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群政策下的我國區域金融中心建設構想

隨著我國經濟快速發展，近年來有越來越多的城市提出要建設和發展成為區域金融中心。金融中心建設的重點并不是簡單的尋找一個合適的位置，而是要培養其對金融機構和人才的吸引力，形成良性、可持續的發展機制。借助產業集群思路無疑有助于推進這一工作。

產業集群政策的基本框架

一套完整的政策框架至少應該包括政策目標、政策工具、政策制定與執行以及政策效果評估等方面的內容，對集群政策來說同樣如此。如果把集群政策目標定位為促進產業集群發展，那么具體則包括解決集群中的市場失靈和系統失靈，優化集群動力機制以及改善集群環境。這里，所謂系統失靈，是指在組織制度設計上的缺陷不能為技術創新提供有效的激勵，或者系統的技術能力與需求不匹配，從而限制了創新潛力的發揮。它是一種相互關聯的機構、組織或交易規則之間出現不協調或不一致時才會發生的現象。當然，集群發展中的市場和系統失靈問題也可以依靠市場和系統的自我力量來完成，但與有組織的集群政策相比卻需要付出更高的代價和成本，特別是在集群發展的初期階段表現得尤為明顯。

為了實現集群發展的目標，有必要借助相應的政策工具來實現。盡管產業集群政策是否存在統一的模式還存在爭論，但仍可以概括出一些具有普遍意義的政策原則和工具，特別是對于集群發展中創新激勵目標來說，其政策工具的確也存在一些共同之處，比如集群政策在很大程度上應促進企業和區域的創新（表1）。不過，在集群政策制定和政策工具運用中還應該注意一些問題，比如集群有著顯著的地域性，由于集群類型、參與者、環境以及發展階段、目的的不同，集群政策及其工具選擇應該有一定的差異。如果不對產業集群政策進行嚴格、因地制宜的分析，不僅不能促進經濟發展，反而可能會產生不良后果。此外，考慮到企業是集群發展的根本所在，公共部門和政府只是產業集群的催化劑，相關政策工具運用的重點應放在為有潛在服務需要的企業提供盡可能完善的服務，特別是提供信息、建立交流的渠道和對話的平臺。

集群政策執行的落腳點是政府在集群發展中應扮演何種角色？簡而言之，產業集群政策中政府作用的發揮要根據集群類型和發展模式而定，對于市場力量自發形成的產業集群來說，政府在其中的作用是進一步培養和改善市場環境，間接推動產業集群的發展；而對于由政府推動和主導的產業集群來說，政府則需要直接進行干預指導，加快產業集群的形成和發展。對于大多數產業集群來說，政府的作用應該是作為促進者和中間人，把相關參與者聯系起來，提供支撐性的基礎設施，建立動態比較優勢和有利于集群發展的制度，創造一套有效的激勵機制來消除創新體系中的各種失靈問題。具體而言，政府在產業集群中應該發揮的作用包括：建立一個穩定、可預見的經濟政治環境；規劃一個富有前瞻性的經濟前景；創造一個鼓勵創新和升級的氛圍；提供正式和非正式的知識交流場所；推動公共機構培育以及與產業界的聯系等。

從集群角度認知金融中心

從集群的角度來理解金融中心，可以把金融中心看作是高層次金融功能和高水平金融服務集中的地區，該地區通常是一座城市，并且往往是城市內的某個區域，比如紐約的華爾街和倫敦的金融城。在金融中心中集中的服務大都不是零售性金融服務，比如銀行分支機構、當地居民的金融服務；而主要是專業化、高水平的金融服務，這些服務是為了滿足更大范圍內的需求，它們除覆蓋本地區之外，還可能會涵蓋全國甚至是全球經濟。

考慮到金融中心是金融及相關服務集群地區這一本質，可以從金融就業人員、銀行總部數量、票據清算量、股票交易量、外資銀行數量等方面來把握金融中心的關鍵特征。首先，在金融中心所處的城市，金融服務行業就業人員往往占有較高的比例。但并不能據此認為所有或絕大多數金融從業人員集中在金融中心所在的那塊區域，并且也不能僅憑著較高的金融從業人員比例就可以認定某個城市是不是金融中心。因為20世紀90年代以來，隨著信息化和網絡技術的發展，金融業的產業重組導致遠離核心區的郊區和邊緣城市與區域就業增加。這其中，一個本質的變化是，電話營業機制的發展動搖了那些擁有廣泛分支機構的服務公司的長期優勢。例如，電話呼叫中心明顯地傾向于在那些勞動力豐富尤其是女性占優勢的地區選址，雖然支付的工資要高于當地的平均水平，但相對這些服務公司在全國的平均水平來講，仍然要便宜一些。因此，從就業方面來判斷和分析金融中心必須有更翔實具體的統計資料，要能夠明確處于核心位置和核心業務的從業人員數量。

其次，銀行總部的數量及其所控制的資產規模。新興金融中心的基本功能是銀行業，并且往往首先是零售銀行業，然后是批發銀行業務。由于銀行中很多重要的金融功能都在總行一級完成，因此銀行總部區位在某種程度上應該接近于高層次金融部門就業人員，由此可以認為銀行總部的數量要比金融服務就業人員更能夠表明金融中心的等級。并且，這與經濟地理學在傳統上根據大公司總部的數量和資產規模來考慮一座城市的控制能力是相吻合的。但是，據此進行判斷同樣存在一些問題。其一，在有些情況下，金融機構的注冊地并不是其主要業務開展的所在地，因此銀行總部數量多并不必然意味著當地金融業務的發達。其二，隨著金融管制的放松，一些非銀行金融機構（比如保險公司、基金公司、信托業務等）發展迅速，所造成的后果是銀行資產在全部金融資產規模中所占的比重開始下降，甚至可能有部分銀行資產被分流到其它渠道，造成銀行資產總體規模的下降。

第三，金融市場發展以及相應的票據清算和股票交易量。一座城市的票據清算量能夠反映出該地區金融活動的規模以及銀行清算系統的結構，因為銀行清算系統往往決定了相關的支付是在什么地方進行的。支付系統的集中能夠產生明顯的規模經濟效應，有研究表明，規模經濟是倫敦作為金融中心在早期能夠崛起的重要原因之一。但是，隨著信息通信技術進步和新型支付工具的出現，特別是電子貨幣以及信用卡已經開始取代支票成為主要的支付手段，這使得支票清算額的作用僅局限于理解早期的金融中心，而對于金融中心未來的發展不再具有說服力。從資本市場來看，股票交易額是通常被采用的指標，一方面股票交易規模的時間序列數據比較容易獲得，另一方面它也基本上反映了與之相關的一些專業化金融活動，比如股票經紀和基金管理。除此之外，還應考慮的因素包括其他證券的交易情況、外匯交易情況以及衍生產品市場發展情況，但這些數據往往僅停留在最高等級金融中心的統計中，地方性城市完全缺乏此類素材。

第四，外資銀行的數量。外資銀行數量通常被用來作為國際金融中心排名的重要參考依據，事實上同樣也適用于考察國內金融中心的發展情況。一般來說，外資銀行在進入東道國時有足夠主動權來選擇對其發展最有利的區位，它們不像國內銀行那樣可能會受到最初成立時所在地的制約。外資銀行進入時的區位選擇無疑會綜合考慮各方面因素，但這其中最重要的當屬一座城市的信息流規模，因為這意味著潛在的商業機會。因此，外資銀行數量對金融中心城市的地位有重要參考價值，一座城市擁有大量外資銀行至少能夠說明該城市在當時的重要地位。如果在后來的發展中能夠繼續發揮既有優勢并充分利用信息集聚能力，將會進一步強化該城市作為金融中心的重要性。

上述方面之外，還有一些因素同樣有助于理解一座城市的金融發展能力，盡管它們不一定直接反映金融活動情況。比如通信和信息對金融中心的重要作用，特別是網絡通信在金融市場中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非金融公司的總部數量也可以反映金融中心城市的重要性，銀行和其他金融服務公司會選擇接近于其主要客戶，公司客戶也會選擇盡量靠近其金融服務的供應商，因此金融部門集聚既能反映也將強化實體部門的集聚，這也可以解釋為什么大多數金融中心都是在大城市。

我國區域金融中心建設的基本構想

簡單來看，1997～2006年間，各省區金融業就業人員規模都發生了一些變動。其中，上海和北京的金融就業人數在10年的時間里翻了一番還多，在全國31個省區中唯有這兩地實現了十年翻番的目標。在其他省區中，增長較快的有重慶、江蘇、浙江、寧夏和山西，它們的增幅都超過了30%。另外，海南、吉林、黑龍江、湖南、湖北、廣西、貴州、云南、青海這些地區都出現了明顯的負增長，特別是在海南金融就業人員的規模下降了33.85%。應該說，金融業就業人員絕對規模的下降無論對當地經濟社會發展還是對于經濟結構優化調整來說，都會帶來不利影響。

從上述統計數據來看，我國金融業在省區分布上是比較分散的，并沒有呈現出高度集中化的趨勢，不存在某幾個少數地區占有絕對優勢的情形。并且，這種總體分散化的局面在近十年中是一貫的，而不是近年新出現的現象。但是，由于我國金融業總體發展水平還偏低，即便從優化金融業地理布局的角度來說，我們認為當前的任務首先還是進一步提高金融業產業規模和交易效率，其次才談得上建設一個全國性的金融中心并朝著國際金融中心的方向發展；同時通過在若干地區大力發展金融及法律、會計等相關的現代服務業，形成吸引金融機構和銀行家進入的條件，并以此建設區域性的金融中心。

進一步優化我國金融業的產業布局體現在分散和集中兩個方面，即首先是要注重金融服務業發展水平在地區層面上與本地區經濟發展的協調，并在此基礎上注意金融資源在地區之間的協調；其次是在幾個潛在的金融中心城市，應該進一步強化金融服務業的集群發展。就前者而言，從區域劃分的角度來看，目前金融服務業在東部地區優勢明顯，而中部和西部則相對比較落后。西部大開發為西部地區的經濟和社會發展創造了良好環境，金融服務業也應該以此為契機加快發展步伐。中部地區應發揮承東啟西的區位優勢，挖掘自身潛力，防止拉大差距。

優化我國金融業布局的第二個方面是要促進潛在金融中心城市的金融服務集群發展，以此來提高集群區內金融企業的微觀效率和行業競爭力，并通過市場信息傳播和金融交易行為推動創新知識的擴散，實現由中心向外圍的輻射和拉動作用。從相關的統計分析來看，上海作為一個全國性的金融中心有條件朝著國際金融中心的方向發展。天津市憑借國務院已經批復的濱海新區綜合配套改革方案，依托北京市眾多的金融資源和發達的現代服務業，有希望建設成為華北地區的金融中心。在其他地區，深圳可以依靠廣東省豐富的金融儲蓄，并借助于香港的國際金融中心地位，建設成為華南地區的金融中心；南京作為為蘇皖地區金融中心的備選對象；杭州作為浙江地區金融中心的備選對象；濟南、青島作為黃河中下游地區金融中心的備選對象；沈陽、大連作為為東北地區金融中心的備選對象；成都、重慶作為為西南地區金融中心的備選對象；武漢作為中部地區金融中心的備選對象；西安作為西北地區金融中心的備選對象；廈門作為為閩臺地區金融中心的備選對象。

在建設區域金融中心的對策上，由于金融中心具有較為明顯的集群收益，因此往往會有第三方受利益驅動而參與分配收入和利潤。比如財政部門可能會收取稅收，工會可能提出更高的工資要求。這樣的尋租行為將導致金融中心吸引力的下降，增加市場分散的可能性。因此，必須有相應的政策來保障潛在區域金融中心的發展。具體而言，首先應該注重培養金融集群的生成和發展機制，這意味著地方部門應該通過相應的稅收、土地等政策來維持集群地區對銀行、保險、基金管理以及法律服務這些處于集群核心位置的行業的吸引力。其次是培養一個豐富、具有較高流動性的勞動力市場，不斷強化當地勞動力市場對于各類專業化勞動力的吸引力。第三，應該注重為金融集群提供一個較為理想合適的發育環境，從基礎設施建設、人文環境培養等方面不斷提高集群地區的凝聚力。

(作者單位：特華博士后科研工作站中國社會科學院財貿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