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市文化創意產業的政策演變與選擇

自從2006年北京市認定首批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區以來，集聚區就成為北京市文化創意產業發展的一個重要政策推手，集聚區不僅為文化創意產業發展提供了微觀的產業環境，而且國家的政策措施也大都通過集聚區的傳導而發生實際效用。從經濟地理的視角來看，北京市的文化創意產業政策大致經歷了高新產業園區、文化創意產業基地和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區三個階段。如今這三種政策模式作為政府推動文化創意產業發展的主要手段共同發揮著各自的作用，于是在北京市我們經常可以看到有些地方被重復認定——比如說北京市軟件園既是高新創業園的重要組成部分，又是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區。從企業的角度來看，重復認定也許意味著獲得更多的政策扶持，但是從政府的角度而言，多頭管理必然帶來政府資源的浪費和效率的低下。而且更為重要的是，這種管理框架不利于區域的長遠規劃，更不利于區域競爭力的提升。本文就是在此背景下描述北京市文化創意產業政策演變的大致歷程，反思現行產業政策的問題與出路，并從產業集群政策的角度提出若干建議。

北京市文化創意產業政策演變的基本歷程

2004年是我國文化創意產業發展的關鍵一年，在此之前，文化創意產業一直缺乏明確的產業定位，政府自然也無法制定有效的產業促進政策。因此，這個時期北京市對文化創意產業的扶植并不是直接通過產業政策實施的，而是大多通過借道高新技術產業而獲得現有高新產業園區的相關政策支持。其通常的做法是將從事文化創意產業生產的企業認定為高科技企業，從而通過高新產業園區的服務平臺實現對文化創意產業生產領域的有限扶植，但是這種扶植方式并沒有上升到普遍的產業政策層面，而且由于缺乏產業其他環節的支撐而收效甚微。

2004年，文化創意產業開始進入《國民經濟行業分類》目錄，文化創意產業的產業定位得到明確，其重要性也得到了國家的重視。在此前提下，有關部門開始聯手出臺有關推動文化創意產業發展的產業政策，其中十分重要的一條就是發展文化創意產業基地。2004年，文化部命名了第一批42個文化創意產業示范基地，截至2007年6月，由文化部或者其他國家部位認定的國家級文化基地達到70多個。也就是在此期間，北京市先后成立了中關村文化創意產業先導基地、大興新媒體產業基地等產業基地，雖然，這些基地的建設基本都是在原有園區的基礎上，利用原有的政策、服務、場所等條件，但是，與以往不同，文化創意產業基地建設的產業導向十分明顯，特別是這些文化創意產業基地開始嘗試通過園區內的產業平臺和行業組織建設，促進文化創意產業之間的合作，形成系統的文化創意產業鏈以及文化創意產業發展的良好產業環境。

在原有文化創意產業政策的基礎上，北京市政府又于2006年推出了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區政策，首批共遴選十家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區。這批集聚區雖然是在原有園區或者基地的基礎上認定的，但是，從政府的扶植政策以及方式上已經發生了重要的變化，其中最明顯變化就是以產業集聚政策代替同質化的產業政策，即政府不再“一刀切”式扶植區域內所有對象，而是以產業集聚內的企業為對象，規范和引導集聚區的建設，培育集聚區的創新氛圍，提高集聚區的市場競爭力與可持續發展能力。

文化創意產業發展的集群政策

在我們看來，第三個階段所提出的產業集聚政策是北京市推動文化創意產業發展的嶄新模式，它將成為北京市文化創意產業發展政策的新引擎，也是解決目前北京市文化創意產業發展普遍存在的產業關聯度低、產業鏈脫節等問題的重要手段。就政策層面而言，政府應該認真反思原有文化創意產業政策的推動模式——園區和基地模式，克服這些傳統產業政策的弊病，順應文化創意產業集群化發展的潮流，認真研究和制定文化創意產業發展的集群政策，推動北京市文化創意產業集群的發展。

首先，在世界經濟全球化、信息化、市場化的大背景下，文化創意產業作為新興產業，其發展一開始就呈現出集群化的趨勢。例如好萊塢文化創意產業經過幾十年的發展，形成了集投資、制作、生產、發行、宣傳、資本回收為一體的文化創意產業集群，而我國文化創意產業發展的集群化趨勢也初步顯現，上海、杭州、長沙等地的文化創意產業正利用原有資源，搭建公共服務平臺，聚合各種產業要素，形成若干具有競爭力和持續發展能力的文化創意產業集群。北京市未來的文化創意產業政策制定應該順應這種潮流，構建合理的集群政策框架，聚合現有資源，打造若干有競爭力的文化創意產業集群。

其次，在文化創意產業全球價值鏈分工的前提下，產業集群是區域文化創意產業發展和競爭優勢的關鍵所在。《2001年世界投資報告》指出的，產業集群已超越低成本優勢，成為吸引國際資本的主導力量，也成為區域經濟競爭力的關鍵所在。北京市的文化創意產業政策應該從文化創意產業全球價值鏈分工入手，研究全球文化創意產業轉移的趨勢，按照后發優勢原則、超前原則和可持續發展原則，科學制定文化創意產業集群發展戰略，扶持文化創意產業集群，提升文化創意產業的整體競爭力。

再次，北京市經過幾十年的發展已經具備了發展文化創意產業集群的條件，特別是在技術、人才、科教、旅游等資源稟賦優勢。

最后，目前文化創意產業發展中所存在的許多問題，需要通過發展產業集群來解決。例如，目前的文化創意產業發展還普遍存在產業關聯度低、產業鏈脫節的問題，這會導致原創產品和關聯產品、衍生產品無法形成互動發展，將制約產業的規模化效應。要想解決這個問題，就應該從發展文化創意產業集群入手，合理布局產業結構，打造產業鏈，通過產業集群的形成來解決上述問題的同時，提升區域文化創意產業的競爭力。

基于集群發展的政策建議

按照主流經濟學的觀點，集群政策中政府干預的合法性前提是“市場失靈”和集群系統失靈，反之，如果這些方面都不存在失靈現象，政府便沒有必要進行干預。下面我們就從市場失靈和系統失靈這兩個方面入手，對北京市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區的發展政策提出幾點具體建議。

競爭政策。加強與發達國家的優秀文化企業建立外部聯系，參與文化創意產業全球化價值鏈的分工與協作，提升北京市文化創意產業的競爭力。我國的文化創意產業與美日等發達國家還存在很大的差距，在目前文化創意產業集群外部存在更先進的技術及知識的情況下，應該在全球文化創意產業鏈的分工中充分發揮比較優勢，進一步優化產業鏈。對于北京市而言，在發展文化創意產業的過程中應該采取適度的競爭政策，加強與國際文化創意產業的聯系，特別是吸引跨國文化企業進駐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區，這對促進本地文化企業的學習、模仿和競爭，對于提高區域文化創意產業的競爭力具有重要意義。

需求政策。產業經濟學的研究表明，當一個國家的產業競爭力落后于國際平均水平時，政府就有必要通過政府采購的方式。因此，北京市可以考慮有針對性地在一些有發展潛力的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區投放訂單，幫助這里的文化企業進行技術改造，打造一批具有國際競爭力的龍頭企業，從而推動區域文化創意產業的發展。

信息政策。經濟學上認為，信息產品具有公共產品的性質，因此，市場的供給是不充分的。文化創意產業是一個新興產業，文化創意產業相關信息的市場供給十分有限，而目前北京市文化創意產業集群還普遍存在“集而不群”的現象，這和集群內部的信息失靈有關。因此，北京市應該采取適當的信息政策，彌補市場的信息供給的不足，提供集群內外的市場、技術、人才或者其他專門化的信息，形成一個高效的信息網，使集群內的企業能夠快速、低成本地運用這些信息，提高集群內企業的生產效率和競爭力。

中介政策。目前文化創意產業集群普遍存在“集而不群”的現象，其深層次的原因是集群內部的組織之間缺乏分工協作，彼此之間的相互作用十分有限。因此，北京市有必要采取適當的中介政策，加強集群內企業與企業、企業與公共部門（特別是地方層次的公共部門）之間的對話與協作。這主要包括：建立暢通的信息交流平臺，完善信息交流手段；探索產學研合作的新途徑，優化科研成果的轉化機制；完善分工協作網絡，優化集群創新環境。

公共服務政策。北京市應該在充分利用和整合現有的公共技術、企業信用、企業孵化等平臺資源基礎上，進一步加快文化創意產業的公共技術服務平臺、企業公共服務平臺以及中小企業孵化器建設，為文化企業構建開放、快捷、專業的產業公共服務體系。特別是要加大資金扶持力度，建設和完善覆蓋集聚區的公共服務平臺，即文化創意產業信息服務平臺、金融服務平臺、企業信用平臺、產業品牌和市場推廣平臺、文化產品成果展示和交易平臺、版權評估中心、人才培訓和輔導中心等，為文化企業發展營造良好的產業生態環境。

（作者：中央財經大學文化產業系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