捐贈1.2億元……

對這些重要消息，決定由一版編輯集納式綜合處理，在“救災：萬眾一心”的標題下，配之救援特寫大照片；一版左中位置，則安排刊發(fā)溫家寶總理看望受傷群眾的消息和照片，從而使頭版頭條整體產生視覺震撼。

第二要聞版（第四版）以“汶川地震舉國支援”為主題，綜合本報和新華社消息，著重反映中央國家機關、解放軍武警官兵和各界對災區(qū)的支援，并配以占五欄大的反映武警官兵在北川搶救受傷民眾的照片，同樣產生了強烈的視覺沖擊力。

簽字付印完夜班拼的各新聞版，走出編輯部大樓，天已微明，并下著小雨，一看表，已是第二天凌晨3時50分。

5月14日晚 晴

當晚22時30分，我正值夜班看稿，接社辦公廳電話，通知我22點40分準時到社二樓會議室開會。

按時到達會議室，社領導和各部主任也已入座。社長張研農傳達了14日胡錦濤總書記再一次主持中央政治局常委會會議、進一步研究部署抗震救災工作的主要精神。隨后，張社長結合中央精神提出了下一步的報道要求。

開完會，我趕到海外版夜班編輯部，就會議精神向各版主編做了簡單傳達。在不到三天時間里，胡錦濤總書記兩次主持召開中央政治局常委會會議，可見中央對抗震救災工作的高度重視。根據中央把救人放在第一位的精神，海外版這天的一版、二版和第四版的版面安排，突出了救人這一主題。在一版頭條關于中央政治局常委會消息下面，以“救人救人十萬火急”的大標題，突出報道了抗震救災進入關鍵時刻，被困群眾危在旦夕的最新信息。同時在一版下刊出“人民生命高于一切”的本報評論。第四版頭條則以“溫總理在抗災一線”的大標題，綜合報道了溫家寶總理在災區(qū)的一個個感人故事，令人動容。

5月15日晚晴

今天來自抗震一線的稿件爆滿，大都是反映地震72小時前后的大救援。

地震等自然災害發(fā)生的72小時，是國際公認的“黃金救援時間”。震后72小時在四川災區(qū)災民生存現狀如何，救援人員做了些什么？這些都是讀者想知道的。

對，就用震后72小時做文章。詹總編也來到夜班策劃。經商定，一版頭條題為“震后72小時：決不放棄”，重點報道了72小時內在抗災前線發(fā)生的重要新聞事實，包括10萬官兵在一線搜索生存者，四川遇難人數估計超5萬，中央財政已投22.4億元，等等。第四版則以“溫總理的72小時”，報道了溫總理在前線指揮抗災的72小時，展示了人民總理的親民形象；第二版則報道了在災區(qū)互救與自救的感人故事，如一名教師保護全班學生脫險，卻沒能保護愛女的生命；一名初三學生為救同學用手刨挖4小時，終于使危難同學得以生還，等等。

這幾塊新聞版，相信是能抓住海內外讀者眼球的。

5月16日晚晴

晚19時，打開央視看新聞聯播，胡錦濤總書記在災區(qū)四川綿陽機場和溫家寶總理久久握手的一幕，給人印象深刻。這久久的一握，既是胡總書記對溫總理多天在災區(qū)操勞的慰問，也表明了黨和政府領導全國人民共同應對災難的信心和勇氣。

今晚新華社發(fā)了有關胡錦濤總書記視察災區(qū)的新聞有三條，考慮到海外讀者的閱讀習慣，決定把三條消息合為一條編在一版頭條，做一個標題統(tǒng)之：“飛機上分析災情 在綿陽部署工作赴北川看望災民（肩題）胡錦濤來到抗震救災一線（主題）”，醒目、突出。 一版右側刊出“溫家寶返京前接受記者聯合采訪”的新聞，突出報道了溫總理在回答記者時所強調的“汶川地震超過唐山大地震，須舉全國之力以救人為核心”的精神要點。

第四要聞版則以近一版的篇幅，綜合報道了“抗震進入第四天，拯救生命在繼續(xù)”的災區(qū)前線新聞。

第二版則著重報道港澳臺同胞及海外的華人華僑和留學生們?yōu)闉膮^(qū)捐款捐物的愛心行動，體現了海內外中華兒女“血濃于水”的親情。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下夜班走出大樓，已是周六清晨時分，我沒有睡意，深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氣。

5月18日晚晴

今天盡管是周日，但下午和晚上先后接通知開了兩個會，會議都與抗震救災及全國哀悼日有關。

國務院今日發(fā)表公告，決定2008年5月19日至21日為全國哀悼日。在此期間，全國和駐外機構下半旗志哀，停止公共娛樂活動，外交部和我國駐外使領館設立吊唁簿。這是彰顯人文關懷、對生命尊重的決定。中華人民共和國自成立以來，這是全國首次為震災遇難者下半旗志哀。為此，決定將此公告編輯在一版報眼，并在“望海樓”評論欄目配發(fā)題為“國旗彰顯生命的尊重”的署名評論。

一版頭條由編輯綜合集納胡錦濤總書記在災區(qū)考察兩天中的有關新聞，并配四欄大照片。

專家們通過對參數的詳細測定，汶川地震修訂為8.0級。此消息令人關注，連同震區(qū)最新死亡數字（截至18日14時上升到32476人），一起編發(fā)一版右側。

汶川大地震至今已6天，但救援人員、社會各界和受困群眾都沒有輕言放棄，人們抓緊每一分每一秒全力施救，創(chuàng)造了一個個生命奇跡。為此，特在當天下午就打電話部署主任許正中和主編孫少峰同志早做準備，精編一塊以“生命奇跡”為專題的版面。經過編輯們的努力，當晚在第四版，以“生命奇跡在救援中創(chuàng)造”為標題，編發(fā)了有關令人動容的一組報道：汶川映秀鎮(zhèn)電工虞錦華在被埋150小時后成功獲救；名叫馬斗的21歲青年倒栽在廢墟中被困120小時，救援醫(yī)生通過其外露的腳部輸進營養(yǎng)液，使生命得以延續(xù)；北川33歲醫(yī)生唐維，在廢墟中被埋139小時，被救援人員救出……一個個生命奇跡在震區(qū)產生。當我到第二天凌晨簽發(fā)付印完4塊新聞版大樣后，各版的主編們也為這天版面的可讀性叫好。

5月19日晚 晴

今晨沒睡好。4點多下班，8點多又爬起，洗嗽畢去參加一個會議。

下午14時28分，隨著汽笛的鳴響，我和全報社的領導和同仁們一起，在人民日報社廣場參加了對汶川大地震遇難者的三分鐘默哀活動。

此時，整個中國都沉浸在無比的悲痛中。

舉國為地震遇難同胞默哀三分鐘，成為今天令世界人們關注的新聞。胡錦濤等中央領導同志和全國各族群眾一起深切哀悼遇難同胞的消息配照片突出安排在一版頭條。一版下方刊發(fā)題為《悲痛中凝聚不屈的力量》的本報社論。

按照事先的布置，今天下午本報記者分別來到北京各志哀點，從各個角度采寫了相關素材，由要聞與社會部夜班編輯綜合改寫成長篇通訊《那一刻，京城沉浸在悲痛中》，刊于四版。

今晚現編的第二、三、五、八版也是反映震區(qū)前方新聞及各地各界包括駐外使領館哀悼活動的新聞。全部簽發(fā)付印完夜班編輯的所有版面，表的時針已指向第二日凌晨3時45分。我相信，打開這天的報紙，讀者們會與本報編輯們產生沉重的情感共鳴，即尊重生命，銘記苦難，將使一個國家在挫折中奮起，會使一個民族在磨難中前行。

5月20日晚晴

今天是全國哀悼日的第二天，全國在悲痛中繼續(xù)以實際行動支援災區(qū)。

中國四川遭受的地震災難引起國際社會的廣泛同情，這兩天來，包括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美國總統(tǒng)布什、法國總統(tǒng)薩科奇、英國首相布朗等眾多外國政要和國際組織負責人，紛紛來到中國駐外使領館或中國駐國際組織代表處，表示對四川汶川大地震遇難者的哀悼。潘基文在中國常駐聯合國代表團駐地吊唁簿上寫道：中國在挑戰(zhàn)面前所表現出的力量、韌性和勇氣給世界留下深刻的印象。此綜合消息由編輯摘發(fā)在一版左側。

中國四川遭受的地震災難更引起與我們血肉相連的港澳臺同胞和海外華人華僑的同情和支援。今晚由三版編輯編發(fā)了多條有關臺灣醫(yī)療隊抵達四川、香港第二批醫(yī)療隊抵蓉、海外華人華僑心系災區(qū)等消息或綜述。

全方位的救援，使災區(qū)的生命奇跡不斷續(xù)寫。在汶川映秀灣水電總廠廢墟中被埋179小時的獲救者馬元江，于20日14時56分送達重慶新橋醫(yī)院接受治療。此消息有可讀性，放一版。我相信還有生命的奇跡等待續(xù)寫。

一方有難，八方支援。在搶救生命的接力線上，出現了許多志愿者的身影。他們自帶干糧和救援設施，無私奉獻在災區(qū)現場，有許多可歌可泣的故事。今晚在二版的“神州速覽”以一版的篇幅編發(fā)了這些故事，展示了一個民族非凡的人性之光。真可謂“大難興邦”，震災喚醒了國民意識。

5月21日晚 晴

“愛的奉獻”——2008宣傳文化系統(tǒng)抗震救災大型募捐活動在央視播出后引起強烈反響，胡錦濤總書記也給予熱情鼓勵并發(fā)出“我們心連心，同呼吸，共命運，就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勝利一定屬于英雄的中國人民”的號召。此消息今晚安排編在一版頭條。

中國迅速有效的抗震救災，引起了世界各國輿論的廣泛關注。西班牙《世界報》在19日發(fā)表的題為《一個摧不垮的民族》的文章中寫道，“正是這些志愿者、戰(zhàn)士和救援人員不屈不撓的精神，把這個已經無數次遭受過外來入侵、各種災難的國家一次又一次地從廢墟中拯救過來。”新加坡《聯合早報》、德國《明星》周刊等報刊也認為，“中國因為這次牽動人心的救災，因為這次救災中表現出的人道主義光芒、勇敢和毅力而贏得了世界的尊敬。”由本報集納的《海外媒體盛贊中國汶川救援》消息，今晚安排在一版中部并配“災區(qū)帳篷小學”的大照片突出處理。

事先就布置要聞·社會版主編劉曉林編輯集納一組有關反映外國醫(yī)療隊在災區(qū)的稿件，今晚他和曉楠即時按意圖編出一篇題為《救死扶傷愛無疆界》的長文，配3幅照片，刊四版頭條，非常吸引眼球。

今天在一版見報的被埋179小時的獲救者馬元江消息，引起眾多讀者興趣。為回答讀者關于馬元江被埋8天怎樣得以成功獲救的細節(jié)，今晚正中同志帶領二版“神州速覽”的編輯們又用一塊版的篇幅深度報道此事。為使報道產生更大沖擊力，我把主題改為《生命奇跡是這樣創(chuàng)造的》，讓編輯們按此主題重新組版；經集思廣益并決定將版頭“神州速覽”改為“事件聚焦”，大家都說好。盡管時已凌晨，但大家看到自己又創(chuàng)造了新一天的精神產品，神情仍然亢奮。

5月22日晚晴

傍晚6時半，剛走出辦公室準備吃晚飯，突接社辦公廳值班室電話，讓馬上到第一會議室開緊急會議。原來是社長張研農主持召開人民日報社抗震救災報道領導小組擴大會議，傳達今天上午由胡錦濤總書記再次主持召開的中央政治局常委會精神。中央政治局常委會會議指出，抗震救災形勢依然嚴峻，要繼續(xù)把抗震救災作為當前最重要最緊迫的任務。要繼續(xù)搜救被困群眾，做到無一疏漏；要繼續(xù)抓緊轉送、（下接頁）（上接頁）救治傷病群眾；繼續(xù)做好衛(wèi)生防疫工作；做好受災群眾安置工作，等等。會上總書記講了9點意見。他特別指出，目前災區(qū)最緊缺的是帳篷，缺90萬頂，而國內生產能力只日產3萬頂。聽到這里，我才明白為什么今天政治局常委會剛開完，總書記就急忙趕到浙江湖州考察帳篷生產、溫總理急忙重返四川重災區(qū)的真正原因。總書記、總理急災區(qū)所急啊。

胡錦濤總書記主持召開中央政治局常委會的消息，無疑是今晚安排的一版頭條重點稿；同時為配合中央政治局常委會的精神，在第四版以《傷員出川救治大接力》為標題，編寫了大半塊版篇幅的綜合報道，分別報道了重慶、貴州、廣州、云南、山東等地接收災區(qū)傷員的情況，加之配發(fā)四幅相關照片，很有視覺沖擊力。二版則以一塊版篇幅刊發(fā)抗震救災中涌現的各界英模人物，也很有可讀性。

今晚各新聞版稿件編排，到第二天凌晨2時多已就緒，但總書記到浙江湖州考察帳篷生產的新聞照片直到凌晨3時45分才到，編上版，簽字付印完已是凌晨4時15分。近4時30分走出編輯部大樓，發(fā)現天已大亮，院子里已有早起活動的人們。噢，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5月23日晚晴

災情的嚴重程度在加大，據來自抗震救災總指揮部的消息，截至今天12時，四川汶川大地震已造成55740人遇難，292481人受傷，失蹤24960人，緊急轉移安置11367929人。總之，這次大地震傷亡之慘重、損失之慘重，系自32年前唐山發(fā)生大地震以來所罕見。此消息安排在一版右上位置。

第一、二、四版仍然以相當篇幅刊發(fā)抗震救災方面的消息和通訊，包括溫家寶總理繼續(xù)在四川看望受災群眾和復課學生、全國各地開足馬力生產自救帳篷（通訊《讓同胞有個遮風擋雨的“家”》）及長篇特別報道《唐山告訴汶川》等。

奧運圣火在全國哀悼日停止三天傳遞后，從昨天起，又開始在寧波啟程傳遞至嘉興，今天到達上海；正常的國務活動也逐漸恢復：應國家主席胡錦濤的邀請，俄羅斯聯邦總統(tǒng)梅德韋杰夫23日抵達北京，開始對中國進行為期兩天的訪問。梅德韋杰夫總統(tǒng)在與胡錦濤主席會談時，再次代表俄羅斯政府和人民就中國汶川大地震造成重大生命和財產損失向中國政府和人民表示同情和慰問。此消息讓一版編輯在頭條突出位置。

從昨天由胡錦濤總書記主持召開的中央政治局常委會會議精神來看，今后抗震救災的形勢依然嚴峻，受災群眾的安置和震區(qū)的災后重建將任重道遠。但前進的中國沒有邁不過的坎。

（作者系《人民日報》（海外版）副總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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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雪石于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