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抵達這里以后,這里便是你第一個過夜的地方。
很多嬰兒都會跟你一樣,先在醫院住一段日子,但卻從來沒有聽說誰就因此把醫院當成了第一個家。
大家對醫院都出奇的冷淡,沒有聽說哪個生小孩的女生偷偷在那張她分娩的床邊刻下自己的名字;沒有聽說哪對情侶約會時帶彼此去看自己出生的醫院;沒有聽說誰把自己的病歷張貼在征友的版面上;沒有聽說誰把自己胸腔的X光片裱起來掛在房里。
我們這么多人在醫院出生,但一點也不想把醫院當成我們第一個家,我們有意無意地略過和醫院有關的一切,覺得在人生的劇院里,醫院應該永遠被擺在“后臺”。
我們會一輩子對醫院保持警戒,每次進去都只想盡快離開,我們一點也不覺得親切,也一點也沒有回到兒時母校的感懷。
就這樣保持冷淡,直到最后。最后,我們很多人又躺回到醫院的床上,但還是有幾個人會固執地說:“讓我回家,我要死在自己家里……”
我們既不肯承認醫院是我們的第一個家,也不肯承認醫院是我們的最后一個家。
我們真別扭。
(汪新才摘自當代世界出版社《有一天啊,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