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們的世界

聞春國 譯

這是一條無窮無盡的路。我不知道它將把我引向何方。路漫長，我已經筋疲力盡了，但我還得拼命跑。這里是紐約，是一座高樓林立、金碧輝煌、喧鬧而又浮華的城市。幾天前，我以一個非法移民的身份來到這里。我想實現夢想，為此我不顧一切。

來到紐約后，我無處安身。看看周圍的一切，我茫然一片：這里的環境與我格格不入。可是，當我仰望天空，噢，云彩，是的，那天上的云彩和我家鄉沒有什么兩樣。無論走到哪里，都是同樣的云天，它們是我的云，有同樣云彩的城市，就是我的地方。

我開始在街頭閑逛，在紐約中部，在無人居住的街道到處流浪。在這里，我可以看到這座大都市令人眼花繚亂的另一面，陰暗、骯臟，到處都是癮君子和外表猥瑣的人。

我不想看到我的夢就是這番情景，于是我去了繁華的鬧市區，這便是我犯下的第一個錯誤。我帶著妄想在紐約曼哈頓區奔波，卻忘了國際刑警。自從踏上這片土地，他們就盯上我了。畢竟，我是一個非法移民。

其實，我想讓他們知道，我來紐約并不是想搞非法活動，這樣他們也許能讓我繼續在這里生活下去。我要告訴他們，我想掙很多很多的錢，然后我就回到祖國去，回到那個金錢萬能的社會去。在那里，只要你擁有錢，你就擁有一切。當然，國際刑警才不管你這些呢！他們為什么要讓我奪走他們的財富呢！這是他們的國家。

我毫無戒備地在大街上走著。我發現有人在盯梢，回頭看時，他將頭轉向別處。噢，國際刑警！我迅速溜進人群中。這是我犯下的第二個錯誤，我讓他們懷疑上我了。我有點害怕，卻不知道如何是好。在隨后的兩天里，我不停地東躲西藏。后來，我又犯了最后的錯誤。我去找了一起來紐約的同鄉，而不是等他約我見面。他告訴我，他可以給我找份工作。此時此刻，我已經身無分文，所以我很快答應了。但后來我又回絕了。他要我從事毒品交易。我可不能那么做，我只想通過合法途徑掙錢。我拒絕了同鄉，他轉眼便消失了。當我轉過身來，發現剛才那個國際刑警站在街角，正看著我。我剛想抬腿走路，他便躲到了墻后。我站在原處，感覺到不妙。他們肯定以為我參加了毒品交易。但他們想錯了。我總是遇到這種事。我必須告訴他們我不是他們想像的那種人。

“你就站出來吧，我們談談。見你的鬼，你想知道我是誰，那么你就過來吧。如果你有心去聽，我就告訴你對金錢說‘不’的那種滋味。你知道對你的夢想說‘不’的感覺嗎？你根本就沒有夢想，你這個呆板的家伙。雖然你沒有夢想，但又何必奪走別人的呢？你這個卑鄙小人……”

然而，沒有人在聽。

夜幕降臨。紐約從來沒有黑夜，到處是燈火輝煌。我站在橋中央，抬頭看著周圍一幢幢摩天大樓。萬家燈火，宛如成千上萬只螢火蟲落在空中，河水也被映照得五彩繽紛。我還能看見天空的片片云朵，那么美麗、安詳，生活看來還是美麗的。

然而，在大橋的一個角落，那個國際刑警正要粉碎我的夢想。他不再是獨自一人。他們向我走來，但這一次我不愿意和他們談了。他們想把我遣送回國。我不想兩手空空地回去。我想出人頭地。

于是我開始跑。他們追逐我。我一個勁地跑啊跑啊。這座橋真他媽的好長好長。我在電影里看過無數次警察追英雄的情節：英雄縱身跳入橋下，最終逃脫了。但眼下不是電影，我也不是英雄。我穿過大橋．順著道路飛奔。他們也在不停地追。我轉過無數條街道，試圖擺脫他們，但他們腳步如飛。他們跟蹤我已經很久了。

天空開始下起雨來。這讓我想起以前曾經在雨中奔跑過，只是那時是為了贏得她的愛，這一次我卻是為了逃命。

好吧好吧，我要跟他們談談。我放慢了腳步，正要停下，卻聽到一聲槍響。如果我倒下，可能就好了。第二聲槍響了，他們射中了我的腿。我轉過身，試圖站起身來。他們又開槍了，這一次射入了胸膛，差一點射中我的心臟。我倒下了。

紐約暗了下來。我看不到黑夜中的云，但我知道它們就在天上看著我。雨一直下，似乎在為我的痛苦而流淚。我看不到我的云彩。由于痛苦，我的眼淚不禁流了出來。還有我的夢想，它們在我心中等待得太久了。此時此刻，我的心被傷得太深了。

真是一個徹底的失敗者啊！如今，除了痛苦，我一無所有。我就要離開我所有的夢了。在我永遠閉上眼睛之前，我低頭看了看我的心，那里還有我的夢；我再抬頭看了看天空，那里有我的云彩；然后，我又環顧四周……那是你們的世界。

（李琰摘自《青年參考》）