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馳：《長江七號》尋找童貞

本刊與SMG文廣傳媒——新聞娛樂頻道《可凡傾聽》欄目聯(lián)合開辦“可凡傾聽”專欄

曹：星爺，歡迎您這次率領(lǐng)《長江七號》攝制組的成員來到上海。

周：謝謝。

曹：這次《長江七號》經(jīng)過三年半的精打細磨，終于要揭開它的神秘面紗了。這樣一部帶有家庭溫情的、科幻色彩的片子，人們自然會想起斯皮爾伯格的很多戲，比如說《第三類接觸》《E.T.》，是不是也希望以這樣的一種方式向斯皮爾伯格致敬。

周：斯皮爾伯格是我非常喜愛的一個導(dǎo)演，他的每一部電影我都看過，我覺得他最大的特點是在他的電影里面都可以找到童貞。我覺得《長江七號》，跟我之前的電影最大區(qū)別就是這部是最童貞的電影。

曹：你這次選徐嬌演你的兒子，是不是覺得她小的時候跟你有幾分像？

周：應(yīng)該也有幾分像，但是她當然比我漂亮，是不是??！

徐驕：應(yīng)該換個形容詞，是老爸帥，我漂亮才對。

曹：如果生活當中他就是你老爸，你覺得怎么樣？

徐驕：很幸福啊

曹：不覺得老爸頭發(fā)太白了點？

徐驕：我覺得很酷。

曹：這兩年為什么頭發(fā)白得這么厲害？

周：我自己不覺得。你覺得我白嗎？譬如說我照鏡子，當時我覺得我自己是有一點點白，但是我不覺得很白。

拍《長江七號》拍好了脾氣

曹：很多跟你工作過的人都說你在片場對工作人員很嚴格，有時候還蠻兇的。但是這次拍《長江七號》，據(jù)說脾氣溫順了很多，是這樣嗎？

周：可能是吧，因為有很多小朋友在，也就不好意思常常發(fā)脾氣，尤其是你發(fā)脾氣有時就會罵人，罵的話就會給小孩子聽到，這就不太好，所以就會平和一點，所以拍了這個電影之后，我覺得我自己也好像好了很多。

曹：問一下張雨綺，在拍攝這部片子的時候，星爺給你留下什么樣的印象？

張雨綺：兩個極端的人。

曹：如何兩個極端？

張：生活中想象他這個人應(yīng)該是那種，那種用中國有句不好聽的話，“猴樣”你知道嗎？但是挺正經(jīng)的。

曹：挺正經(jīng)的猴樣。那在拍戲的時候，對您兇嗎？

張：嚴格，但是不兇。

曹：如果你表演的方式跟星爺?shù)囊蟛灰粯樱悄阌X得你的這種表演方法是對的，你會跟他據(jù)理力爭嗎？

張：吵架？會。

曹：是吧？一般吵架誰輸誰贏。

張：我輸，他是我老板，不敢吵。

曹：問一下徐嬌，你覺得拍戲的時候這個老爸，既是你的爸爸，又是你的導(dǎo)演，什么事給你留下特別深刻的印象？

徐驕：就說那個預(yù)告片里面的表情，那是晚上拍的，因為我很累，狀態(tài)不是很好，有點難度，然后老爸，一直耐心地一遍一遍教我，老爸他對工作真是非常非常負責(zé)，也是非常敬業(yè)，這讓我非常佩服老爸。

曹：好，你們二位呢？ 你們眼中的星爺是個什么樣的人？

長江小演員1：他不是說希望你做得多好多好，但至少一點，你一定要認真。

小演員2：我感覺周導(dǎo)演非常和善，非常有耐心，而且一點都不兇。我有一個鏡頭拍了N遍，周導(dǎo)演都沒有對我發(fā)過脾氣，而且非常有耐心地一遍一遍地教我，就好像自己爸爸教自己孩子一樣，非常有耐心。

周：對，我在你面前沒有發(fā)過脾氣。

曹：看來在其他人面前還是發(fā)過脾氣。

周：走到別的地方發(fā)脾氣去了。

曹：是不是現(xiàn)在覺得自己到了一定年齡，脾氣比原來還是小一點了。

周：曾經(jīng)有一個時候，我覺得導(dǎo)演當然要發(fā)脾氣，發(fā)脾氣后大家都會知道你是導(dǎo)演所以你發(fā)脾氣，只有導(dǎo)演可以發(fā)脾氣，然后脾氣越大就越是大導(dǎo)演。

曹：難怪我們做不了導(dǎo)演，脾氣不大。

周：但是現(xiàn)在就沒有這樣的想法了，我覺得完全是不需要的，反而你有時候不發(fā)脾氣，事情更容易處理，當然你是很少發(fā)脾氣的人，但是卻是很直接的一種感覺，有時候假如我們再想一想，我們控制一下，其實事情是可以很簡單的，不是那么復(fù)雜的。

合作要講一點緣分

曹：所以我發(fā)現(xiàn)你現(xiàn)在特別關(guān)注一些年輕演員，發(fā)掘一些新人，好像張雨綺這樣，她被稱為星女郎，當時怎么去發(fā)現(xiàn)雨綺的這種才能？

周：其實我覺得大家合作到最后都是會講一點緣分的。

曹：我知道在選小朋友的時候，一直到開拍前，有兩個孩子，你還是沒有作出最后的決定，究竟選誰？ 因為戲里是個男孩，但是她是一個女孩，最終還是選擇了她。為什么最終在這兩個孩子權(quán)衡之下選了徐嬌？

周：就是覺得她比較適合。

曹：徐嬌，你覺得拍這個戲怎么樣，好玩不好玩？

徐驕：覺得拍戲也有快樂，也有累的時候。

曹：最快樂的是什么？告訴我們。

徐驕：最快樂的就是能跟大家一起談天，一起玩，跟老爸一起去吃飯。還有老爸他教我一些東西，然后我做得很好，老爸開心，我也開心。

曹：聽說你在寧波電視臺有一個保留節(jié)目是報菜名。能不能給我們再報幾下？

徐驕：我現(xiàn)在可能只能報一點。

曹：報一小段。

徐驕：蒸羊羔兒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爐豬爐鴨醬鴨臘肉松花小肚兒晾肉香腸兒什錦蘇盤兒熏雞白肚兒清蒸八寶豬江米釀鴨子，就只能背這些了，我本來在面試的時候報的還要多。

曹：你原來是一頭長頭發(fā)，爸爸把你長頭發(fā)絞了，心里難受嗎？

徐驕：一開始挺難受的，舍不得嘛。然后想這是個非常非常棒的機會，很多人做夢都想要這個機會，現(xiàn)在這個機會就擺在我的面前，我一定得珍惜它，就一咬牙，想算了吧，就剪了。

曹：雨綺，我想問你，好萊塢一直有這樣一個規(guī)則，說是“演員千萬不要跟孩子、跟動物演戲，因為這對你的壓力會很大”，你和這幫小機靈鬼一起演戲會不會覺得有點怵。

張：怵，怵極了，太厲害了他們。

曹：你覺得這次跟星爺一起合作，拍攝這樣一部片子，自己從中學(xué)到最多的是什么？

張：他可以影響你一些東西，這些影響是無形的，具體他怎么影響你，怎么教導(dǎo)你，怎么教育你其實沒有的。但當你遇到一些事情的時候，一些大是大非，一些正確錯誤，或需要你選擇性地做一些東西的時候，他的那些東西就影響了我。

曹：你這次拍《長江七號》，會不會想起剛剛?cè)氲赖臅r候做少兒節(jié)目，面對孩子的那種感覺？

周：有啊，讓我想起了我在二十年前主持兒童節(jié)目的時候。

曹：那時候你喜歡孩子嗎？

周：那個時候我沒有現(xiàn)在喜歡，因為那個時候我還是一個小孩子。

曹：我知道您在入行之前，其實干過很多不同的工作。你都干過一些什么樣的工作？

周：都是干這個暑期工，都是些派派報紙，然后在酒家里賣賣點心那種工作。

曹：在酒樓里面賣點心，這客人是形形色色的，是不是你在賣點心的時候，會去觀察他們？

周：應(yīng)該看到過很多不同的客人吧，但是我賣點心的時間不是太長，印象最深的就是我們在賣點心之余還在廁所里面自己拿點心來吃。

與梁朝偉“打”進TVB

曹：我想過去星爺?shù)膽蚨际恰盁o厘頭”，讓大家特別開懷地大笑，這次采取了一個非常溫情的路線，拍的是一個父子情深的影片，是不是也會想起在童年和少年的時候，家里缺少一種父愛，所以做這樣一種彌補？

周：可能有點原因吧，其實我自己不肯定，但是確實我爸爸媽媽很早就分開了。我和我爸爸也有在一起的時候，但是很短，還是我很小的時候。往后大部分的時間我都跟我媽媽住，也有一段時間跟我的外婆住。

曹：印象當中爸爸媽媽互相爭吵，最厲害的是為了什么事？

周：我有一次在街上要買一個玩具，我媽媽就堅決不買，因為這個錢是拿來買菜的，但是爸爸就跟她說“算了吧，就買給他啦”，媽媽說“不行”，然后我就非得要，他們兩個人就吵起來了，最后居然打了我一頓，還是沒有買。

曹：記得你小的時候經(jīng)常會獨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頭，常常會通過一個窗看外面的行人，是不是這樣？

周：因為我之前是住在一個樓里面，跟其它樓很近的，我住的是六樓，看對面的樓，因為很近，所以看得到每一個房間里面住著的不同的人，每一天都看很多不同的人，很好玩。然后就看街上的人走來走去，很好玩。

曹：您在入行前，跟梁朝偉考TVB之前，有沒有互相一起交流或者練習(xí)過？

周：有。

曹；你們自己編了一個戲，然后你演一個打他的人，他演被你打的人。

周：對對對，是一個功夫動作片。

曹：誰想出來的，就你打他，他被打？

周：是我想的，這個劇本是我編的。基本上就是兩個人打架，其中一個最后死掉這樣子，這個故事三分鐘，因為那個時候那種膠片的錄像都是三分鐘一卷膠片。他對于我這個安排好像應(yīng)該有點不滿意的，這個“為什么我要死，你要打？為什么不是換過來？”最后我說服了他，“沒關(guān)系啦，反正也就是……”因為那個時候我們兩個都練功夫了，他對這個功夫也蠻有興趣的。

曹：你們倆都迷李小龍？

周：因為那個時候普遍來說男孩子都喜歡李小龍。

曹：你們一起去考TVB的時候，先錄取了他，你第一次落選了吧？

周：對啊。

曹：他有沒有很高興，你看那個片子里你把我打死了，現(xiàn)在考TVB你先死？

周：當然我也替他高興，就是我自己不高興，但是最后我自己也進去啦。

天生有一點“無厘頭”

曹：我想內(nèi)地觀眾最早看的還是《賭圣》，《賭圣》也奠定了你所謂“無厘頭”的表演方式，你自己怎么看別人稱你為“無厘頭”的代表人物？

周：其實蠻喜歡的。

曹：你覺得你在熒幕上的這種搞笑方式是天性使然，還是一種后天的表現(xiàn)？

周：我看多少有一點天生的這種風(fēng)格。

曹：你平時生活當中是那么搞笑的人嗎？應(yīng)該不是哦。

周：我自己覺得不是，但是有時候有人就會笑。我記得好像我第一次去兒童節(jié)目當主持人，之前還要通過一個面試，那個兒童節(jié)目的監(jiān)制，他就不斷地笑，他覺得很好笑，但是我就完全不明白，為什么他會覺得很好笑，然后他就取錄我當這個兒童節(jié)目主持人了。

曹：我有時候在電影院看你的電影，我發(fā)現(xiàn)一個挺有趣的現(xiàn)象，就是你笑觀眾也笑，你不笑他們也笑。

周：我很少看我自己的電影，而且在電影院可以說是絕無可能的。

曹：一直以來你演的很多角色都是小人物，而這些小人物都是受盡屈辱，然后會獲得一種超能量，懲惡揚善，是不是也是小時候的一種夢想或者說是愿望？

周：有這種想法，小孩子都會看漫畫，看的都是超人，對不對？

曹：小時候你頂喜歡看什么樣的電影？

周：小時候都是看卡通片，電影也有看，什么電影都看。基本上是在香港，你知道香港是個比較特別的地方，她有很傳統(tǒng)的，就是本土的電影，尤其是那些粵語長片。也有講普通話的，那些國語的大電影在電影院放，還有外國的外語片，就像好萊塢的片子。所以香港是一個什么都摻在一起的地方，你都可以看到。電視臺也會放一些日本的卡通片，所以很多不同的東西都在那里，一直在看。

曹：平時你的生活中是不是這樣一個人，經(jīng)常會陷入一種天馬行空的遐想當中，譬如說《長江七號》這個外星狗，是不是也是因為原來家里養(yǎng)的那條狗？

周：它的造型來自于我曾經(jīng)養(yǎng)過的一條狗，我養(yǎng)過很多不同類型的狗，但我想到《長江七號》這外星狗造型的時候，當初根本就不是狗，就是一個外星來的東西，但是是什么東西？因為什么東西都可以的，所以就不知道該怎么樣去想，然后就想起了我曾經(jīng)養(yǎng)的一條狗，就是眼睛很大的美津狗，就想到可以照那個造型去試試看，最后發(fā)展成為這樣子。

愛情最有看頭的地方就是你不能期待

曹：你的很多電影都有很多經(jīng)典的臺詞《大話西游》就說“曾經(jīng)有一份真摯的愛情放在面前……”這種臺詞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嗎？

周：大部分都是我自己想出來的，當然你要投入到電影的角色里面去，從他們的角色角度去想。

曹：生活中對愛情也是這么想的？

周：生活中很少會想到這么肉麻的對白。

曹：你覺得你是怎么看待愛情的？

周：愛情啊，愛情就是非常浪漫的，愛情是每一個人都需要的。

曹：你期待什么樣的一種愛情？

周：我期待什么樣的愛情，其實很難期待的，因為愛情我覺得它最有看頭的地方就是你不能期待，你期待不到，它是來無蹤去無影的這樣子。

曹：很多跟你合作的演員也是很有喜劇天賦的，從我個人的觀點看，我覺得你早期像《流氓差婆》這種，跟吳君如的那種合作真是絲絲入扣。

周：我覺得她現(xiàn)在比之前更好。

曹：為什么？

周：進步了。

曹：你在很多戲當中，都刻意把女演員扮丑，比如說《食神》里面的莫文蔚，《少林足球》的趙薇，你讓她們以這樣的形象出現(xiàn)的話，她們會有抗拒嗎？

周：我覺得她們會喜歡的，因為她們都是美女，對她們來說就像是一個突破。

曹：你和大陸女演員合作最早是鞏俐？

周：鞏俐，對。

曹：我覺得那個《唐伯虎點秋香》很有特色，因為我第一次看到，鞏俐還有這樣的喜劇天賦！

周：我覺得鞏俐從這個喜劇來說，是蠻有天分的。就是我們都在亂搞，那個時候，我們亂來，她有時候就發(fā)脾氣。

曹：她發(fā)脾氣厲害不厲害？

周：不是真的發(fā)脾氣，其實我們都非常開心的。一開始她可能有點不習(xí)慣“干嗎香港拍這種？是什么東西？”她都不是很理解，最后她理解了，發(fā)現(xiàn)原來不需要理解，就隨便去吧，然后都很開心。

曹：星爺，非常感謝您來到我們的這個節(jié)目，希望《長江七號》能夠大火，也希望你能拍出新的《西游記》。

周：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