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萍鄉方言“Ｘ＋形”類形容詞研究

摘 要：本文主要對萍鄉方言“X＋形”類形容詞進行研究。具體從構成方式、語法功能等方面對“X＋形”類形容詞進行描寫、分析，并對其否定形式及重疊方式進行了論述。

關鍵詞：萍鄉方言 “X＋形”類形容詞 構成方式 語法功能 否定形式 重疊

朱德熙先生在《形容詞研究》一文中提到一種與一般的雙音節形容詞（如干凈、大方、糊涂、規矩、偉大）不同的復合形容詞，即“霎白、冰涼、通紅、鮮紅、魆黑、噴香、粉碎、稀爛、賊亮、精光”這一類形容詞，并進一步分析道：“從表面上看，這一類格式像是復合形容詞，但是它們跟一般的復合形容詞不同。第一它們的重疊式不是XXYY，而是XYXY（霎白霎白、冰涼冰涼、通紅通紅）；第二，前一個音節已經喪失了原來的意義，近于前加成分的性質，因此它們往往可以轉化為后加成分。比較：霎白，白霎霎；魆黑，黑魆魆；冰涼，涼冰冰；通紅，紅通通。”

現代漢語普通話中，重疊形式為XYXY類形容詞所占比例不大，而在贛語中，“X+形”類形容詞卻數量眾多，形式豐富。筆者試以贛語次方言萍鄉方言中“X+形”類形容詞為例，考察其語法性質和語法功能。

一、構成方式

萍鄉方言中“X+形”類復合形容詞形式特別豐富。該類復合形容詞實際是以一個單音節形容詞為詞根，加上一個類似于前綴的修飾成分X構成，如“冰冷”“筆直”“津痛”“親像”“揪清”等。這些類前綴X與詞根是約定俗成的固定搭配，沒有規律可循，不能隨意組合。前綴X所選用的字雖不同，但都只表示一種程度，和漢語普通話中的程度副詞“很”或“非常”相當。因其本身已蘊涵有程度意，故該類形容詞不受程度副詞修飾。此類形容詞表示的屬性都“跟一種量的觀念或是說話的人對于這種屬性的主觀估價作用發生聯系”，有描寫作用，屬狀態形容詞。

二、句法功能

（一）定語

“X+形”類形容詞不能直接作定語修飾名詞，需要借助結構助詞“個”（相當于普通話的“的”）。例如：

煞苦個藥*煞苦藥

鋸濃個湯*鋸濃湯

設薄個板子*設薄板子

從上述舉例中我們可以看出，“X+形”類形容詞可以作定語，但作定語時需要加標記詞“個”，是不自由的。

（二）謂語

“X+形”類形容詞不能直接作謂語，需要借助結構助詞“個”，例：

感冒哩，鼻子拔塞個。

*感冒哩，鼻子拔塞。

做嘎一工個事，一身□s11劬個。

*做嘎一工個事，一身□s11劬。

坐嘎一工車，腦殼車暈個。

*坐嘎一工車，腦殼車暈。

“X+形”類形容詞作謂語時，不需要加系詞。如果 加上系詞，組成“是……個”結構，則表示強調。例：

該些木腦登方個。

該些木腦是登方個。（強調這些木頭是方的還不是圓的或者其他形狀）

恨個衣服焦干個，他個衣服ti11濕個。

恨個衣服是焦干個，他個衣服是ti11濕個（強調干和濕的對比）

（三）補語

“X+形”類形容詞作補語時也必須加上標記詞，例：

一架子個書，擺得□p‘11實個。

*一架子個書，擺得p‘11實。

他耍泥巴，耍得衣服叫烏個。

*他耍泥巴，耍得衣服叫烏

另外，可以在“X+形”類形容詞后同時加上“仔”和“個”。例：

一架子個書，擺得□p‘11實仔個。 。

他耍泥巴，耍得衣服叫烏仔個。

如果在“X+形”類形容詞后單獨加上語氣助詞“仔”，也可以不加“個”。例：

把書擺得□p‘11實仔。

米粉打得福融仔。

“X+形”類形容詞作補語時在其后加上語氣助詞“仔”而不加“個”的形式多見于祈使句。加“仔”主要表示微小，使語氣輕松、親切，在萍鄉方言中“仔”的應用范圍非常廣泛。

三、否定、重疊及轉換

“X+形”類形容詞可以用“不”或“冒得”否定。例：

老李不蛇懶，蠻勤快。

該些四季豆班老個，一點都不福嫩仔。

床單焙過唎，冒得□ti11濕唎。

春天空氣濕潤，一身冒得悉癢唎。

“X+形”類形容詞重疊方式為“XYXY”，如“勒粗勒粗”“揪青揪青”“坡齊坡齊”“泡松泡松”“蛇辣蛇辣”“卦渾卦渾”等，因“X+形”本身含有程度的意味，故重疊后有時表示程度加深，有時則僅僅表達一種夸張的語氣而己，與不重疊時并無實際詞匯意義上的區別。

朱德熙先生提出“前一個音節已經喪失了原來的意義，近于前加成分的性質，因此它們往往可以轉化為后加成分。比較：霎白，白霎霎；魆黑，黑魆魆；冰涼，涼冰冰；通紅，紅通通”。我們用萍鄉方言的“X+形”類形容詞來檢測此假設：

分紅*紅分分

筆直*直筆筆

津痛*痛津津

登方*方登登

立壯*壯立立

溜尖*尖溜溜

噴餿*餿噴噴

……

用于檢測的萍鄉方言中的“X+形”類所有形容詞，在將其前加成分轉化為后加成分關重疊后并不能成詞。可見在萍鄉方言中，“X+形”類形容詞不能如此轉化。而在普通話中，就朱德熙先生所舉的“霎白、冰涼、通紅、鮮紅、魆黑、噴香、粉碎、稀爛、賊亮、精光”十個詞中有五個可作此轉換，但就《八百詞》和《現代漢語形容詞計量研究》兩書中所提供的重疊形式為“XYXY”類的141個形容詞進行考查，可將前一個音節轉化為后加成分的詞只有21個“梆硬、繃硬、冰冷、冰涼、慘白、滾圓、花白、火紅、精瘦、溜光、溜滑、溜圓、嫩白、噴香、漆黑、清冷、黢黑、煞白、通紅、油亮、油綠”，只占14.9％，可見在普通話中重疊形式為“XYXY”的形容詞能作此轉換的也是少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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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琳琪，南京大學文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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