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星的詩（４首）

畢業聚餐

熟悉的面孔，被桌上的油光照著

時間流逝，匆匆，沖走淡淡的膩味

他們頻頻碰杯，但毫無醉意

酒水注滿他們內心的空白

四年了，青春的躁動漸漸靜息

把苦澀和甘甜咽下，剩余的酸楚

被移植到顫微微的酒杯

這些觥籌交錯的人啊，不知疲倦

他們一直不停地說著，哭著，笑著

想要這個夜晚留下些什么

他們試圖記住更多

卻總是不小心遺忘另外的部分

繞過三三倆倆東倒西歪的身影

我看到了他們留下的

杯盤狼藉的食堂，仿佛一場秋風過后

落葉遍地

沙灘蟹

凌晨的銀灘，天空中微雨蒙蒙

那些肆意的海浪洶涌而來

又溫柔地退回去，慢慢地倦了

慢慢安靜下來

未及細數這瞬息之變，綿長的淺灘上

就能隱約看見許多不大不小的洞穴

弱小的海蟹們找到了生活的軌道

跟隨海風的響動閃進沙土下面的天空

有時候它們把頭探出洞口，一動不動

銀灰的膚色，仿佛這沙灘的部分

突然一個生猛的浪潮漲來

它們齊刷刷地縮回，海水過后

只留下平整的沙灘，泛著幽光

而沒過多久，洞穴的群落又開始擴張

天漸漸亮了，這么多小海蟹

悄悄地占據這片海灘

當年

說當年，是需要些底氣的

而當年我的玩趣是彈玻璃珠

一群人彈，一個人彈

在放學回家的路上

在散著臭味的水溝里

用拇指頂食指

使勁摁住，使勁松開

多少光陰，彈指揮間

生活的這些地點時間

保持了我當年的樣子

但現在我停下來

看著一顆顆珠子滾來滾去

我在等尋——

從食指和拇指間迸發出的

那一聲屬于自己的回音

稻草人

我回到田野，回到稻草人的身邊

一幅用靜止護候生長的油畫

焚燒著夕陽下的洋村

那些歲歲枯榮的意象與色調

始終被季節困在稻草人的鏡框里

我沿后山的銀色小徑，一直走到

漆黑深處的月芽泉邊

噴泉的聲音是悲傷綻放的旋律

我借著最低的月光俯下身來

似乎過了很久，我丟掉的

城市之夢，生活之夢

從某條街的拐角到這片山林

我驚醒于溪水滴澗的執著

此刻，我只想啜飲泉水

然后醉倒在泉眼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