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交際中的“角色意識”與“對象意識”

摘要：本文通過對語言交際中典型案例的分析，指出了“角色意識”與“對象意識”在語言交際中的重要性，指出在語言交際中，應根據具體語言環境中的角色特征和對象特征來調節控制自己的語言行為，并闡述了應該怎樣樹立角色意識和對象意識。

關鍵詞：語言交際 角色意識 對象意識 語言環境

一、樹立角色意識

“角色”作為一個從電影戲劇藝術延伸到社會學、文化學中的術語，指的是在現實生活中形形色色，具有不同特征（如：不同的身份、職業、地位、年齡、思想文化修養、心理素質、社會經驗等）的人。生活就像一個舞臺，每個人扮演一個屬于自己的角色，它對人們行為的發生和選擇起著制約作用，并形成了互不相同的“角色特征”。每個人因其角色特征的不同，其語言運用自然也會不同，語言表達和角色特征相吻合，語言交際才會成功，如果違背了角色特征，就會導致語言交際的失敗。而且，人物角色在不同的語言環境中是會發生變化的。以一名女教師為例，在學校她是老師，在家她是女兒、是妻子、是母親，作為不同語言環境中的不同角色，即使是說同一個話題，她也不可能說得一模一樣，因為她要與自己的角色特征相吻合。因此，說話時，我們應該牢固樹立“角色意識”，準確把握自己在“語言環境中的角色定位”，明白在特定的場合中“我是誰”的問題，否則，不僅達不到理想的表達效果，而且還有可能造成誤會，惹來麻煩。比如2006年發生的“黃建翔解說門”事件：

北京時間2006年6月27日凌晨，德國世界杯賽場上，當意大利人最后時刻拿到一個存在爭議的點球時，中央電視臺的體育評論員黃健翔突然失控了，聲嘶力竭、近乎瘋狂地吼出了五分鐘極具“激情”的解說，在解說中表現出了強烈的個人傾向：對意大利球隊的熱愛和對澳大利亞球隊幸災樂禍式地評論與挖苦。現選取兩段：

“——球進啦！比賽結束啦！意大利隊獲得了勝利，淘汰了澳大利亞隊！他們沒有再一次倒在希丁克的球隊面前，偉大的意大利！偉大的意大利的左后衛！馬爾蒂尼今天生日快樂！意大利萬歲！”

“澳大利亞隊也許會后悔的，希丁克！他在下半場多打一個人的情況下打得太保守、太沉穩了，他失去了自己的勇氣，面對意大利足球悠久的歷史和傳統，他沒有再拿出小組賽那樣的猛撲猛打的作風，他終于自食其果！他們該回家了，他們不用回遙遠的澳大利亞，他們大多數都在歐洲生活，再見！”

這就是引起了一場風波的“黃健翔解說門”事件。

當時，我瀏覽了新浪和搜狐上的相關調查和評論，發現“掃黃派”與“販黃派”的人數都相當可觀。“掃黃派”認為黃健翔沒有職業道德，所表現出來的強烈的個人傾向與作為一個國家電視臺體育評論員的要求相去甚遠?！柏滭S派”則說他有激情，認為像黃健翔一樣說球，夠勁兒，夠膽兒，夠爺們兒！

作為一名語言工作者，聽到黃健翔的解說時，我腦子里立刻閃現出了“角色意識”“語言環境中的角色定位”幾個概念。

黃健翔的角色是什么呢？在那個語言環境中，黃健翔是一名解說員，而不是一個球迷。

如果是球迷的話，只要不違法，不擾民，不太出格，他可以瘋狂，可以盡情地宣泄自己的愛恨情愁，這是他的自由。但是，作為中央電視臺的現場解說員，黃健翔不能這樣。有人說“憑什么解說員不能為了心愛的球隊而表達自己的愛恨情愁，這是一個有血有肉有骨的大男人的正常內心情緒反應，憑什么因為他是一個解說員而被刻意壓抑？”我們說，就因為他是解說員，他就必須壓抑自己過多、過強的個人情感，因為，在這種場合，黃健翔所作出的評論不僅僅代表他個人，更代表了電視節目的觀點，他就應該做到中立、公平、公正。

有激情沒有錯，我們需要有激情的體育評論員，足球也更需要激情，擁有個人觀點也很正常。但是，作為解說人，他必須有“度”，必須處理好情感和理智之間的關系，必須盡量做到客觀、中立、公平，因為他當時的角色是一個解說員，而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球迷，他的表現是角色“錯位”，就像黃健翔在道歉信中所說“解說中我不恰當地把個人對球隊的熱愛和自己的崗位角色相混淆了?！?/p>

“黃健翔解說門”事件已經漸漸地被人們淡忘，但從這件事中我們可以看出，每個人在與人交往時，都應該記住問問自己“我是誰？”“我的角色是什么？”只有把握好自己的角色定位，牢固樹立角色意識，語言交際才會成功。再看一例：

“好吧，就讓我這個老猴先來耍一耍，然后你們這些中猴和小猴再來耍，不過我這老猴是肯定耍不過你們的……”

這是在一次修辭學會上，老會長致開幕詞時說的一段話。在座的人或是老會長多年的同行朋友，或是修辭學界的晚輩，大家聽后都被老會長的幽默逗得哈哈大笑。而同樣的話，如果說話人的身份變了，情況就會發生變化了。在一次畢業茶話會上，師生歡聚一堂，一即將畢業的研究生第一個表演節目，他靈機一動，想起了老會長的那番開場白，脫口而出：“好吧，那就讓我這個小猴先來耍一耍，然后你們這些小猴、中猴和老猴再來耍。”此言一出，全場哄笑，但不是因為他說得好，而是因為他的話太不得體。不得體之處除了下文我們要講的不看對象外，主要是違背了自己的角色特征。雖然是氣氛輕松的茶話會，但在我們的文化氛圍中，作為一名學生，把自己的老師比作中猴和老猴，是非常不合適的。

二、樹立對象意識

“對象”在此指受話者，是指參與語言交際的活動對象，是說話的對象。語言交際需要看對象，語言交際應和受話對象對應起來，如果不看說話對象而信口開河，肯定不會收到滿意的表達效果。我們在說話時必須牢固樹立“對象意識”，根據語言交際的具體對象調節控制自己的語言行為。怎樣做到這一點呢？

第一，到什么山唱什么歌，見什么人說什么話

俗語說：“到什么山唱什么歌，見什么人說什么話。”這并不是說讓大家說話時看人下菜碟，而是說，語言交際需要依據受話對象的性格、身份、職業、年齡、性別、思想文化修養、心情、以及與說話人的關系等去選擇最恰當的語言形式。如果不看對象，就不會收到滿意的表達效果?？聪旅嬉焕?/p>

中央電視臺“心連心”藝術團在延安演出，節目彩排時適逢大雨，演出無法進行，許多觀眾都散了，一位老大爺卻在雨中苦苦等待不肯離去。原來，老大爺沒有正式演出時的票，擔心一旦離開，就看不到這場精彩的演出了。時任廣播電影電視部副部長、中央電視臺臺長的楊偉光當時正在演出的后臺，聽說后，立刻親自給老大爺送票。隨行的人員七嘴八舌地向老大爺介紹著：“這是楊副部長。”“這是楊臺長?！笨墒钦l也沒有讓老大爺弄明白眼前給他送票的人到底是誰。這時，中央電視臺節目主持人敬一丹說了一句話：“大爺，這位給您送票的人是我們這里最大的官了?！?/p>

這一句話讓老大爺恍然大悟，十分感動。作為一個老新聞工作者，敬一丹明白“見什么人說什么話”的語言交際原則，一個農村老大爺，他不知道“臺長”是個什么概念，但“最大的官”卻會讓他明白這票中蘊含的感動。

我們在生活中會與形形色色的人交往，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特點，語言交際時，正確分析說話對象的特征，找到與之相適應的說話內容，才能更好地進行語言交際。我們再來看兩則短信：

我昨天做了個身體檢查，醫生說我有點問題，他們說在我的肺里沒發現什么，在我的肝臟里也沒發現什么，但是他們在我的心里發現了你！

昨天，我見到了你的一個女同學，她向我打聽你的情況，并讓我告訴你，孩子長得很像你，也很健壯，你就安心過日子吧。

2005年的情人節時，許多女士都收到了第一則短信，許多男士都收到了第二則短信。這其實是現代人給自己一個放松的機會，開開玩笑而已，可是如果不看對象地亂發，也會引起一些誤會。首先，要看看你與接受短信人的關系如何，看看你們是一種什么樣的關系，這種關系是否適合開這樣的玩笑。其次，要看接受短信人的性格如何，是活潑開朗還是不茍言笑還是其它。第三，還要看看他或她的愛人是否會把這些話當成真的等等。當時《大河報》就報到了一則消息，說一對夫妻打了一架，原因就是妻子看到丈夫那則短信，悲痛氣憤地說：“想不到夫妻十幾年了，你外邊竟然還有個私生子！”最后，還是發短信的朋友親自登門解釋才消除了誤會。

上面幾例，我們從說話對象的文化修養、性格、說話人與受話人的關系方面談到了語言交際需要看對象，其實，受話對象的各個因素比如身份、性別、年齡、心理素質等等都是語言交際時要考慮的因素，我們必須根據受話對象去選擇最恰當的語言形式，有針對性地確定言語的內容，調節控制自己的語言行為。

第二，站在對方的立場看問題。

牢固樹立對象意識，最好的方法莫過于站在對方的立場看問題。失敗者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們從來都不懂得站在對方的立場看問題。中央電視臺《心理訪談》某期節目中有一個情景模擬片段，說是有一個男大學生不肯洗腳，臭哄哄的，同學們憤怒“聲討”他，他不洗；同學們哄他、勸他，說愿意給他打洗腳水都行，他還是不洗。最后心理專家楊鳳池開始勸他：

楊鳳池：“你怎么老搓那個腳??？”

學生：“做足底按摩啊，舒筋活血?！?/p>

楊鳳池：“做足底啊，那你這個手老摸腳，腳上好多細菌，一會兒你拿吃的東西，就容易得病?！?/p>

學生：“再洗手嘛。”

楊鳳池：“腳上的細菌可厲害，你想它那不通風、不見光，也沒多少營養還能活，那細菌不容易殺，而且腳氣感染，你老撓，撓破了，手指甲里有細菌，撓進去以后腳氣感染，以后腫脹，最后蜂窩織炎，然后壞疽，有可能截肢呢！”

學生（表情難受）：“要不然，我試試洗上一次?！?/p>

楊風池：“好多同學為什么老跟你有距離，你腳上還散發出味呢，我聽說你對她還挺有意思，你這腳，你這味，你往前湊，人家就得捂鼻子……”

我們看，楊鳳池老師在勸這名大學生時，沒有說諸如“你想把我熏死??！”“再不洗，我們揍你！”等表達自己情緒的話語，而是站在對方的角度說話，說的都是如果這名大學生洗了腳對他自己是獲益無窮，如果不洗則會有很多麻煩。楊鳳池老師話還沒有說完，這名同學就想洗腳了。正如楊鳳池老師所說的那樣：說話時，我們通常想的是我想說什么，但我們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我們為什么要說這些話，那為了讓他洗腳，那就想最能讓他洗腳的辦法，而不是最能表達說話人自己憤怒的語言。

我們要學會站在對方的立場看問題。如果站在對方的立場看問題，就可以知道他們在想什么、想得到什么。我們都去釣過魚，那要釣上魚的話，就必須了解魚喜歡吃什么，而不是你喜歡吃什么。不管是處世為人，還是語言交際，都應了解對方的觀點，因為，只有弄清楚對方的觀點，站在對方的立場看問題，自己才能找到合適的應付措施。

第三，需要的時候，要盡可能地多了解說話對象。

《孫子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苯栌玫秸Z言交際上，“知己”就是上面提到的角色問題，“知彼”就是要全面了解你的說話對象。而“知己”與“知彼”相比較，“知彼”顯得更為重要。

20世紀70年代，美國國務卿基辛格秘密率代表團訪問中國，進行打破中美中斷20年外交僵局的談判。資料顯示，當周總理接見基辛格一行時，他微笑著握住基辛格的手，親切地說：“這是中美兩國高級官員二十余年來第一次握手?！碑敾粮癜央S行人員一一介紹給周總理時，他握住霍爾德里奇的手說：“我知道，你會講北京話，還會講廣東話。廣東話連我都講不好，你是在香港學的吧？”對斯邁德說：“我讀過你在《外交季刊》上發表的關于日本的論文，希望你也寫一篇關于中國的?！弊詈笏兆÷宓碌氖终f：“小伙子，好年輕，我們該是半個親戚，我知道你的妻子是中國人，在寫小說。我愿意讀到她的書，歡迎她回來訪問。”

在這嚴肅的外交場合，周總理有意淡化政治角色，并抓住細微之處，拉家常式地進行寒暄，緩解了對方的緊張情緒，讓對方意識到了中國人民的友好態度。而這一切都是因為“知彼”，是因為周恩來總理對談話對象了如指掌。而據資料顯示，尼克松訪華時，在來中國的飛機上，他的顧問們還在看《簡明中國史稿》，在看中國的報紙。他們也是在研究中國問題，也是在盡可能地多了解說話對象，以求取得會談的成功。

（段朝霞，解放軍信息工程大學理學院人文社科系；王西克，鄭州幼兒師范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