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吧”的流行看社會生活的變化

摘要：語言是社會生活的鏡子，社會生活的變化可從語言的詞匯中折射出來。從“酒吧”的出現到各種時尚“吧”的流行，多姿多彩的“～吧”系列詞語反映了現實生活的豐富多彩。

關鍵詞：酒吧 “～吧” 流行 社會生活

語言是社會生活的鏡子，“是人類社會的產物”[1]，“是屬于社會現象之列的”[2]。語言與社會生活的關系相當密切，早在1964年，美國學者布賴特（W·Bright）就在他的《社會語言學》一書中提出了“語言和社會結構的共變”理論：“當社會生活發生漸變或激變時，作為社會現象的語言會毫不含糊地隨著社會生活進展的步伐而發生變化。”[3]我國學者陳原也說過：“語言隨著社會的產生而產生，隨著社會的變化而變化，隨著社會的消亡而消亡，語言是不能脫離社會而獨立存在的。”[4]

語言由語音、詞匯和語法三個部分組成。其中，詞匯同社會生活的關系最為密切，從詞匯的發展變化可以看到社會生活的奧秘。語言中的詞匯可以說是社會變化的鏡子，社會生活的任何變化，哪怕是最微小的變化，都會或多或少的在詞匯中有所反映。誠如王力先生論述的：“社會要求語言用工作上需要的新的詞和新的語來充實它的詞匯”，“多數的新詞是由新概念產生的”[5]詞語對社會生活的變化極為敏感，社會中出現了新事物、新觀念，就立刻會有相應的新詞語產生，同時為適應社會需要，一些許久不用的詞語又有可能啟用被重新。又如陳原先生所說：“凡是社會生活出現了新的東西，不論是新制度，新體制，新措施，新思潮，新物質，新觀念，新工具，新動作，總之，這新的東西千方百計要在語言中表現出來。不表現出來，那就不能在社會生活中起交際作用。”[6]

改革開放以來，新事物、新概念的大量涌現，隨之涌現出一大批表達這些新事物、新概念的新詞語。從“酒吧”的出現到各種時尚 “吧”的流行，多姿多彩的“～吧”系列詞語就反映了我們現實生活的豐富多彩。

如今，在繁華的大都市，名目繁多的“～吧”令人目不暇接，酒吧、網吧、書吧等早已深入人心，為人們理解并接受。進入新世紀后新族“吧” 更如雨后春筍，它們出現在各個城市的大街小巷，成為都市一道靚麗的風景。

“吧”在1998年版的《現代漢語詞典》里有兩種讀音，一種念bā， 主要作象聲詞，如“吧唧”“吧噠”等；另一種讀作輕聲bɑ做 語氣助詞，可用于句末，表達商量、提議、請求、命令或肯定、疑問等語氣，如“咱們走吧。”“好吧。” “你喝水吧？”又可在用句末表示不敢肯定（不要求回答）的意思，如“大概是前天吧，她到我這兒來了。”也可用于句中表停頓，帶假設的語氣，如“走吧，不好；不走吧，也不好。”雖然讀音不同，但它們在用法上有一個共同點，即“吧”是一個虛詞，這是“吧”在漢語中最常見的用法。而新詞語“～吧”中的“吧”與它們沒有任何意義上的聯系。

這些“吧”族新詞都是由“酒吧”一詞派生而來的。“酒吧”譯自英語的bar，是個半意譯半音譯詞。其中，bar的本意是木條、木板。早先在歐洲鄉村里，人們擺幾個酒桶、一塊木板，就可以在那里賣酒，讓顧客喝酒了。后來，木條變成了又長又窄的柜臺（吧臺），旁邊再排上幾只高高的凳子（“吧凳”），這便是現代的“酒吧”，最先引入漢語的“酒吧”就指“賣酒的地方”。后來，在2001年7月版的《新華詞典》中將“吧”解釋為“英語音譯詞。具備特定功能或設施的休閑場所”，可見，“‘吧’的語義從‘賣酒、飲酒的地方’引申為‘賣食品或其他特定商品的’地方，進而引申為‘提供某種服務或休閑娛樂的場所’。”[7] “吧”有意義實化的傾向，所以，它逐步從“酒吧”中分化出來，成為現代漢語中一個新的語素，它不僅構詞能力越來越強，而且位置也漸趨隨意，構詞時既可用于別的語素之前，也可用于別的語素之后，如陶吧、茶吧、冰吧、吧臺、吧女、吧友等。

雖然“酒吧”在舊中國的大都市里就已存在，但解放后的幾十年里，曾作為資產階級的產物被取締。一直到改革開放以后社會與經濟的轉型，“酒吧”作為一種舶來品，才又重新出現在中國各大城市，并逐漸為人們所接受，成為人們休閑交友的去處。隨著“酒吧”的盛行，作為前衛、時尚、活力和開放的象征，又衍生出與此相關的“吧臺”“吧娘”“吧女”“吧弟”（對年輕的酒吧男性常客的俗稱）“吧兄”（對年紀稍大些的酒吧常客的俗稱）“吧客”等新詞語。

“酒吧”的基本功能是賣酒兼售水，于是在“酒吧”的基礎上又有了“水吧”。隨著人們生活的改善，生活水平的提高，“酒吧”又分出“啤酒吧”“洋酒吧”等。“水吧”除了喝飲料的，又出現了“咖啡吧”“茶吧”（具有中國特色的品香茗）“鮮果吧”（當場用新鮮水果榨出果汁來喝）“醋吧”“巧克力吧”（現做現賣各種動物或人物形狀的巧克力）“冰淇淋吧”“烤吧”“餐吧”“口水吧”“西菜吧”等。

現代都市生活是豐富多彩的，引領時代潮流的“～吧”族也以它的多姿多彩成為當代都市的休閑時尚。進入新世紀后，人們對生活有了更高追求，希望活出質量，活出品位，活出精彩，于是泡吧便成了現代都市人工作之余常用的休閑方式。而且人們已不再滿足于以“喝”的方式來消遣，于是各具特色的休閑吧也就應運而生：有供人們學習技藝、鍛煉動手能力的，如“陶吧”“瓷吧”“紙藝吧”（折紙、制賀卡等）“布吧”（紡線、織布、蠟染）“泥人吧”（捏泥人）“首飾吧”（自選材料做首飾）“剪吧”等；有健身娛樂的，如“網吧”“迪吧”“球吧”“鋼琴吧”“乒乓吧”“足球吧”“健美吧”“健身吧”“擊劍吧”“獵人吧”（模擬打獵）“跆拳道吧”等；有藝術欣賞方面的，如“書畫吧”“音樂吧”“奇石吧”“歌劇吧”“表演吧”等；有的地方還出現了“詩歌朗誦吧”“電影戲劇吧”“民俗吧”“說吧”“聊吧”“郵吧”“話吧”“樹吧”“指甲吧”“酷吧”等。

除了以上常見特色“吧”，近幾年還出現了一些新潮吧，如“球迷吧”（球迷們聚集在一起大侃足球經）“英語吧”（即英語沙龍）“股吧”（即股民沙龍）“基金吧”（談論基金的沙龍）“去樓吧”（了解、交流樓市的動態與趨勢）“懷舊吧”……甚至還有隔離了喧囂與嘈雜的“靜吧”“清吧”、奇特的“竹林吧”“沙漠吧”以及令身心疲憊的都市人精力充沛的“氧吧”（享受活性負離子空氣）和由此衍生出的“文化氧吧”等。

近兩年還出現了類似“洗個臉剪個頭吧”“一起來唱吧”“快來發泄吧”“涮涮吧”等諧音雙關用法的店名，雖然這些“吧”與“網吧、書吧、話吧、陶吧”中的“吧”意思相同，泛指某些具有特定功能或設施的休閑場所，但它們也使人們很容易聯想到漢語中作語氣助詞的“吧 ”，從而自然地將“～吧”詞組轉化為表請求語氣的祈使句，“作為顧客似乎感受到了商家的邀請、建議，求新獵奇的心理可以得到滿足，而作為商家也是匠心獨運，故意利用語音的相同或相近，造成同一話語同時具有多種含義，委婉禮貌地表達對顧客有所期盼、給予承諾的心理。”[7]p67這也許正是商家的獨具匠心吧。

近來，當人們還沉浸在“泡吧”的熱潮中時，永遠走在潮流最前沿的都市新人類又發明出一個另類的新名詞——“串吧”。“如果說之前的泡吧，只沉醉在一種氣氛中，那么‘串吧’是在不斷地更換環境，使人的心情不斷地變換著，讓快樂一點點膨脹，延續快樂升溫的過程。一個小時前在某個酒店享受美酒的樂趣，一小時后又出現在另一種風格的酒吧里，只因為那里的現場樂隊表演精彩；直到筋疲力盡，換個清吧和朋友聊聊天，談談近況。這種連環泡吧的方式能滿足大家喜新厭舊的好奇心理，因而大受追捧。用串吧族的話來說：每一個酒吧的話題總是不一樣的，也是新鮮的。”[8]

“吧”行業不斷地推陳出新，使得漢語的“～吧”系列詞語大量涌現，層出不窮。“吧”的世界五彩斑斕，從中折射出的當代人精彩紛呈的生活，從而形成了一股蔚為可觀的“吧”文化潮流。它們不僅涉及休閑、求知、藝術、科技、童趣、健身、飲食、養生、時尚等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而且“以獨特的文化情調和個性風格體現了外來文化與中國傳統文化的相互融合”[9]。五花八門的“～吧”頻頻出現在網絡媒體、報刊雜志上，已成為都市人口中一個津津樂道的新流行詞語。從“酒吧”到形形色色的“～吧”，人們從中看到的是社會的進步與發展。“吧”族的流行體現了社會經濟的發展、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以及人們求新求異、追求高層次高品位浪漫生活的心理需求，同時也為我們的都市生活增添了一道亮麗的風景，追求高質量生活的人們，也在“吧”氏王國里找到了一片心靈的憩息地。

參考文獻：

[1]馬克思.資本論（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3.

[2]斯大林.馬克思主義與語言學問題[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3.

[3]姚漢銘.新詞語·社會·文化[M].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98.

[4]陳建民.中國語言和中國社會[M].廣州：廣東教育出版社，1999.

[5]王力.漢語史稿（下）[M].北京：中華書局，1980.

[6]陳原.社會語言學[M].上海：學林出版社，1983.

[7]王娜.“X吧”語詞的顯性化極其文化心理內涵[J]，江漢大學學報，2005，（6）.

[8]新欣.現在流行“串吧”[J].西江月，2006.（9）.

[9]邢福義 吳振國.語言學概論[M].武漢：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2002.

（喻繼紅，湖北襄樊學院中文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