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聽貝多芬（二章）

悲 愴

從黑暗中抬起沉重的頭顱。一根燃燒的香煙閃動唯一的光亮，明滅的火光隱現清癯瘦削的面龐。額頭是鐵的質地，堅硬而冰涼。人們說，這是一個思想者的剪影。

那嗓子夜一般漆黑，歌聲飽蘸滄桑。天空低沉而喑啞，我看見瑪麗亞同眾人一道死去。救贖靈魂的主呵，也在遭受莫名的放逐和流浪。我諦聽不到穿透黑夜的陽光，只有那副黑嗓子，向我訴述悲涼。

一只夜鶯穿過我的眼簾，迅疾而凌厲，仿佛與黑夜作艱難的搏擊。這么深厚的濃黑，它的翅膀能扇得動么?它在我的頭頂久久盤旋，一次又一次引吭高歌。

夜鶯被擊落，它不死的眸中充滿嘲弄的意味。黑夜無地自容，惱怒地加重了壓迫。那一邊，揮汗如雨的西西弗斯又一次下山推起的石頭。

在琴音無盡的悲愴之中，我的沉默令黑夜也深感恐懼。

月 光

萊爾什塔勃說我踏著琉森湖上月光的節奏而來。

月光湖上，端坐著我美妙的戀人。我的戀人純凈如水，如水之月，如月中之光。一尊圣潔的神像，洞穿我漂泊的心事。

在你月光的屋檐下，我無端含淚而待。我不絕如縷的思念，能穿越你寂寞的心靈直入你高貴的靈魂么?柔情似水，似月，我裸露的靈魂在月光下曝曬。我自何方飄然而來?又要追尋你去向何方?在你凌波微步的身影里，我聽見我的心和月光一起輕吟淺唱。

但我抓不住你的光和影，像我悲涼的命運，像半夜里起來曬月光的人魚，擱淺在沙灘上回不了家。我無語凝噎的眼神，從此在午夜的月光湖上，流浪，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