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4年英國的彌爾頓在他的《論出版自由》里提出新聞自由(出版自由)的口號,至今已經近4個世紀了。在這360多年的時間里,人們在不斷地爭取新聞自由,為新聞自由而流血犧牲的新聞人士也不在少數。可以這樣說,目前在大多數國家里基本都實現了新聞自由。但是在討論新聞自由的時候,大部分人會把目光集中在新聞自由的實現條件上、新聞自由的內容上,卻鮮有人來探討新聞自由的主體,也可以說新聞自由是誰的自由這個問題。其實,新聞自由是媒介的自由,是媒介在憲法和法律規定的范圍內自由進行新聞報道的一種權利。
新聞自由是通過報紙、廣播、電視等新聞傳播工具所實現的一種民主權利,是政治自由的重要組成部分。①這是目前我國對于新聞自由的定義。這個定義是一種宏觀上的對于新聞自由的定義,是正確的。但是這個定義卻有一些不全面的方面,它沒有回答出新聞自由的最基本要素:新聞自由是誰的自由,是由誰來實現的?我國的新聞自由是全體人民的自由,是大多數人的自由,這些對于新聞自由的表述是正確的,是比較宏觀地對新聞自由進行了界定,是為了區別于西方資產階級的新聞自由。我們姑且不論新聞自由的階級性,只是就新聞自由本身來看,新聞自由究竟是誰的自由呢?是媒介還是受眾的?我比較贊同李良榮教授對于新聞自由的定義:新聞自由就是新聞媒介擁有出版權、采訪權和發布權。②其實,新聞自由就是媒介的自由,是媒介能夠在不違反法律、道德的條件下可以發布任何新聞和任何意見的自由。為什么說新聞自由的本質是媒介的自由呢?主要有這樣三個方面的原因:
從新聞自由的實現主體來看,爭取新聞自由的人都是新聞從業人員。無論是中國還是外國,最早提出新聞自由口號的都是新聞從業人員,也正是他們在新聞實踐活動中意識到新聞自由對于媒介的重要性,才提出了新聞自由的要求。我們考察一下中外的新聞事業發展史就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新聞自由是新聞從業人員爭取的,是新聞媒介的自由。
就以我國新聞自由的爭取為例,我們來論證一下新聞自由其實就是媒介的自由。我國第一個提出新聞自由口號的人是王韜,他是我國第一位報刊政論家,也是第一份政論報紙《循環日報》的創辦人。他在辦報的過程中深感言禁和報禁政策對報業發展的束縛而提出了新聞自由。梁啟超、康有為和譚嗣同在進行維新變法的時候,為了能宣傳自己的變法自強的主張而創辦報紙,都是為了能在報紙上自由表達自己的言論而提出了要求清政府開放言禁和報禁,要求新聞自由。另外,在我國的新聞史上,對于爭取新聞自由做出貢獻的人幾乎毫無例外都是報人。像黃遠生、邵飄萍、章太炎、于右任、鄒韜奮、范長江、史量才、李大釗、瞿秋白等,這些人在他們的著作里都提出了要求新聞自由的思想。這些新聞自由的爭取者都是在創辦和主辦報紙的時候意識到新聞自由的重要性,而要求政府不要干涉報紙的言論權,允許報紙自由地進行報道。
從新聞自由的表現形式來看,新聞自由都表現為媒介有自由進行報道的權利。新聞自由最為直接的表現形式,就是新聞媒介在憲法和法律規定的范圍內能自由地出版、發布和采訪新聞信息的權利。“新聞自由是指新聞媒介為了公共利益,在法律所允許的范圍內采訪、寫作、報道、發表新聞信息的自由。”③作為受眾可以享受新聞自由,卻不擁有新聞自由。
王韜在我國第一個提出了新聞自由的要求,他呼吁清政府放寬言禁,允許報紙“指陳時事,無所忌諱”。希望各級政府對報紙的言論要本著“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戒”的態度去對待。可見,王韜所要求的新聞自由就是報紙能夠自由地進行報道,能夠自由地在報紙上發表言論。除了他以外,還有章太炎在爭取新聞自由的時候也是希望政府能夠允許報紙自由地進行新聞報道,而不應該加以限制和迫害。1912年3月,南京臨時政府內務部頒發了《民國暫行報律》之后,章太炎立即在《大共和日報》上發表了題為《卻還內務部所定報律議》的社論,反對在建國伊始就對報刊出版事業諸多限制,并從法理上對這一暫行報律進行反駁,表示“絕不承認”。除了王韜和章太炎,其他的報人要求的新聞自由無一例外地表現為允許報紙自由地進行報道。
而且,從我們現在媒介發展的現狀來看,新聞自由也主要表現為媒介的自由。新聞自由的主要表現形式,就是新聞媒介能夠在法律規定的范圍內進行新聞采訪和新聞報道,媒介或者記者進行正常的采訪活動不會受到阻撓,新聞報道和信息能夠在媒介上報道出來。無論是報紙、廣播、電視還是網絡,都是實現新聞自由的主體。
受眾只有選擇新聞的自由,而沒有決定新聞媒介刊登什么信息的自由。受眾是不是有新聞自由?新聞自由是不是受眾的自由?這是現在業界爭論不一的一個問題。有的學者提出新聞自由的實質是受眾的自由,有的學者則認為新聞自由是媒介的自由。其實我們只要考察一下受眾和新聞媒介之間的關系就可以得出結論:新聞自由是新聞媒介的自由。通過新聞媒介的報道來實現對于受眾的知曉權的維護,在受眾獲知信息的這個過程中,受眾是被動的,媒介是主動的。受眾“知”的程度完全是取決于媒介的,所以媒介才是新聞自由的主體。而且任何人都是新聞媒介的受眾,雖然現在的媒介很發達,我們可以通過多種渠道來獲得新聞信息,但是這些信息無一例外都是由媒介所提供的。雖然媒介也在盡可能地滿足受眾的新聞信息需求,但是卻不可能完全按照受眾的意愿來發布和報道新聞。
我國《憲法》第三十五條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有言論、出版、結社、游行、示威的自由。”但卻沒有規定要保障公民的新聞自由。因為作為受眾是沒有新聞自由的,也可以換句話說,在新聞自由中,受眾享有另一種自由——“逃避”的自由,即當受眾不喜歡媒介上的某種新聞報道的時候,他可以選擇逃避,不去看他所不喜歡的新聞報道,但是卻不能阻止媒介對這些事件進行報道。如現在的網絡媒體,經常會刊登一些兇殺、暴力的新聞報道,也遭到了讀者的反對,但是對于讀者來說,不能阻止網絡刊登這樣的新聞,但是我們可以選擇不看,選擇“逃避”,這是受眾的自由。
新聞自由是媒介的自由,但是并不代表媒介可以濫用這種自由。新聞媒介是一種社會公器,在發揮傳播新聞信息功能的時候也要兼顧社會責任,兼顧黨、國家、社會和民眾的利益,這就要求新聞媒介在行使新聞自由這種權利的時候要理性、要謹慎、要合理。“新聞自由是記者的一種權利,而不是一種權力。”④所以新聞媒介在行使自己的權利的時候要以公眾的利益和社會的利益作為根本的出發點,只有這樣,新聞自由才能得到合理的利用,媒介才能夠真正地成為黨和國家的喉舌。
注釋:
①成美、童兵:《新聞理論教程》,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3年版,108頁。
②李良榮:《西方新聞事業概論》,復旦大學出版社,1997年版,20頁。
③顧理平:《新聞法學》,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2005年版,213頁。
④陳波:《當前新聞自由的異化困境》,《青年記者》,2007(12)。
(作者單位:渤海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
編校:鄭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